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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5、废丞相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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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宣政殿。

皇帝还没来, 众臣却已在殿上按着各自的官职高低罗列完毕。

作为目前朝中风头最劲的新贵,三十过半的尹衡容光焕发春风得意。

当初微贱时, 他因有辩才善交际,因缘巧合被慕容珵美一派收入麾下。后来陈若霖横插一手,他迫于无奈不得不周旋于陈若霖与慕容珵美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各方平衡,还不能被皇帝察觉。再后来,十月宫变, 慕容怀瑾父子被杀, 他浑水摸鱼杀了京中几名知道他身份的奸细和云梦。等到陈若霖也在福州遇刺后,京中和外地那些他知道的与陈若霖有涉的官员就被他捏住了把柄。

他们自是不想束手待毙, 可他妹妹却诞下了皇长子, 如此一来,谁还敢来他尹家头上动土?

七年过去, 如今陛下膝下虽有二子,但比起母亲病故外祖家势弱的二皇子慕容旭, 怎么看都是他那身为皇长子又聪颖绝伦备受称赞的外甥慕容孤被立为皇太子的可能性大。妹妹位至贵妃,与皇后只一步之遥, 他如今在朝中的人脉和威望也积累得差不多了, 该是尹家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了。

唯一会对此事形成阻碍的是钟氏, 位高权重,与他尹家的关系却是一般。而且钟羡娶的那女子,名义上是孔家的义女, 算是与二皇子也沾亲带故。只不过……

他目光投向站在前列的太尉钟慕白。

自从收复了荆益二州,钟羡成婚生子后,这钟太尉颇有退居幕后含饴弄孙的势头。听人说,近年来连早朝也不是天天到的,一个月大约就来个一旬左右。

不管怎么说,慕容孤是皇长子这一点无可争议,而后位已经空悬了八年之久,宫中除了诞下皇长子的贵妃,没人更适合这个位置。

“陛下驾到——”

一声唱喏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敛神色,与众臣一起向皇帝行礼。

“平身。”慕容泓坐上龙椅,声音平和。

尹衡起身,抬头看向御座之上。

年近而立的陛下依然丰神俊逸风华绝代,也还是瘦,却再不会给人弱的感觉。

事实上这么些年过去,不管他的容貌有多阴柔秀美,也没有哪个臣子敢认为他弱了。

当年灭了赢烨之后,他转过身来便以附逆罪诛了张家。然后朝廷派使者去了趟扬州,信道的吴王就以天下太平为由主动交出了手中的兵权。襄王和韩王见状,一番权衡利弊后,也先后交出了手中兵权,唯独青州燕王佯作不知,于三年前因不臣之罪被弹劾。皇帝召他来京,拒诏不来,皇帝发兵讨之,大战前夕燕王郑澍被身边一谋士刺杀,皇帝兵不血刃就平定了燕王之乱。

当初皇帝还未亲政时,被逼无奈亲口分封了七位藩王,不足十年,七去其四,惟余三位被剥夺了兵权的藩王还在苟延残喘,根本不足为惧。

至此,朝中众臣才明白,他们侍奉了数年的少年天子,其柔弱隐忍的外表之下,包藏的到底是怎样一颗虎狼之心。

所幸收回了几位藩王的兵权之后,皇帝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社稷民生上,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几年的休养生息,使得海内富庶歌舞升平,国力也日渐强盛,在民间已有明君之名。

长此以往,待到他的外甥胜儿继位之时,大龑定然已是太平盛世。

尹衡神游一回思绪回拢,恰好今日朝政已议完,原本这时皇帝就该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了,尹衡也早就和他的拥趸者们准备好了请立尹蕙为皇后的谏言。

不料今日皇帝却没有如寻常一般给大臣启奏余事的机会,而是道:“今日之朝政便议到此处。接下来,朕有两件事要宣布。其一,七年前慕容怀瑾父子逼宫作乱,朕一时不察,让他们戕害了朕之侄儿端王。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此事,朕心中便觉十分愧对先帝。昨夜朕梦见先帝,对朕哀叹香火断绝,朕心实有不忍,遂决定将长子慕容孤过继给先帝为子,为先帝延续血脉,以保先帝香火不绝。”

一言出,举朝皆惊。

尹衡更是觉得仿若一个晴天霹雳正劈在自己头上,震得他眼前发黑魂不附体,不及细思便跪了下去,高呼道:“不可啊,陛下!”

慕容泓目光移向他,清凌凌的宛若实质,面上却并无多余表情,只平静问道:“有何不可?”

