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起来方便一次,躺下没多久,一连串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听起来无比刺耳。程黎平条件反射一般,警觉的从床上跳下来,静静站在门后,脑门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过了半分钟,他突然反应过来,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重新躺回到床上。
门外传来摩托车倒地的声音,紧跟着有人攀上自家低矮的院墙,跳进了院子里。程黎平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猛地站起身躲在门后。门被推开了,程黎平迅速出击,一把扣住了来人的咽喉,那人吓的差点瘫坐在地上,嘶哑着叫了声:“平哥,是我。”
程黎平吃了一惊,听声音,似乎是程红彬。联想到摩托车倒地的声音,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了。程黎平松开手,低声问道:“红彬,出什么事了?”
程红彬牙花子打着颤,说不出话来。警笛声越来越近,竟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枪声。听开枪的声音,子弹出击时回响巨大,应该是警用9mm转轮手枪发射的。程黎平挑了挑眉毛,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赶紧告诉我。”
警方开枪射击,说明这事情不算小了,程黎平必须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才好帮程红彬想个主意。摩托车就倒在院墙外,不过三五分钟,警察就会搜到自家来。程红彬哆嗦着身子,咬着牙道:“金沙路派出所的领导是毒贩子保护伞,今天我看见他们在加州豪轩聚会了,好多白粉。平哥,他们要杀人灭口,你帮帮我,快想办法帮帮我。”
程黎平惊出一身冷汗,但形势紧迫,他顾不上询问更多,当即带着程红彬上了屋顶。程黎平和程红彬两家之间有一个小胡同,胡同里侧有一个往年存储红薯的地窖,程黎平让程红彬跳下屋顶,钻进地窖内藏着,自己依旧翻墙回屋里躺着。
那个地窖跟地面持平,上面种了一排大葱,除了周围几家人,也没人知道,或许能帮程红彬逃过一劫。两分钟后,警车追到门前,全副武装的警察砰砰砰的敲响程黎平的家门。程黎平故意做出一副惊惶的样子,顺从的开了门,让警察进入院子。斜眼看了一眼程红彬家中,十多个警察四下搜寻,却一无所获。白天在金沙路派出所见到的那个二级警司蹲在程红彬的摩托车前,向一个中年警官汇报道:“卢所,这是嫌疑人的摩托车,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
那中年警官满脸肥肉,脸上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累的,全是豆大的汗珠子。“快去找,这是大案要案。”卢所粗犷的声音响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跑了。”
程红彬的父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的战战兢兢,程亚亚小脸惨白,一边低声劝慰父母,一边问那个二级警司:“警察叔叔,我哥到底惹什么祸了?”
二级警司一头黑线,心道我才二十七八岁,怎么就成警察叔叔了。卢所盛气凌人的指着老程叔,怒道:“你儿子犯下大事了,吸毒贩毒,以贩养吸,涉案毒品将近两公斤,告诉你,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赶紧,他在哪里,主动出来认罪,可以宽大处理。”
老程叔一听这话,顿时坐在地上,心脏病复发了。老程婶哭天喊地,程亚亚推开身旁的警察,急忙进屋里去拿硝酸甘油片。程黎平快步走过来,向卢所叫道:“老程叔有心脏病,得赶紧送医院。”
二级警司点点头,没料到卢所长却不同意,道:“装,装的还挺像,不老实交代程红彬的下落,就是犯了包庇罪,你们也逃不掉。”
程黎平火了,争辩道:“犯了什么罪是法院定的,不是你随口说的,程家村属于城关镇派出所管辖,你们金沙路派出所执的哪门子法?”
卢所长恼羞成怒,瞬间把矛头对向程黎平:“反了你了,阻挠警察办案,你是不是想吃牢饭了?”
