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烟雨楼, 几多烟雨几多愁。
纵使是盛夏,那雨也是像纱一样,温温柔柔, 带着绕指的微凉, 不知道为多少文人墨客染上了诗情画意,这也难怪那丹青师会选在这里了。
在来烟雨楼之前,方尚清热情还有点小激动地邀请洛书一起去, 就像是把自己好朋友介绍给父母的小孩子一样, 所以虽然洛书想想大徒弟的终身大事就像一条死鱼一样不想动弹,但是人生不仅有爱情还有友情,一向少年老成的大徒弟如此难得得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不管怎么说,洛书都不忍心让小清清扫兴,所以便一同去了。
考虑到有长辈在,两个小辈说不定放不开,洛书还专门另订了一张桌子, 准备等见了面就把时间留给两个小的——话说这相亲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洛书叼着一个青团左顾右盼, 在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束缚并不重,虽说有大门不出的深闺小姐, 但也有行侠仗义的江湖女侠。哪怕是那些高门显贵的小姐,也会蒙着面纱结伴而游,因此洛书长着少年的外表操着大妈的心,寻寻觅觅只为了给自己大徒弟先相一个姑娘。
江南的姑娘温温柔柔,就像是江南是烟雨时节。水汪汪的眼睛, 水灵灵的皮肤,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洛书简直像是进了鸡窝的黄鼠狼,恨不得全叼回家当儿媳妇,七个徒弟一人一个。但是想着想着洛书又悲伤起来,他看人家姑娘哪哪都好,但是人家看不看得上他徒弟还是两说,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那也太不男人了。
再看看大徒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好姑娘,他一心盯着窗外,目光殷殷切切,想也知道他在找谁。这事还不能催,找到一个人就是相守一辈子的事,要是自己徒弟看不上那也就成了一对怨侣。
洛书幽怨地狠狠咬了一口青团,淡淡的豆香弥漫在口腔中,洛书又顺了一口清茶,硬生生把茶水喝出了酒水的感觉,一副借酒消愁的悲痛愤懑,看得二零八八直皱眉。
二零八八想想洛书刚刚目不转睛的样子,心口莫名发闷,连内核都被憋紫了。
【宿主,你是在找交|配对象吗?】
二零八八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洛书差点喷二零八八一脸。
‘什、什、什么鬼?别乱说!’交|配这个词也太……洛书知道二零八八不懂人情世故,思考方式还是电子思维,但是这个词也太、太露骨的吧?!
二零八八虚心请教【那应该说是什么?】
洛书面红耳赤地解释:“这个不是……嗯……这是恋爱。”
二零八八不解【交|配不是求……恋爱的最终目的吗?】
‘那也不一样啊……’洛书倒了一杯茶,也没看见茶水还冒着热气一口闷了,二零八八阻止不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书被烫得差点原地爆炸。
【宿主。】二零八八内核一蓝,拿出一碗冰沙挖了一勺让洛书含了,洛书可怜巴巴地抱着甜丝丝冰凉凉的冰沙,一口接着一口送到嘴里,被二零八八眼疾手快地夺了下来,懊恼地换了一盒没加糖的冰块递过去,洛书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宿、主。】是他失误了,竟然给了刚喝过热水的洛书冰沙,可气的是这个不让系统省心的宿主竟然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可怜巴巴的表情干掉了半碗!
这一茬一打断,洛书刚刚被猝不及防问这种问题的害羞也没了,不就是和哥们讨论一下人♂生嘛,这种带着荤的事当年在大学又没少讲,想到这里,洛书不但恢复了满脸的淡定,甚至还摆出了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侃侃而谈,看起来十分欠揍。
‘这个当然不一样了,做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只是恋爱的一个环节,没有爱的肉|欲只是被本能所操控的兽性。人之所以区别于草木鸟兽,是因为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爱一个人是一件很……嗯、很神圣的事情,是高于肉|体欲|望的。’
洛书说着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不好意思地把嘴里的冰块咬碎了。
二零八八垂下眸子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又看向了洛书,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宿主心慕于谁?】
‘我心慕……我心慕鬼啊!’洛书刚一顺嘴就发现哪里不对,他在看儿媳,又不是看媳妇儿!
