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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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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在长安有限的良知里还有什么事是让她悔不当初的, 当初那般随意地对待钟羡绝对算是其中一件。

她不幸的经历局限了她的见识,在遇见钟羡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温暖纯粹的男人。若一早知道他这样的男人会对她动情,她就算再渣也不会去撩他。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怎么也不忍心对这个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暖脚的男人恶语相向。她可以张牙舞爪地对待慕容泓,但她不忍心以同样的方式对待钟羡。

钟羡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了动静,长安却觉着自己肩头的压力渐渐增大, 他重心不稳。

“我送你回家。”长安一手扶住钟羡的胳膊, 一手托着他的下颌, 强迫他离开自己的肩。

钟羡顺从地抬起头来, 一双黑眸不甚清醒却十分温润地看着长安,不吵不闹不撒泼,像只教养良好的大金毛,乖得让人心疼。他问:“真的么?”

“真的,走吧。”长安扶着他往外头走。

下了楼,姚景砚和秋皓还在,等在楼下的竹喧见居然是长安扶着钟羡下来, 眼睛都瞪圆了, 忙迎上去要取代长安的位置。钟羡却不肯让长安退居二线,紧攥着她道:“你说了要送我回家的。”

“送呢送呢,那个谁,快去把马车准备好。”长安吩咐与她同来的侍卫道。

钟羡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醉酒,姚景砚与秋皓原本就担心送他回去会被钟夫人念叨, 现在有长安代劳,他俩求之不得,向长安道过谢后便结伴离开了。

竹喧见钟羡要倒不倒神志不清地偎在长安身边,眉头差点皱成个川字,无奈钟羡自控力强得很,就是不肯彻底醉倒,所以他也没办法从长安手里抢人,只得眼睁睁看着长安扶着钟羡钻进了她的小马车。

在马车上坐下后,许是觉着安逸了,钟羡身子往马车壁上一靠,闭上眼没了动静。这酒品算是极好的了。

长安在一旁看着他,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初见他的那一幕来。数九寒冬滴水成冰,长街上檐雪皑皑朔风回旋,他从长街那头策马而来,英姿飒爽矜贵俊朗,真真是个连时光都为之惊艳的少年。

而今的他比之当初,少了几分年少冲动,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无论是外在还是内里都臻于完美,然而长安此时看着他,却早已不复旧日心情。

他很好,从某些方面来说,比慕容泓要好,可是她和他不合适。就算撇去感情是否到位的问题不谈,如她这般野惯了的人,要如何为了他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呢?每天一睁开眼就有满府几百人的吃喝拉撒诸多庶务等着她去处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他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她让他有耳目一新之感,让他觉着刺激,但若论起婚姻,论起过日子,他需要的是纪晴桐那般温婉贤惠、能主持中馈的大家闺秀。

好在他原本就是个极度自律的人,就连醉酒,都只能允许自己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再不敢有更逾矩的动作。如此最好,他纵然眼下痛苦,但只要熬过这一段,便能雨过天晴了。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感情也一样。

丰乐楼离太尉府并不远,转瞬即到。

钟羡已经彻底没有意识了,太尉府门前的侍卫将他背回去的。长安累了一天,又喝多了酒,虽是没醉,但也疲乏得狠了,回到自己的新宅中草草洗漱一番便上了床。

半梦半醒之间好似纪晴桐过来喂她喝什么醒酒汤,她眼皮子都睁不开,也就由着她伺候了。

太尉府,钟夫人得到钟羡醉酒回府的消息,领着丫鬟带着醒酒汤匆匆赶到秋暝居,竹喧刚和两名小厮给钟羡把外衣鞋袜脱了搬到床上,正绞帕子给他擦脸。

钟夫人见钟羡闭着眼在枕上不安地辗转,似是难受的模样,遂从竹喧手里接过帕子,坐在榻沿亲自一边给他擦额上的薄汗一边埋怨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喝成这样了?那姚家小子也是越来越没个分寸了。”

竹喧站在一旁不敢接话,心里明镜一般,上一次少爷喝醉还是因为先太子亡故,那么此番喝醉,又能是为了什么呢?

钟夫人心中所担忧的,也正是竹喧此刻脑中盘算的这个问题。

给钟羡仔仔细细地擦过了脸,她自一旁丫鬟手里接过醒酒汤,正用汤匙舀着吹凉,冷不防床上钟羡辗转着辗转着,忽然梦呓一声:“长安……”

钟夫人惊得手一抖,一碗醒酒汤全数翻在了脚踏上。瓷碗从脚踏上弹到地砖上,碎成了几瓣。

钟羡受了这声音刺激,手在被子上虚虚一抓,又叫:“长安!”不能向人坦白,压抑得近乎发了苦的感情,终于在这难得的醉梦里找到了一丝小小的出口。

钟夫人从惊愣中回过神来,赶紧将屋里的小厮丫鬟全都遣出去。

竹喧跟着众人告退时,却又听钟夫人道:“竹喧留下。”

下人们都出去后,钟夫人来到外间,在桌边坐下,木着表情问:“那太监长安,在兖州时曾假扮女子冒充少爷的丫鬟,是么?”

