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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方琳把拆迁发下来的协议复印件从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甄昔,“小昔你看看,你在京都这几年见没见过这些事儿啊?跟我说说情况。”
甄沛国拆着齐轩买来的烟,给齐轩和甄涛各递了一根,齐轩忙摇手说不吸烟。甄沛国点点头,“不吸烟好啊,这烟瘾一形成想戒就难了。齐轩跟小昔一起看看,有什么就跟我们说说,我们平时老呆在家里,也没了解过拆迁的事,这回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随着大流走了。但是,像邻居们说的那样拖着不就成了钉子户了吗?”
甄昔见爸妈都皱着眉头,笑道:“别发愁,现在不是刚开始吗?咱还不是钉子户呢,有找麻烦的也找不到咱家,没事儿。”
“啊?还真有找麻烦的啊?咱二表姨家那个女儿嫁的婆家是去年拆迁的,说是一直拖到最后只剩下三五家才搬,多给了八万呢!”甄涛说起陈芳这两天跟他念叨的例子,八万块不是小数,能得当然还是得了好。
甄昔和齐轩凑在一起看协议内容,背面还写着开发商说过的一些话,都是方琳记下的,她摇摇头,“具体的还要看当时的情况和开发商的资金、人品等等,你看电视里新闻报道的,不就有直接把人拉出来推倒房子的吗?这种事说不准,万一碰上了可就全家倒霉了,不止钱拿不到多少,说不定还会被说成扰乱治安,家具什么的也全毁了。”
陈芳一进客厅就听她这么说,立马皱起眉,“那种毕竟是少数,咱们这儿有实打实得了好处的亲戚,就说明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万一错过这次机会,那些钱还不知道要辛苦多久才能挣到呢,你是不在家不知道,你大哥每天三点多就得起来忙活,推着那么重的小摊车出去摆摊,一刻不停的摊饼,累得腰酸背疼的,时间长了指不定伤到哪儿呢!这回拆迁要是能多得点,到时候咱家盘个小门脸,多少能轻松些不是?”
甄昔眼也没抬的说,“一刻不停说明生意好啊,那些闲着的指不定多羡慕我哥呢!想挣钱总得付出,家里又不用你们交伙食费,挣了这么久,小门脸买不起总应该租得起吧?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看大哥大嫂还是尽早租一个的好,看着也正规些。但是把希望放在拆迁上,太不靠谱了,多给钱的情况你可以随便出去打听,五十个拆迁工程能有一个开发商愿意多给钱就不错了,人家上面是有规划有拨款总额的,可不是看谁拖得久就给谁的。”
甄涛有点脸红,他这么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喊累的?妹妹自己都买车了,他自己连个小门脸还想着靠爸妈,实在是太丢人了。只是妹妹当着齐轩一个外人就这么说他还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陈芳被甄昔噎住,眼角瞥见甄涛看着院子的样子,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们要是有小昔你这么本事,自然就什么都不愁了,早早签了协议还省事儿。可惜我们俩没能耐,你刚毕业就买上车了,我们孩子不小了还在摆小摊,唉,早知道学历这么重要,当初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大哥辍学啊,起码得供着念完大学。现在说这个也晚了,再说我也知道家里情况,当初要真供你大哥上学,说不定就供不了你了……”
“陈芳!说够了没?你是成心让我们不舒坦的吧?我闺女上学我们两口子愿意供,关你什么事?”方琳狠狠的瞪着她,实在想不到小昔进屋凳子还没坐热,她当大嫂的就句句带刺的挤兑,这还是刚开始那个勤奋老实的儿媳妇吗!
甄涛也回过神来,皱眉斥了一句,“你不知道就别说话,是我自己念书不及格,上什么大学?考也考不上!”
陈芳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婆婆说她就算了,本来这半年对她态度就不怎么样,可她是帮着丈夫说话的,他凭什么吼她?有心想回屋去,又怕甄昔趁她不在忽悠公婆,只能坐在那生闷气。
齐轩握住甄昔的手笑笑,“嫂子是没在外面打拼过不了解情况,我和昔昔做生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熬夜到一两点都是常有的事,还要四处跑供应商、分销商,谈生意有的成有的不成,没个定数,但是提前咱都得花心血准备好。我们买车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谈生意方便,现在还欠着创业基金会三十万没还,背着这么笔债哪比得上你和大哥在家里安安稳稳的?”