程黎平的父母也跑了过来,一连串的向卢所长求情。老程叔吃了药,喘了几口粗气,被亚亚扶着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直掉泪。一堆警察在两家院子里搜了半天,一无所获,又去周边几户人家搜了一遍,依然没找到程红彬。卢所长誓不罢休,又命人牵来了警犬,没想到警犬四下里闻了几圈,竟然绕着卢所长叫了起来。
二级警司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卢所长,什么话也没有说。折腾了几个小时,卢所长也累了,留下一队警察把守程家村进出路口,自己回所里去了。二级警司走进客厅,向程亚亚说道:“把老人送医院吧,如果有你哥的消息,一定要告诉警方。”
程亚亚别过脸去,没搭理二级警司。程黎平冷笑道:“大半夜的,谁看见程红彬了。摩托车在这,搞不好是小偷偷来的呢?越界执法,我看你们怎么跟上头解释。”
二级警司直皱眉,道:“小偷偷了摩托车,会开到程家村吗?哪有那么巧,就停在自己家门口?”越界执法的事,确实很头痛,不过应该头痛的是卢所长,不是自己这个队长的事儿,所以二级警司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程黎平针锋相对:“无巧不成书,否则也就没这句话了。你们搜也搜了,警犬闻也闻了,程红彬人呢?”
二级警司不满的瞪了程黎平一眼,道:“我们也是执行公务,希望你们理解。”
程黎平没有再接口,跟警方搞僵了关系,将来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就算自己不怕,也要为年迈的父母想一想。二级警司递给程黎平一张名片,又说了一遍:“如果知道程红彬的下落,务必要告知警方。”
程黎平伸手接了,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写着:杜德永,金沙路派出所中队长。
待到天明,又是一大队警察增援上来,彻底围住了程家村。想必那个卢所长协调好了,请求了市局的支援。警用喇叭不停播放通知,说本市正在抓捕毒贩,广大市民不要惊慌,听从警方指令即可。程黎平急的百爪挠心,又不敢露出什么破绽,只能坐在老程叔家里,静静等待消息。
全村封路,老爸老妈去不了万通市场,便陪着老程叔说话。老妈说:“红彬这孩子我们清楚,看着他长大的,皮是皮了点,但绝不会犯罪的。老程哥,你保重身体,别太担心了。”
老程叔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老程婶哭的鼻子一把泪两行,道:“早就说,让他去他爹的工地上帮帮忙,记记账什么的,他非要去什么酒吧,当什么领班。酒吧是好地方吗,那么多小姐,那么多毒贩,这要是抓起来,不得吃枪子啊。”
程亚亚劝了老爸劝老妈,心里又担心哥哥,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跟桃子一般。
警察们在村子里搜了一上午,最终也没能找到程红彬,只得推断说程红彬已经潜逃了。等警察撤离程家村,程黎平才偷偷的告诉亚亚,程红彬躲在屋后的地窖里。末了,又叮嘱亚亚千万不要告诉老程叔两口子,万一无意间走漏风声,程红彬这条小命就算是彻底交代了。
想把程红彬从这个漩涡里解救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从小一起长大,程黎平肯定相信程红彬的话。那个金沙路派出所的卢所长,绝对是个瘾君子,警犬的行为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为了吸毒,他成了毒贩子的保护伞,没想到被程红彬撞破了,于是祸水东引,用正当手段把程红彬除掉。
就算其他人心里怀疑,也没有办法,因为大多数人都会相信派出所的所长,而不是帮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服务员出头。
吃过午饭,程黎平坐车来到加州豪轩酒吧。这里是事发地,也是卢所长和毒贩子聚会的地方,或许会有一些线索留下来。下了车,程黎平就开始苦笑,因为酒吧门口站了一排警察,已经封锁现场了。继续坐车回来,程黎平开始转动脑筋:既然卢所在吸毒,想必会有几个毒友,这几个毒友,身份应该也不一般。只要从卢所长的人际关系入手,就有可能取得他吸毒的证据,进而挖出来他是毒贩保护伞的事实。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毕竟他只是一个流动的水果贩子,对方是堂堂的一所之长。想帮程红彬洗脱罪名,必须得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来。当务之急,是平平安安把程红彬送出去,免得落到卢所长手里。不过,老程叔一家人肯定被重点监视了,现在有所动作,无异于不打自招,让人抓个现成的。
满腹心事的过了一天,次日照旧拾起自己的老本行,去赵阁批发水果,推到城西去卖。重新租了一辆推车,又花大几百块。加上水果的本钱,一千块就没影了。来到城西,程黎平不担心所谓的“乌老大”再找他的麻烦,但尾随在自己身后的那几个尾巴,实在太让人心烦了。不用想程黎平也知道,那几个人是便衣警察,试图从自己这里找出来程红彬的藏身之处。
程黎平装作不知道,自顾自的做生意。武哥的几个手下还在城西晃荡,但看到程黎平的推车,便自觉的闪人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送给武哥的那两拳,还是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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