姜奔抓人,替他罗织罪名的蓝如海。
在发现大王还是更信任姜家人后,蓝如海毫无芥蒂的又回来找姜奔了。
姜奔也“大度”的原谅了他,两人看起来像是摒弃前嫌了。
所以除了姜奔这个御史大夫好像当得太儿戏——进了一次莲花台当官了。但他抓的人都不是“无辜”的。
蓝如海把罪名定得死死的!送去修王陵还算是“优待”呢。
乐城人再一次发现他们竟然忘了姜奔!姜武走了,还有一个姜奔呢!
不过这样看来倒像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大王才能使出连环计,一环扣一环,每当人们觉得大王落于下风了,他又能再给人“惊喜”。
但他们也没打算放过姜奔。都已经亮剑了,不分输赢怎么能收剑回鞘?
于是他们把姜姬丢到一旁,先扑到姜奔身上咬了一大口!告他身为大夫却蓄兵!意图不轨!
原先姜奔是将军,蓝家借他的东风蓄了五千兵马。以前不提了,现在他由武转文,当了御史大夫再领兵不合适了吧?
不等蓝如海再想办法,大王“英明”的下了道口令,责姜奔十五日内,遣散这五千士兵,逾期要问罪。
众人都放心了,可见大王是好的,坏的都是他身边的小人!
一个比不上姜武的不入流将军和一个可以上殿议事的御史大夫怎么选?连姜奔都知道要选哪个。
他要当大夫。
虽然御史大夫这个职位在龚大夫之下,但也是数一数二的要职高官。
日后他是姜大夫了。
蓝家倒是一片愁云惨雾。
原因是这五千个人一直是蓝家在替姜奔养,姜奔估计从来没想过这五千人是要花钱的。
但平时的粮草还是小数,遣散的时候是要给饷银的。这一下能把蓝家给掏空了。
当然,不给也不是不行。不过蓝如海跟家里商量数日,觉得这笔钱不能不花!
五千只是一部分,真正的人数在一万左右。这包括了这五千士兵从自家带来的军奴。
这一万多人要笼络好。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蓝家还用得上他们。
今日舍不得钱,明日再叫这些人来人家不来了。
“给。”蓝如海坚定的说,一一扫过屋里亲族中那些不甘心的脸,他沉重道:“我蓝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进一步,可成八姓,退一步,只怕连乐城都待不下去了!”
蓝家破斧沉舟的事姜姬听说后笑了一笑,为了“鼓励”蓝家,免得他们太早跑掉,她特意又把姜奔叫到宫里来几次,让他也风光风光。
只有姜奔一个半点用也没有,他是个样子货。但把他当成大旗,蓝家在后面撑着却可以做很多事。
姜旦与姜扬在龚獠的调-教下也能看了,姜姬还让姜奔与他们一起赏了一场音乐会。
姜奔也表达了亲善之意,很体贴的问姜旦要不要送他几个善体人意的舞女供他平日消遣?
姜旦摇头,这个问题有标准答案,是姜姬定的调子,龚獠粉饰出来的,共二十几个,全叫姜旦背熟了在过年宴会上应对的。
他道:“孤要专心学习,无心玩乐。”
姜奔不以为意,笑道:“男人到了年轻该有女人了,我已经娶了妻子,还有了好几个妾侍,儿子女儿都生了。是大哥,我也想给他做个媒呢。”
嗯?!
姜旦有点发愣,第一次好奇的问:“那做成了吗?”
姜智在旁边神色都不对了。
姜奔叹气摇头:“我连他的门都进不去啊。”
颇有一番好意付之流水的遗憾和一点点得意。
让你不理我,有好事也不叫你!
等姜奔走后,姜旦照例要赏他。姜智去办的,连姜奔口中的小妾、心的宠姬,儿子女儿都有份,给他装了两车的东西。
姜旦听说后心疼坏了!那都是他的钱啊!
晚上,姜智来摘星楼把白天的事学一遍。
姜姬听到姜旦心疼,笑道:“明天我去看他。”
接着,她看姜智神色不对,问:“姜奔说什么难听话了?”