尹衡此刻也顾不得害怕了,心中一片混乱,跪在地上仰着头强辩道:“陛下,大皇子乃是您的皇长子,年已七岁,已经懂得孝悌之情,您如今将他过继给先帝,只怕会伤及殿下感情。您若一定要过继一子给先帝,不若过继尚且年幼的二皇子,幼子懵懂,或可不恸。”

“尹知州言之有理,请陛下三思!”他的拥趸者们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慕容泓瞧着朝堂上瞬间矮下去的小半朝臣,可笑尹衡绞尽脑汁经营数年才有的人脉,不过被他一句话就暴露了七七八八。

他移开目光看向钟慕白,问:“太尉以为如何?”

钟慕白道:“陛下与先帝兄弟情深,先帝传陛下江山,陛下想保先帝一脉香火不绝也无可厚非。至于选哪位皇子过继,此乃陛下家事,臣不便过问。”

“陛下,皇嗣关乎社稷,绝非一家之事。请陛下千万三思!”钟慕白话音方落,尹衡便着急叩首道。

与他一同跪下请命的大臣也与他一同叩首。

“朕心意已决,卿等无需多言。”慕容泓道。

“陛下!”

尹衡还欲说话,慕容泓抬起一手制止了他,语气变冷:“尹爱卿,朕之子能过继给先帝,是何等荣耀之事。你若再反对,朕便要怀疑你其心可诛了。”

尹衡喉头一噎,在皇帝无形施加的威压下垂下头来,双手暗暗攥紧官袍两侧,慌乱地思考还有何办法能够力挽狂澜。

慕容泓见他不敢再开口了,才道:“现在,朕要宣布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便如此惊世骇俗,第二件事又会是什么?众臣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少不得都暂时压下关于把皇长子过继给先帝一事的疑问,竖起耳朵来仔细聆听圣喻。

慕容泓却只看了侍立一旁的长福一眼,长福心领神会,臂上搭着拂尘弓着腰沿着大殿边上疾步来到殿外。

不多时,众臣只见禁军吭哧吭哧地抬来十几口木箱子,整整齐齐地垒在宣政殿前的广场上。

众臣面面相觑低声议论,都不知那是何物。

慕容泓见状,为众臣答疑:“这些,都是这十几年来,内卫司收集的情报。”

众臣悚然。竟有这么多,其中有多少是与自己相关的?陛下将之抬于殿前,又是何意?秋后算账吗?

这时长福带着一位手捧木盒的年轻人从殿外进来。

“微臣纪行龙,拜见陛下。”

纪行龙进了宣政殿,向皇帝行礼。

尹衡猛然回过头看向他,心中惊疑不定:纪行龙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姐姐死后,纪行龙便一心一意依附他,当初长安回京可能要对他发难的消息也是纪行龙告诉他的。虽然即便他不说他也会知道,但他说了就是一个表态,向他效忠的意思。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将纪行龙视作爪牙带在身边。他去青州任知州,把他带去做通判,有些他不便亲自出面去做的事情,都让纪行龙去做。纪行龙有些小聪明,每次都能很好地替他将事情办妥。

此番他回京述职并未带纪行龙同行,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朝堂之上?

尹衡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平身。”慕容泓道。

纪行龙却不起身,只道:“陛下,微臣要状告青州知州尹衡勾结逆王结交反贼。这些年他在知州任上结党营私贪污纳贿构陷忠良,就连当年高烁高大人泄露科举考题一事,也是他指使微臣利用能够出入高大人书房之便,栽赃陷害的。”

满朝再次哗然。

“你血口喷人!陛下,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鉴!”尹衡心中慌乱不堪,几乎是本能地为自己辩驳。

“你有何证据?”慕容泓看着纪行龙。

纪行龙仰头道:“微臣就是人证,这盒中,是微臣这几年利用在他身边为官之便收集的物证,请陛下过目!”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盒子。

长福在慕容泓的示意下将盒子接了过去,拿到阶上供慕容泓过目。

尹衡满头大汗。

朝中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在尹衡与纪行龙身上扫来扫去。

慕容泓翻看了一下盒中卷宗,再抬头,目光已带上刀锋之意,道:“来人,将尹氏父子扒去官袍,并纪行龙一道押去廷尉府,严加审讯!”

侍立大殿两侧的侍卫得令,如狼似虎地过来拿人。

“陛下,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尹衡口中喊着冤枉,内心其实已然绝望,因为他看到了皇帝的眼神。

那不是刚得知他有罪的震惊抑或愤怒的眼神,那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觉着他似乎只是在看一出戏,一出自导自演毫无新意更无惊喜的戏。

二十几年他汲汲营营卖弄聪明,混到如今终于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可是在绝对皇权那翻云覆雨的手掌下面,他始终是皇帝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碾死的蝼蚁而已。

为什么?不服命向上爬有错吗?到底错在哪里?