‘你想什么呢!我刚刚是在给小清清相对象!’洛书抓狂。
可是洛书抓狂完就觉得不对了,他自己也是单身啊!为什么他看着这么多姑娘没一个相中的呢?他眼光也不高啊!洛书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却发现这些在穿越前能让他不知所措的姑娘,现在他看过去眼中却只有和蔼与慈祥……
没错,洛书悲哀地发现,自己看这些姑娘的眼神,就是爷爷辈看孙女的眼神,他这头老牛实在是下不了口去啃嫩草……
洛书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虽然他早就有了自己母胎单身到死的觉悟,但是真的确定了还是很难过啊啊啊!
洛书化悲愤为食欲,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酥,吃着吃着动作一顿。
不对。
洛书眼前一亮。
他对小姑娘下不了手,但是如果是同龄人的话……
洛书眼前浮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满脸的皱纹,一笑露出一口豁了口的牙,迈着颤巍巍地步子亲昵地叫他的名字……
“啪!”
洛书面无表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洛书你真是个禽兽。
失去妹子的洛书吐着魂喝了一口桂花茶,满脸都是即将飞升一般佛系的淡然。
二零八八不解地看着突然失去梦想的洛书,但是紫色的内核已经变成了绿色。
性|欲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
已经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但是丹青师还没有来,洛书在把烟雨楼的所有糕点都吃了一遍之后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问几乎保持了一炷香时间动作的方尚清,小心翼翼地带了点期待“小清清,你们约的是几点啊?”
迟到是妹子的专利,可不是大老爷们的专利,该不会这真是个妹子吧~
方尚清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丹青说是巳时到……”
巳时?
洛书看看天上的太阳,满脸感情受到欺骗的不可置信。
你们约着九点见面,你六点半点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干什么?!
方尚清见师父有炸毛的倾向,连忙又叫了一碟绿豆冰糕上来。洛书咬着绿豆冰糕,哼哼唧唧地原谅了大徒弟,但是表示要到处转转,方尚清自知理亏,连忙为师父引路。
方尚清打算带着洛书去小吃一条街转上一圈,以洛书的进食速度,吃上半圈回来时间应该刚好。但是方尚清没想到,他们刚刚下了二楼就碰上了热闹。
“哎,水家妹子,爷可是真心看上了你,你跟着爷走,就不用当街唱曲做这种劳苦营生了。”
洛书听一楼熙熙攘攘,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抓着一位姑娘的胳膊,用力地往自己这边拖,姑娘咬着牙,脸涨得通红,用力地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抽,但是显然力气不够,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嚯,这不就是典型的英雄救美的情节嘛。
仔细一看,这姑娘眉如远黛,眸若秋水,肌肤堆雪凝霜,樱唇不点而朱,一身水红色罗裙显得她身段窈窕,行走时若弱柳扶风,步步生莲,纵使现在受制于人也不失礼数。加上现在的姑娘眉目含泪,泪光莹莹的样子真是要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师父,走吧。”方尚清目不斜视,伸手给洛书挤开一条路,洛书有点可惜地看了人群中间一眼,转身欲走,谁知身后却又起了变故。
“公子!你能不能救救奴家……”随着大汉的话语越来越不堪入耳,那姑娘终于不堪重负,也顾不上男女之防,扯住了一位公子的袖子。
这位公子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头上戴着斗笠,腰间别着一把白玉骨扇,那一身长衫看着朴素,但是洛书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木蚕丝所制,水火难侵,千金难换。
呦呵,放着佩剑戴刀的大老爷们不抓,非要抓一个看起来手无搏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小姑娘眼力不错嘛。
隔得远,大堂里的人又吵,洛书倒是没有听清书生有没有说话,但是那女子的动作倒是更大了,不但紧紧抓着他不放,还试图靠过去,在眼中滚动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像是溺水之人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
方尚清皱起了眉头,看向洛书。
洛书挑挑眉,回看过去却不动手,笑得意味深长。
方尚清叹了口气,拨开人群,走到了人群中央女子身旁。
“这位姑娘……”
方尚清还没说完,就被大汉一语打断,“又是哪里来的小畜|生?”
大汉满脸不耐,看向女子的目光满是恶意,“真是到处勾搭人的女表子,到处有情郎。”
这话委实是恶毒了些,方尚清皱起了眉头,再想开口,却又被打断。
“你想给她出头,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方尚清揉揉肿胀的太阳穴,语气也没了一贯温和。
“我是怕你再折腾下去,当场血溅三尺,脏了这烟雨楼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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