“什么?欠了三十万的债?”陈芳大惊,就只注意到这一点。
其他几人也提起了心,这个年代还不流行贷款,那都是做生意的人接触的事,小老百姓最怕欠人钱,觉得抬不起头,一听甄昔有这么多债方琳就眼前一黑。
甄昔忙给她倒了杯水,“妈,别担心,要是不借这笔钱我怎么做生意啊?京都寸土寸金,我连厂房都租不起。嫂子也不用担心,呵呵,上次我走的时候就说了,不会用家里一分钱,现在拆迁了也一样,我回来是帮爸妈看看协议有没有问题,可不是来要钱的。”
甄沛国急道:“你这孩子说啥呢!还把自己当外人了?甄涛是我们儿子我们顾着,你也是我们的女儿,还能不管你?我看也别研究了,咱就换钱!上回他们来人说的时候我问了一句,咱家仓房也占了挺大面积,全换钱能给个五十万,三十万给小昔还钱,剩下的买两个砖瓦房够了。”
“是啊,赶紧把钱还上,别再是高利贷,新闻里报了挺多的,不还钱就泼油漆倒汽油,哎呦,你可真让人操心,怎么不声不响的借了那么多钱啊!你们还是回家里来过日子吧,不在跟前儿我实在放不下心!”
甄昔一下子就红了眼圈,起身蹲在爸妈中间,头靠在方琳腿上笑着说,“爸妈,你们真别操心这事儿了,我生意好着呢,虽然平时累了点,但齐轩上个月谈了几笔大单子,这钱三四个月就能还上。而且人家是鼓励大学生创业的正经基金会,利息特别少,也不会追债,只要每个月还一些就行了。”
齐轩有些懊恼,本来是看不惯陈芳说自己多苦才提的这事儿,结果忘了老人会担心,他一听甄昔的话就知道她是想先安抚他们,反正最后还不还的家里也不知道,忙附和了一声,“叔叔、阿姨别担心,是我刚才没说清楚让你们着急了,万事开头难,现在厂里已经上正轨了,生意很好。再有三个月肯定能还上的,厂里现在接了很多批发制衣的,就等活干完,收了尾款就行了。”
方琳迟疑的看着他们,“这么挣钱?你们这生意才做了不到一年吧?”
“阿姨,主要是我们在大公司上班认识了一些人,做生意人脉是最重要的,而且咱们厂里有小昔这个设计师,帮他们改改样子就能让他们的货提高一个档次呢。前阵子小昔参加了服装设计大赛,得了冠军,杂志一报道就相当于给厂子做广告了。”齐轩从甄昔包里拿出几本杂志和报纸,都是报道过甄昔的,给家里人留个纪念。
甄家几人分别翻看起来,这上杂志上报纸的事儿他们也是头一回见,感觉就是很厉害的人才能上的,这才信了些,心里却都惊讶甄昔比他们想象中的有能耐多了。
甄昔见爸妈情绪缓和了,坐回位子对齐轩笑了笑,拍拍的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接着说,“总之我这儿你们就别担心了。上回打电话我就说了,以后房价要翻倍的涨,这个是肯定的,所以这次拆迁别要钱,就要房子,能要多大要多大,顶多留点装修费。爸、妈,你们也被总为我和我哥想,我们都还年轻呢,拼个十年还拼不出房子?你们老两口劳累一辈子了,现在就好好享福就行了,以后住了楼房也不用烧炉子,室内就有卫生间浴室,方便得很。”
甄涛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不表态了,“小昔说的对,我虽然没大本事,可小吃摊真挺挣钱的,慢慢来什么都能有,你们把我们兄妹养这么大,就该享享福。”
陈芳急的想说话,被甄涛瞪了一眼没敢出声。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房子就没他们一家的事了?甄昔不用家里还钱是她自己的事,怎么就连他们都不管了呢?公婆不得跟他们住一起养老吗?这叫什么事儿?
甄昔瞥了她一眼,压下心里的反感,笑道:“协议我看没什么问题,是正常价格,开发商并没想让咱们吃亏。明天咱们去开发商那里问问情况,具体了解一下,我和齐轩再打听打听他们以前开发的楼盘怎么样,然后咱们再定。这房子质量好不好、交房准不准时、包不包基本装修都很重要,要问清楚才好。”
“哦,对,那明天我领你们去,邻居那些老头老太太也不懂,你说的这些谁也没提过,你好好想想,有什么问的就记下来明天一起问。”方琳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也有了主心骨一般,想着女儿和齐轩能做那么大生意,这点事儿肯定没问题。
甄涛坐在一边感觉甄昔不像是小妹,反而像姐姐,那冷静沉稳的样子自己根本比不上,顿时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