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再次来到甘露殿时, 慕容泓正站在她带来的花瓶旁边赏枫。
见长安进来,他吩咐侍立一旁的长福:“去广膳房把朕要的蟹端来。”
长福答应着出去了。
慕容泓向长安伸出手。
长安笑着走过去,把手放到他手里,道:“陛下今日看着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说来也让奴才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慕容泓笑着将她拉到身前拥住,道:“朕能有什么好事, 不过回来看到这瓶枫叶, 再不好的心情也变好了。你今天去豫山玩了?”
“嗯, 恰好遇见张君柏, 坑了他一万两银子。”长安道。
慕容泓忍俊不禁,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掰过来,道:“朕应该封你为大司农,如此或许就不用担心国库空虚了。”
“可以啊,不过你得先把你堂叔给撤了。”长安乜着他道。
慕容泓手指微微用力,把她的嘴给捏得翘了起来,在长安挣扎前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一下, 道:“会有那一天的。”
长安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打了他一下算完。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蟹就送来了。
长安现在地位提高,饮食上已不像以前做太监时那般受限,但既然是慕容泓一片心意,她自然也要给面子才行。
垂涎三尺地坐到桌旁,长安一看蟹盘子旁边那一盒子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制工具, 毛了:“这什么东西?蟹八件?我不要用。”
慕容泓洗了手从浴房出来,道:“朕帮你剥。”
长安顿时星星眼,然星不到三秒,又戒备起来:“今天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俗语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莫不是又偷用我放在你榻下的银钱了?”
“什么?”她语速太快,慕容泓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长安却嗖的一声蹿到他榻前,弯腰把几个盒子都拉出来将里头的财物都清点一遍。
这下慕容泓可算明白她方才是什么意思了,一张俊脸霎时黑如锅底。
长安点完了银票珠宝,发现没少,涎着脸过来挽住慕容泓的胳膊,歪着头道:“难道陛下是想对我做些袒胸露怀之事?”
袒胸露怀之事?慕容泓不解之余从字面上一理解,顿时就绷不住了,伸指头弹了长安的额头一下,斥道:“朕不过就给你剥个蟹而已,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既如此,那朕还是不剥了。”
“别呀,君无戏言呐,更何况这手也不能白洗了啊。来来,陛下,您请坐。”长安将慕容泓扯到桌边按在凳子上,自己拖了张凳子近近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慕容泓目光淡定地与她对视着,不动。
长安瞥一眼桌上的大螃蟹,示意地努努嘴。
慕容泓居然朝她翻了个大白眼,移开视线看向一旁。
长安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扯着慕容泓的袖子道:“这都是几年前教你的了,还记着呢?”
慕容泓:“哼!”
长安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暗想:大男人要捧,小男人要哄,慕容泓这种小男人,哄就对了。
“陛下,你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她晃着他的袖子道。
慕容泓眨了眨眼,还是没动。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小心眼,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陛下在上,奴才这厢给您赔礼了。”她就着现在的姿势作揖,一弯腰头就直接拱到慕容泓怀里去了,就势蹭了两下。
慕容泓被她蹭得直发痒,对她这死皮赖脸的模样也实在没辙,遂低头,抬手敲了下她的帽子道:“朕是看你悔过态度良好……”
“多谢陛下!”不等他说完,长安便兴冲冲地一抬头,不曾想他正低着头,于是她这一抬头帽子“砰”的一声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慕容泓:“……”
长安顾不得去扶被撞歪的帽子,赶紧捧住他的脸在他下巴上连亲了好几口,然后一脸无辜地问:“疼吗?”
慕容泓有火发不出,只得拉过长安捧着他脸的手在那细细的手指上咬了一口,随即在咬过处也亲了两下,然后挑眉问她:“疼吗?”
长安把手举到他唇边,委屈道:“疼,陛下你好狠的心,还要亲亲。”
慕容泓:“……”
他扭过头拿起蟹八件里面的剪子开始剪螃蟹腿。
长安收回手托着下颌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慕容泓手形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匀称,皮肤白皙细腻,指甲粉润光泽,一看就是一双适合做优雅之事的手。
而他用这双手做事的样子也的确优雅,不管是写字插花还是剪螃蟹腿。
他自己虽不吃蟹,但显然系统地学习过怎样使用蟹八件,剪螃蟹腿,用镊子将蟹腿中的肉顶出来,把蟹身放在墩上用小锤子沿着蟹壳边缘轻轻地敲,用刮片刮松蟹黄,再用叉子把蟹身中的肉剔出来……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盯着朕看做什么?”他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仍看得见长安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陛下好看啊。”长安不假思索道。
“朕如果不好看,你还喜欢朕吗?”