姜智摇头,屏退左右才小声对她说:“御史大夫说,他想给大兄做媒。”
做媒?
姜姬足停了有三息才明白过来。
做媒?
姜武该娶妻了?
她从来没想过!
……
但想一想,他的年纪确实到了。这么说起来,有人想给他做媒也很正常。
姜智看到公主神色平静,可是他觉得这时的公主,才是最可怕的。
“你回去吧,陪着大王,别让他再生什么心事。”她说,外面春意融融,“过几天,我带大王出宫去玩。”
姜智吓了一跳。
姜旦听说后,吓了一大跳。
“出去?公主真是这么说吗?”姜旦坐卧不宁,“出去干什么?我、我不想出去啊。”
姜智知道姜旦现在的胆子有多小,他已经习惯莲花台了,离开莲花台让他不安。
而且是跟公主出去,更让他害怕了。
“大王不要担心,以前公主也很喜欢出去玩,这次不过是带您一块出去而已。”他道。
姜仁也劝他说很正常,正好可以四处转一转,逛逛市场,买点新鲜玩意。
“大王不是好奇以前公主养的神鸟吗?那些鸟在公主离开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过西城那里有了个鸟市,我们去那里转转。”姜智说。
姜旦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在他的忐忑与期待之中,那天很快到了。
从北门出去可以穿过摘星路直接去摘星宫,这里现在已经成了最有名的市场了。
以前公主常常带人走这条路出宫,虽然先王去世后再也没见公主出来玩,不过这里的人还是会拿这个话来吸引外地的商人“是这条路,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看到公主呢!”
结果今天不止有公主,还有大王。
太子被留在了宫中。
倒不是姜姬不肯带姜扬出来,而是为了安全,避免真有丧心病狂的想把姜氏一门给一口气全砍了。
这种人还真有,听说蒋家当日有逃出去的部曲,一直等着想给蒋家报仇。
她总要给鲁国留个血脉。
如果真有不测,至少别让鲁国百姓因为王脉断绝吃苦受罪。
姜姬和姜旦都没有掩饰身份,光明正大的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出现在街面上,身后有两人的车架,而他们俩因为想看街景,都是骑马。
姜姬会骑,姜旦不会,所以她让轻云来来回回的绕着他跑,炫耀过后,开始教姜旦怎么持缰,怎么控制马。
街上的商人立刻发现了她和姜旦!
蟠儿带着人上去肃清街道,不能让刺客混在人群中,他带着人去驱赶人群时,立刻被人给认出来了。
“是蟠郎!”
“蟠郎!”
姜姬闻声看过去,不由得失笑。叫蟠儿名字的全是年轻的男女,也有几个凑乐子的人,对蟠儿像对巨星。
这里有的人未必真的见过蟠儿,但是都听过他的名字,所以才能在一见到他的时候能认出他来。
她走到她的车驾前,让人把窗帘和车帘都拉起来,里面赫然是另一个俊美少年!
他本来坐在车里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色,等姜姬命人把所有的帘子都打开后,他愤怒又惊慌的抬起头。
街上的人一开始只有一个人抬头看他,很快的,所有人都抬头看他。
姜姬恰到好处的唤了声:“玉郎,你出来,陪我一起骑马。”
蟠儿得已顺利从“脱险”,而且从今日后,他身上的美貌光环会迅速褪色,人们会忘了他,只记得公主藏在车中的“玉郎”。
白清园回来后闷在屋里,极为消沉。
在他人生的前十六年一直是自负的,因为他的容貌而喜他的人都不会让他觉得难受,所以他也一直没有觉得容貌是一种负担。
但自从到了乐城后,他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第一次以容貌为耻。
今天,在公主的车上被街上的人观看时,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被人脱光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愿。
希望人们以后想起他,不要记得他姓白,是白家子弟。当他是一个无名无姓,无父无母的侍人,一个奴隶。
他默默把锲刀握在手中。
“玉郎,放下。”姜姬站在他背后说。
白清园一颤,反而更坚定了,“公主,我死了以后,你不要怪罪我的家人。”
“那不可能。”姜姬冰冷的拒绝他,“你要敢自尽,我杀你全家。”
白清园看过来的眼神既愤怒又软弱。
“啾啾,你来之前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吗?”她同情的问他。
白清园愤怒的说:“我来之前可不知道公主会是如此无耻!”