“是。”竹喧道。

“他扮女子,扮得像么?”钟夫人声音有些发苦。

竹喧实话实说:“很像,不知他底细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假女子,就连当时赵王府的世子刘光初都被瞒过去了,几次找少爷要讨了他去做妾。”

钟夫人偏过脸,眉目沉郁一脸苦色,道:“作孽!”

竹喧低声道:“夫人,您也不必太过忧虑了,以奴才看,少爷对他,未必就是那个心思。这太监在兖州益州数度不顾一己安危帮少爷转圜助少爷脱险,回程时更是替少爷挡过箭,可能少爷觉着欠他良多,却又没什么机会报答,所以才将他放在心上多了些。”竹喧不是那好歹不分的人,兖州之行,他自然看得出长安对钟羡的关照和保护,平日里不待见她,不过是出于和钟夫人一样的担忧罢了。如今此事放到了台面上,他担心夫人为着少爷要对付长安,届时少爷夹在中间两头难做,所以又忍不住为那长安说起好话来。

钟夫人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沉默一阵站起身道:“叮嘱外头那些人,今夜之事,不得有一个字泄露出去,更不许在少爷面前提及一字半句,如有违者,势必严惩。”

竹喧应了。

钟夫人站在外间遥遥地向内室张望一眼,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次日一早,长安梳洗完揽镜自照,发现额上的伤处发了紫,十分有碍观瞻,于是去隔壁找纪晴桐。

时辰尚早,纪晴桐却不在房里,长安问丫鬟,说是在厨下准备早点呢,长安令丫鬟去将她叫回来。

“桐儿,胭脂水粉贡献一下,你瞧我这额头,没法见人了。”长安站在她房前,嬉皮笑脸道。

纪晴桐被她那声“桐儿”给叫红了脸,螓首低垂道:“我没有胭脂水粉。”

长安:“……没有?那你平时擦什么?”

“就……擦点香膏。”

“香膏?有增白的作用吗?”长安凑近她白皙粉嫩的脸仔细瞧。

纪晴桐大羞,侧过身道:“你自己去试试吧。”

长安遂跟着她来到内室她的妆台前。

见妆台上不过寥寥几样东西,连首饰都放不满半抽屉,长安回身看她,道:“不是一早就让你给自己添置首饰的么?怎么手里攥着银子不舍得用呢?”

纪晴桐抿了抿饱满的唇,低声道:“我思量着反正也不见什么人,没必要把银子浪费在这些东西上面。”自相识以来,一直是他们姐弟在承长安的情,却未曾报答过他什么,又怎么好意思因他有这番好意,就心安理得地去花他的银子呢?纪晴桐心里是这样想的。

“啧,不见人就不用打扮漂亮?虽有‘女为悦己者容’一说,但我对这句话向来是不认同的,女固然可以为悦己者容,但更应该为悦己而容啊。你看我一个太监都如此注意仪表,何况是你们女子呢?这不是借口,我看你就是不舍得花银子而已。这两天事情有些多抽不出空来,等过两天吧,我派人来带你出去采买东西。”长安道。

“真的不用……”

“你这是嫌我来钱不干净要跟我划清界限?”纪晴桐还欲再推,长安眯眼道。

纪晴桐愣了一下,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无需多言了。”长安拿起她桌上的香膏,打开白瓷的盖子用指尖挑了一点往额上伤处抹抹,见无济于事,遂作罢。

两人一同出门,恰薛红药来找纪晴桐,见长安与纪晴桐一同从内室出来,惊诧得睁圆了眼睛。

纪晴桐看她表情便知她心中在想什么,但此等事当着长安的面她又张不开口解释,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长安看到薛红药额头上的青紫瘀伤便想起自己额上也有这么一块,且都是拜她所赐,那心火噌的一下便上来了,瞪眼道:“看到爷也不知道行个礼?没规矩!”

薛红药这性子就跟个□□一般,一点就爆,当即呛声道:“我又不是你丫鬟,凭什么给你行礼?”

“你住在爷这院子里,吃爷的用爷的,不是爷的丫鬟,难不成是爷的相好?”长安走近她,语调暧昧地出言调戏之。

薛红药这暴脾气果然上当,抬手就想扇长安一巴掌,口中骂道:“无耻!”

长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面色一冷,斥道:“放肆!看来不给你几分颜色瞧瞧,你不知道爷的厉害。来人!”

外头闻声过来几名丫鬟和小厮。

长安将薛红药往他们那儿一推,道:“去搬张椅子过来,将她绑上去。”

薛红药也不挣扎,只轻蔑地瞥着长安道:“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我薛红药若服一声软,别说向你行礼,管你叫爹都成!”

长安不理她,待丫鬟小厮们七手八脚地把她绑在了太师椅上,方招手让那几个丫鬟过来,问:“咯吱人会么?”

经钟府正统培训出来的丫鬟们一脸懵:“啊?”

“就是挠痒痒啊,咯吱咯吱。”长安作势在离自己最近的丫鬟腰间虚虚地做了个示范。

那丫鬟羞得一扭,道:“会。”

“去吧,好好咯吱这位薛姑娘,把她咯吱快活了,爷重重有赏。”长安瞥着太师椅上面色微变的薛红药似笑非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要再同情羡羡啦,男一男二男三,三个男人中他是最幸运的一个啦。同情同情泓妹吧,那叫一个惨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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