相较于尹氏父子的面无人色大呼冤枉,纪行龙却是一脸的痛快。

以身事贼熬了这些年,终于能为姐姐报仇了!就算搭上自己这条命,又如何?反正他至今没有成亲,也无子嗣,能搭上的,也只有这条命而已。

方才尹衡反对皇帝将皇长子过继给先帝时拥趸者众,可如今,有殿外那一箱箱来自内卫司的情报镇着,平日对他马首是瞻的附庸者们竟然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尹氏父子被禁军剥去官服拖出宣政殿,都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

昨日他们还商量着今天要在朝上建议陛下立尹蕙为后,助尹家更上一层楼。可看今日朝上这情形,什么更上一层楼?旁的不说,光是一个附逆反王罪一旦坐实,就够尹家抄家灭族的。

再联想到今日陛下说要将皇长子过继给先帝之言,尹家事发,分明是陛下早有安排。而告发尹衡的,恰是他的左膀右臂纪行龙。备不住,这纪行龙就是内卫司一早安排在尹衡身边的眼线,陛下要他何时反咬尹衡,他便何时反咬。

如此一想,众人不由汗湿重衣。

昨日煊赫今日灭族,诸般种种全在陛下一念之间。尹家倒了,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悔不当初。如不是看在皇长子的面子上,他们又怎会上了尹衡这厮的贼船?谁知道陛下如此决绝,因为母族有罪,便连儿子都不要了。

揣测圣意乱站阵营有风险。今日这一幕,值得堂上所有人引以为戒铭记终生。

直到尹氏父子的喊冤声彻底听不见了,慕容泓才继续方才被纪行龙打断的话题。

“朕今日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便是,自今日起,撤内卫司。数年君臣,诸位爱卿在朕心中自有形象,也就无需这些外物监察了。去日不可追,来日尤可期,望众卿能与朕共勉之。”

慕容泓说完,便抬起眼来看向殿外,那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将那十数口木箱子吞噬殆尽。

众臣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因忠奸不一而心思各异,却都在火光映照下纷纷下跪,口呼万岁。

昭福宫,尹蕙正在整理慕容孤的衣服。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窜个子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衣裳都要放大一点,马虎不得。

“娘娘,娘娘,不好了!”丽香忽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进来,欲哭不哭道“听小太监说,国公爷与国舅爷刚才在朝上被扒去官服拖出去了。”

“什么?为何?”尹蕙猛的站起身来,脑中一片晕眩。

“不知。”丽香哭着道。

“怎会如此?难道……”难道提请陛下立她为后,触怒了陛下?

尹蕙咬了咬唇,将手中小衣服一放,整理一下仪容就带着人出宫往天禄阁的方向走。她要去求见陛下,为父兄请罪求情。

谁知刚刚走到半路,便被一名老太监带着几位粗壮仆妇并五六位禁军拦住了去路。

“哟,贵妃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老太监似笑非笑地问。

“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你们这等宫奴来过问了?还不让开!”数年后宫独大的贵妃生涯,到底是让尹蕙养出了些上位者的架子,厉目怒喝道。

“对不住了,老奴也不想过问您的事,是陛下吩咐要给贵妃娘娘换个地方住。贵妃娘娘,请吧。”老太监阴恻恻道。

他话音一落,后头几名仆妇上来就扭住尹蕙。

“你们干什么?竟敢对贵妃娘娘无礼,还不放开!”丽香一边大叫一边厮打那些仆妇。

“陛下口谕,有不遵圣喻妄加阻挠者,就地格杀。”老太监道。

禁军上来,一刀就抹了丽香的脖子,温热稠腻的鲜血喷了尹蕙一脸。

刚才还在挣扎的尹蕙瞬间安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她进宫就一直忠心耿耿陪在她身边的宫女圆睁着双眼倒在路边一边咳血一边抽搐。

有此先例,后头那些从昭福宫出来的宫女和太监纷纷避到一旁,低眉顺目看都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带走!”老太监一挥手。

“不!我要见陛下!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胜儿,胜儿!”天塌地陷般的巨大恐慌中,尹蕙不顾形象地一路嘶叫,直到老太监厌烦地用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廷尉府兵贵神速,第二日便整理好案情与供词交予慕容泓过目。尹衡当年勾结逆王陈若霖与慕容怀瑾父子之事罪证确凿,加之其它几项重罪数罪并罚,被判抄家灭族,罪魁尹衡腰斩弃市曝尸十日,以儆效尤。贵妃尹蕙废为庶人幽禁粹园飞龙峡别院,无诏终身不得出。