“不喜欢。”长安回答得毫不犹豫。
慕容泓:“……”
长安瞧着他停下来的手,皱了皱眉道:“其实我最讨厌相好的一方问另一方,如果我长得不好看脑子不聪明个子不高没有身份地位永远挣不到大钱,你还会喜欢我吗?凭什么喜欢你呢?如果我五短身材麻脸龅牙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陛下你还喜欢我吗?那肯定不喜欢吧。之所以是你,而不是他或者他们,那你必然是有吸引我并迥然于旁人的地方,所以我才会对你感兴趣,进而有动力去了解你,直至喜欢上你。如果你不好看,我可能一开始就连了解你的兴趣都没有,何谈喜欢?所以我真心无需问如果,如果也问不来真心,陛下你以为呢?”
“你说得有理。”慕容泓回过脸去继续剔螃蟹肉,口中却又问道:“那你到底喜欢朕什么?”
“哎呀,陛下你这个问题可真是把我难住了。”长安故意拖长了语调,掰着手指历数“你说你吧,吃饭挑食,身材不好,体力不佳,性格不阳光,动不动就发脾气使小性子,还怕虫子怕血怕螃蟹怕蝙蝠,就适合整天待在屋里看看书绣绣花,与好动又活泼的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嘛!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慕容泓闻言,心中那个气啊,将盛满了蟹黄与蟹肉的蟹壳往她面前一顿,起身就要走。
长安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得再次坐下,身子一扭就坐他腿上去了,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胸前笑道:“可是我始终记得,十五岁那年的初春,我第一次在这甘露殿里看见你的时候,你坐在天光里撸猫,素衣长发,手指又白又软,当时我就想,哎呀,这个少年好漂亮。我还记得那个海棠花谢的雷雨之夜,你光脚跑出殿去,跟我说你想你兄长,我想,哎呀这个少年好可怜。我还记得那次你罚我抄经,我睡着了,你给我盖毯子,我想,哎呀这个少年好温柔。我还记得那次你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之际却还记着为我留活路,我想,哎呀,这个少年好善良。我还记得那次给你做小甜饼,我叫你吃你不吃,我不在你又偷吃,还栽赃爱鱼,我想,哎呀这个少年好可爱。我还记得很多很多,都是你给我的回忆,回忆里每一个都是真实的你,漂亮温柔,可怜可爱,仁慈善良。一个人能这么好,有多不易,就算有再多缺点,也瑕不掩瑜。这样好的人,难道还不够让我动心,让我喜欢吗?”
“既如此,那之前又为何屡屡拒绝朕?”慕容泓目光如水,细细地浸润着长安的双眼。
“因为,你有两面啊。一面是记忆中那个散漫可爱的少年,一面是现实中那个负重前行的帝王。我有多喜欢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就有多害怕永远失去他。永远得不到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曾经得到,最后却又无可挽回地永远失去。”
慕容泓一只胳膊揽着长安的背,所以长安得以松开勾住他脖颈的一只手,触摸着他年轻光洁的脸颊道:“我听人说,男人的心里永远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少年。陛下,你会让那个少年永远住在你心里吗?一直到老?”
“若是不能,你会怎样?”慕容泓不答反问。
“当你只是陛下,你会要求我无心无情,会因为生气罚我跪在廊下,会为了大局同意我去兖州,会冷着脸命令我去床上等你甚至亲手扒我衣服。我对陛下,只有奴才对主上的服从,对那个名叫慕容泓的少年,才是心动和喜爱。你若留不住他,你就会发现,我对你的喜爱越来越少,少到最后,便只剩了奴才对主上的服从。”长安认真道。
慕容泓漆黑的瞳孔似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沉沉地凝视着长安。
长安不避不闪,目光澄澈而略带一丝把握不住未来的感伤。
良久,慕容泓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发涩:“朕答应你。”
长安笑了,昂起头在他颊上亲了一下。
他妥协了,哪怕只是表面的,也总比无动于衷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长安曾经教过泓妹翻白眼吗?估计没几个亲记得了吧。_(:3∠)_
昨天随口提了句要写安哥泓妹的现代小黄蚊,亲们居然很期待?到底是期待安哥泓妹的现代文,还是期待小黄蚊哦?^_^
现代文初步设定安哥比泓妹大六岁,安哥有两个前任,都是烂桃花,泓妹大器小雏儿一枚,遭遇情伤时落入安哥魔掌,先性后爱的文儿,亲们确定要看?
今天晚了,抱歉啊,大家晚安,好梦(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