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勾成爪形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温热的面颊, 方尚清却突然向后一仰!动作利落,全然不像刚才慢吞吞的样子。
冉苍一惊,双眼微眯, 难道是还有余力?
他心头巨跳, 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一击不中全力向前冲去,左手下沉握拳落在腹部, 气沉丹田, 一拳击出!
方尚清身子一侧,那一拳就如同打到了一阵风,尽数落到了空处。
冉苍瞳孔骤缩,哪怕再自信,也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已经晚了,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先前被挥动地软绵绵的长剑像是化作了一道闪电,向着冉苍的脖颈处抹去!
冉苍目光一沉, 一步游龙见海向后撤去, 乍得看去,他双脚竟然似是未曾离开地面。
“嗯?”
“哎?”
宁恒洛书齐齐发声, 错愕的回头看向对方,都在对方目光中看到了惊讶与疑问。
“我没有教过他步法。”
“这是你教的?”
又是同时脱口而出。
洛书拧眉,向着龙韬所在的方向看去,又回头道:“这是龙府《九龙诀》里的《游龙诀》,游龙步法。”
他是怎样学到的?
洛书目光沉了沉, 想起了周灵。
有什么要连成线,破土而出。
宁恒声音沉沉,“我教他的只有内功的修炼之法与掌法拳法,那抓向尚清的一抓……”
洛书脱口而出,“《金龙诀》!”
那……分明也是《九龙诀》中的内容。
……
方尚清与龙韬相交数年,洛书不过交手两次都能发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方尚清蓄力与下盘,一剑刺出之时右腿如鞭鞭出,正中冉苍膝弯处,冉苍身子一晃,连忙稳住,但长剑又至,现在他双腿无法移动,长剑眨眼就要到了眼前!
他心一横,腰如灵蛇侧弯,那长剑擦着他衣领险险过去,一片布料如残蝶落地。
《青龙诀》中的青龙摆尾!
他究竟学了多少?!
原本想要速战速决的方尚清已然黑了脸色,武功秘法向来是一派之宝,怎么能容许他人盗窃!冉苍原本使出拳法掌法就带着龙腾之势,因此哪怕其中掺杂了些许《九龙诀》也难以辨认,但若是加长比斗的时间呢?
方尚清挽了个剑花,斜斜刺出,人身如剑!
他在与冉苍纠缠之时早已摸清了他的功力,内劲有余而身法不足,常用掌法拳法,步法他极弱但下盘极稳。
方尚清不是喜好耍弄的人,那种猫捉老鼠的行为在他看来不仅恶劣,且侮辱武道,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恶劣一回,让众人看看这人到底偷了龙府多少东西!否则若是以后他用九龙诀栽赃嫁祸,龙府根本毫无辩白之法!
……
“将军。”身着铠甲的男人恭敬地单膝而跪,目光中是遮掩不住的狂热。
“有多少将士?”
“共计一万五千人!”
“好。”
冉星辰手持虎符,面如寒霜。
“这些人行踪鬼祟,不知来历如何,若有异常举动,当场拿下!”
“是!”
……
怎么会???怎么会!
冉苍脸色已经微微泛了白,正是内力透支的预兆。
明明先前是中毒之兆,为何现在竟……难道他根本没有中毒?!
不可能!明明是……
冉苍身子一晃,勉强躲过直冲眼睛刺来的一剑,却被锋利的剑气割下了半面挡风帘,行动之间脸孔有被看见的危险。在之前的打斗中他欲速战速决,却被方尚清拖住了手脚,拳脚太过自信,以至于内力消耗亏损巨大。
冉苍与方尚清相比,武功上唯一的优势不过就是在于虚长他的多少岁,多了内力多少年,当两人内力消耗所剩相差不多时,高下立现。
冉苍除了在幼年时不受先皇待见,后来何曾有过失意之事?他半生自负,怎么受得了被人步步紧逼,交出自己的底牌。
冉苍心火极盛,但究竟是一国之君,哪怕是被压着打,却也能沉下心来,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你发现了?”
交换拳脚的刹那,方尚清听见他在耳边的低语,如同一条湿冷的蛇吐着芯子盘旋到了耳边。
方尚清沉吟,这是要令他分心?
剑如雷霆,一剑刺向冉苍的心口,冉苍面色难看,拔出身后佩刀挡下一击。
“发现什么?”
金戈交鸣,铮铮作响,冉苍只觉一股大力自刀上传来,震得他麻了左手。冉苍身体前倾,不退反进,右拳击出,直打方尚清空门!