罪臣纪行龙因举报有功,免除死罪,改判流刑。

此案过后,左相王咎上书皇帝,说丞相之位前有赵枢后有尹昆,可见集重权于臣便是致乱之源,所以奏请皇帝废丞相制,建台阁以取代丞相之职。

至此,众人才隐约明白,皇帝这几年盛宠尹家又骤然打击是何用意。这是在用皇长子的母族,为分夺君权的丞相制殉葬。

天家无情,这四个字在当今陛下身上,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慕容泓以雷霆手段将外朝镇压得鸦雀无声,宫内却正在发生一场小小的动乱。

慕容孤还未从母亲被废为庶人幽禁粹园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又有宫人来为他收拾行李,说他以后不可以再住在宫里了,要住到宫外的端王府去。

七岁的孩子实在承受不住这般压力,冲破宫人的拦阻飞奔到天禄阁前,又被阁前侍卫拦下。

他在阁外涕泗横流哭喊不休:“父皇,为何是我?父皇,父皇,为何是我?”

伺候他的宫人随后赶来,捂着他的嘴要将他抱离天禄阁。

他绝望地厮打挣扎,执意要等一个答案。

这时他一心孺慕的父皇出来了。他站在阁前的台阶上,和以往一样,天神一样的高贵俊逸,却又如玉像一般冷冰冰的。

他垂眸看着被內侍抱住的长子,只说了一句话。

“因为,你是慕容孤。”

孤,幼无父也。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你今生的命运,便已安排好了。

就在慕容孤被送出宫的这日,麻生满头大汗地一头撞进袁冬的房间。

刚卸了内卫司指挥使一职,还未被分派新职务的袁冬正在房中心事重重地为前途担忧,见麻生面如死灰而来,问:“怎么了?发生何事?”

麻生道:“袁公公,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何事?”

“当年,尹婕妤向太后暗告长安女子身份之事,我得到了密报。但我因记恨长安对我们刻薄,并未将此事告知你。第二日,她便死在了太后带来的卫尉剑下。”

袁冬闻言,惊得呆了。

“袁公公,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尹家被诛,连大殿下都被送出了宫,你说这件事,会与当年那件事有关吗?”麻生六神无主地问。

“你以为呢?你居然连陛下都敢糊弄!这下断无活路了。”伺候了皇帝好几年,袁冬深谙皇帝脾性,顿时绝望地委顿在榻上。

“可……”

麻生刚说了一个字,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两人回头一看,褚翔冷着脸手搭着剑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侍卫手中端着两方托盘,托盘上放着匕首和药碗。

……

尹蕙被废后,慕容旭就被接到了长乐宫养着。

这日晚间,慕容泓正在甘露殿批阅奏折,吉祥来报,说二殿下来了。

长安死的那日,吉祥因提前出了长乐宫而得以幸存,长福见陛下似乎没有注意他,就把他留在长乐宫当差,慢慢地升迁到甘露殿殿值,陛下也没说什么。

慕容泓让放他进来。

不一会儿,三岁的慕容旭就被慕容泓新拨过去的大宫女牵着进来了。

虽则将儿子养在了身边,但最近慕容泓实在是忙,没空关照他,只能每隔几日让伺候他的人把他带过来,看看他养得好不好。

屏退牵他进来的宫女,慕容泓放下手中折子,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还没书桌高的孩子,问:“旭儿在长乐宫住得还习惯吗?”

慕容旭点头,稚声道:“习惯。”说完垂下小脑袋,两只小手翻折着自己的衣角。

“既习惯,又为何不开心?”慕容泓问。

慕容旭仰起头来,眸中泪光点点,道:“旭儿想皇兄,皇兄不在,旭儿孤单。父皇,皇兄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慕容泓沉默了片刻,伸手将他抱坐在自己腿上,不答反问:“旭儿看父皇孤单吗?”

慕容旭转动小脑袋看了看寂静空旷的内殿,点了点头。

“可是父皇不觉着自己孤单,因为父皇每时每刻都有事情要做。旭儿也可以学父皇,觉着孤单时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可好?”

慕容旭蹙着小小的眉头想了想,不解地问:“那父皇是因为每时每刻都觉着孤单,才不停地做事的吗?”

慕容泓看着幼子天真纯净的双瞳,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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