她好笑的问:“我无耻在何处?我玩弄你?”
白清园目瞪口呆,一个女子,竟然能把这种话轻易挂在嘴边?!
不过公主当然没有玩弄他,仔细回忆,她好像什么都没对他做。
但他却觉得自己宁愿意去死也不愿意留下。
“你不让我离开!”他说,“如果你让我离开……”
“你已经被齐太守送给我了。”姜姬故意这么说。
白清园愤怒的说:“他只是将我引见给你!他不是让我来、来……”
“来当玩物的。”她说。
白清园气红了眼。
“但这有什么区别?你是个美丽的男子,我是个公主,你以为齐太守把你送来只是让你在我面前转一圈,然后由我来追求你的吗?”
白清园哑口无言。
这确实是……他来之前设想的画面。
姜姬好笑道:“啾啾,白家在齐太守面前尚且要卑躬屈膝,齐太守在我面前却连进门一叙都不够格。你觉得,我会追求你吗?”
白清园那张美丽的脸在屋里好像会发光。
公主越说……
“因为你长得美,所以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都认为你的脸能够弥补这一切。”她说。
……他越觉得无地自荣。
“但我不必追求你。”姜姬慢慢走向他,在他秋水一样的杏眼泪光闪闪的瞪视中,轻轻抚了一把他的脸,光滑的像玉一样。
“我可以得到你。”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锲刀,“你想死,请便。你会死得像我屋里的宠儿一样,死了以后也只是被人随意扔到野地里去。日后被人提起,也不过是一个可悲的人。”
白清园的嘴唇哆嗦起来。
“我不必报复你的家人。”姜姬笑了一下,“齐太守会先我一步处置他们。免得你惹我生气,我再去找他的麻烦。”
白清园打了个寒战。
姜姬转身走了,在门前对照顾白清园的侍人说:“多谢你发现了,我想他现在应该不会想寻死了。”
侍人看了眼屋中呆立的白清园,道:“我以前也想过跟他一样的事。”所以立刻发现了。
“……”姜姬突然想问,在旁人眼中,“你觉得我对啾啾残忍吗?”
侍人一愣,失笑道:“如果公主都能说残忍,那我们遇到的又是什么呢?”
公主并没有真的对白清园做什么啊。在他们看来,公主对他作戏的样子更多。
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作戏。
侍人突然说:“公主何不收服他?”
姜姬惊讶,“……他想回家。”日后她肯定要放他回去的。
侍人道:“我觉得白公子是个单纯的人。公主收服他,日后不会后悔。”
“……”姜姬好奇的问侍人,“你叫什么名字?”
侍人道:“我叫蒋胜。”
姜姬匆匆回到摘星楼,叫来蟠儿,让他去看守着白清园的一个侍人,“你看一下他是不是蒋家人。”
蟠儿回来告诉她,“是,他应该是赵氏的滕妾生的,所以也姓蒋。但赵氏不喜欢滕妾,所以蒋彪也不喜欢这几个孩子,没怎么管过他们。”
“他怎么会在宫里当侍人?!”她在听到那个侍人的名字后,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他长得很像蒋家人。
可他竟然是个侍人!
蟠儿说:“怜奴得势后悄悄把蒋氏的公子抓进来好几个,这些人都受了刑,只有蒋胜活下来了,成了一个绿衣侍人。”又因为总被怜奴欺负,他躲到了摘星楼这附近,等公主回来后,顺势成了公主的侍人。
“怜奴……”她徐徐叹了声。
这人真是个变态啊。
“要把他送走吗?”蟠儿问,这是他思虑不周,没有想过在侍人中也盘查一番,幸好没出大事。
“不必,先看看他想干什么吧。”她说,看蟠儿脸色不对,安慰他道:“你也不知道怜奴的所作所为如此出人意料,别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