“自然……是那求不得的毒。”
方尚清左手急急向上扬起去挡冉苍的一击,熟料冉苍不过是虚晃一招将刀交到了右手上,方尚清瞳孔一缩,但见那长刀拦腰斩下!
避无可避!
“还有那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方尚清双足一蹬向后撤去,冉苍蓄力而随,如影随形,长刀被运起了十成的力道,金光湛湛刀鸣铮铮,龙啸之声仿若自远而近,直到如鸣耳畔!
方尚清剑花一转,欲收回格挡,奈何长剑太长,一时之间竟然周转不开,目光一沉,那便破釜沉舟!
他手腕一抖,只拇、食、中三指执剑,那重达两斤六两的长剑,竟然如同蝴蝶一般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个花,下一瞬,长刀抵在了方尚清的腰腹之间,而剑锋,也如同蝴蝶一样,轻巧地落在了冉苍的脖颈处。
刀所触碰之处衣衫俱裂。
剑所停驻之处血痕宛然。
一用力,便是开膛破肚。
一用力,便是血如泉涌。
风烟俱止,喧哗声止,连呼吸声都要一并止住。
平手?
就在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之时,方尚清突然一笑,竟然就全然不顾腰腹之间的刀刃,将剑锋向着冉苍脖颈压了下去!
疯了!
求生本能让冉苍下意识地抽刀躲避,然而就在刀离开的一刹那,他心里一沉。
错了!
方尚清欺身而上,左臂抬肘狠狠撞上,右手接着一冲之力将长剑再度握回了掌心!
“噗——!”
一口鲜血喷出,打湿了挡风帘,纯粹的黑色变得怪异起来。
冉苍眼前一阵漆黑,正欲提刀再战,颈间一凉,方尚清一身白衣,执剑而立,那剑尖,就点在他的咽喉处。
方尚清淡淡一笑。
“见笑了。”
……
“啊啊啊!大师兄吓死我了!!!”自冉苍一上台就没开口的百骨知松了一口气,想着刚刚险象环生的打斗,哆哆嗦嗦地把糕点往嘴里送。
“像什么样子!这种程度你就吓死了,你怎么掌管听风楼的!”洛书拍了百骨知的脑袋一下,百骨知顺势蹭上来,“这又不是别人,是大师兄嘛。”
洛书摸摸百骨知的狗头,看见周围几人,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清清,他底牌都没用出来,你们紧张什么?”
带着白泽面具的兰追温和地笑了笑,问道:“大师兄那个空门是故意卖给冉苍的吗?”
洛书点点头,道:“你们大师兄呢,其实在后期是全面压着冉苍打,那个空门是卖出来引冉苍的底牌用的,那把长剑也没有长到收不回来,小清清的筋骨还是挺软的,打了一路一直在放水,你们与其心疼他消耗体力累着了,还不如心疼他一路想着怎么放水引冉苍使《九龙诀》累着了。”
宁恒看着洛书悠闲自适地捏了块糕点送进口中,挑了挑眉,笑问:“那洛兄倒是不担心尚清喽?”
洛书潇洒地挥挥手:“担心什么。”
宁恒摸了摸下巴,歪头笑道:“既然不担心,那杯子怎么碎了呢?”
洛书一愣,向着桌子看去,那只白底蓝花的瓷茶杯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道道裂纹自杯底一路向上,最终“砰”地一声,空余碎片。
还保持着挥手姿势的洛书:……好他清的尴尬。
宁恒不知想起了什么,温柔的眉眼中划过一丝痛苦,然后又被很好地掩藏。
为什么碎了?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
……
“关心则乱?”莫问只语气平平地问了四个字,脸上却划过了“你莫不是在逗我”“小心别让教主听见”“他们不打架就算了还关心”“我看是你乱了”如此诸类的神色,看得何知想打人。
“教主既然能为了方……盟主,让我去肃清谣言,那就能为了方……盟主,把茶水撒一身。”
“逃跑。”莫问依旧只蹦了两个字。
“虽然教主经常偷偷溜出去,但是现在不太可能。”
“高估。”
“我没有高估教主。咱们教主虽然经常往外跑,虽然经常把文件交给咱们处理,虽然经常找方盟主打架,虽、虽……”
“一……”
“总之!教主和方盟主是同门兄弟,相互关心也是很正常的,教主没有中毒中蛊,就是洒了自己一身水,你就别多想了。”
“一……”
“好了好了,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种小事上,你注意到教主往哪里走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衣服。”莫问面无表情,“教主让你把衣服拿过去。”
“……”
“……”
在角落等半天凉飕飕的曲青邪:……本座的衣服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曲青邪:扣月钱,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