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恒回来,让这场葬礼总算有了一个“主心骨”似的人物,侯爷以下,他是最正当的继承人,也是唯一在跟前的孝子,主持着一切事务。
而顾莞再也没出现在灵前。
她没去,谢景翕便也没了过去的必要,她琢磨着与其留在这里伤心,不如让他们母子俩先回广东。
“莞儿,我跟顾昀暂时回不去,你回去也好,一旦盛鸾出兵吕宋,家里没人照料总是不好,你说呢?”
顾莞支着脑袋长吁短叹,“你说的也对,不过既然来了,就等出殡再说吧,不过就一两日了。”顾莞转过脑袋看她,“你跟大哥留下是晋王的意思么,安奉候府……还会有吗?”
连顾莞都琢磨出了关键,知道晋王跟安奉候府水火不容,留顾昀在京城,难保不是让他继承侯府,顾昀继承了侯府,那侯府就等于改头换面,其他人的下场大概不会太好。
“是啊,我一点都不想留下呢。”谢景翕不瞒她,“但是该有的了断总要有,即便你大哥不不要侯府,侯府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只怕更惨。”
“算了,早晚如此的,我已经不想过问了,回头我就收拾一下,带盛楦先走,这孩子好像特别不喜欢侯府,没事就往外跑,唉!说起这小子,好半天没瞧见他了,跑哪去了?”
“你就别操心了,我让方玳去找他回来,你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了。”
谢景翕起身去到院子里,不见方玳的影子,便自己走出院子去找盛楦,盛楦从小跟着盛槿野惯了,整天跟街上的娃娃们玩,不大顾忌身份,但京城这边,尤其是贵族聚集的这个圈子里,大都注重身份家教,很少放家里的哥姐儿出门玩闹,娃娃们不懂什么,不好拉着人家哥儿姐儿胡闹的。
尤其侯府这几天办丧事,往来贵人多,碰上了不好说话,所以谢景翕一眼没瞧见人,心里就有些担心,生怕盛楦跑远了找不回来。
找了两圈没找见,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找方玳他们帮忙,却忽然瞧见前面一闪而过的一个人影,眨眼就进了胡同转弯的地方,看样子像是个小孩子的身影,谢景翕没有多想,提步就跟了过去。
然而等她转过去后,却没瞧见人,从这个胡同出去,再过两条街便是街市口,那里相对热闹些,盛楦会不会自己走到街市上去瞧热闹了,谢景翕不由担心,虽然不确定刚才瞧见的是不是盛楦,但还是跟了过去,万一就是盛楦,她回家一趟的功夫,肯定走远了不好找。
谢景翕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小孩子脚程慢,她紧走几步的功夫,就在转角的地方看清楚了方才那个身影,真的是盛楦。
这孩子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走的特别快且没有犹豫,他对这边不熟,不太可能毫不犹豫的跑去哪,侯府离街市不算近,她刚来的时候还有些走不清楚呢,何况是盛楦。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
谢景翕心里升起了很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有人识破了盛楦的身份,就是冲着盛家人去的吗,是她大意了,侯府丧葬,很容易乱中出事,应该找人看好盛楦的。
“盛楦!”谢景翕喊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反正是没有返回来,她快速跑到街市口,一瞬间瞠目结舌。
她一眼就瞧见了人群里冲她笑的那个人,是顾青。
他居然回来了,赶着曾氏去世的时候回来,一定有什么预谋,她才不信他是为了曾氏回来的,他就像个来自地狱的审判官,只要出现,准没好事,他带走了盛楦,还充满挑衅的冲她笑。
谢景翕低声骂了一句,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她一点都不怀疑他狠心的手段,如果跟丢了,盛楦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对顾莞充满了恨意,怎么会善待盛楦。
与此同时,方玳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谢景翕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这么久,至少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该死!她方才就离开了一会的功夫,怎么就这么巧,夫人在这个时候走岔了,她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跟着夫人,把夫人跟丢了,她还怎么跟顾昀交代。
顾莞听到消息,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跟方玳汇合,“一定是跟着盛楦跑远了,但是景翕向来谨慎,不会在没通知我们的情况下跑远的,肯定是有什么意外,我跟你们一块去找。”
方玳开始发慌,找了赵章一并去找,并一致决定暂时不通知顾昀,这是夫人以前吩咐的,有关她的不好的消息,都不能直接告知顾昀,一旦他又急血攻心,大概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赵章道:“咱们分两路找,从咱们院子出去就只有两个方向,方玳你跟三姑娘往街市方向找,我往另一边,找到了发暗号。”
赵章估算着如果有人带走盛楦,肯定会往人少的城郊方向走,所以他才会选择自己亲自去城郊方向,但其实恰恰相反,顾青把盛楦带到闹市,转而进了一家赌坊的后院,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无疑是增加了寻找难度。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去找赌坊这种地方,除非有人引导。
谢景翕跟过来的时候义无反顾,但到了之后不免绝望,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她根本不知道顾青要打什么牌,何谈应对。
“大嫂,来都来了,不进来瞧瞧肯定不会甘心吧。”顾青忽然出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并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若非瞧在大嫂一个人来的份上,我还不愿意放你们进来呢,毕竟大嫂跟他们不一样,我还是很欣赏的呢。”
“顾青,有什么恩怨别冲着小孩子来,把他放了,我跟你进去。”
“咦?大嫂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这可不太好吧,大嫂跟我的小外甥,代表的可不是同一笔账,不能混为一谈的,不过你放心,我那小外甥长的那么像我,我怎么舍得动他呢,顶多是……把他送走罢了。”
顾青笑的意味深长,转身进了院子,谢景翕忍住想要扒他皮的冲动,跟着走了进去,顾青果然是回来报复的,把盛楦送走,就如同当年的他自己,年幼离家,母子分离。
院子比想象中要大,草木山石应有尽有,好像谁家的后院,让她不由想起来淮南的那家青楼,原来这里也是他们的一个窝。
“顾青,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侯夫人直到死之前都在盼着你回去,至少她并没有对不起你。”
“是么,呵呵……”顾青笑了,“她啊,心里想的才不是我,若被送走的是顾恒顾莞,她大概也是那个样子,一个想要依附侯府的妇人,根本护不住她想要的东西,既然护不住,就别去妄想挂念,因为在她被迫撒手的那一刻,一切都没了意义,她同样也被我放弃了,何况回去看一个死人,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那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大嫂是在套我的话么,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时候多好啊,侯府死了一个,回来三个,哦是四个,多难得的时机,有怨报怨,有账结账,难道大嫂你不是这么想的么?”
谢景翕一阵心凉,顾青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能眼睁睁看着曾氏死不瞑目,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干的。
“大嫂啊,你还想问什么来拖延点时间,我都尽量配合,不过时间有限,再有两三个时辰,我那小外甥可就要离家远行了,你可快着点。”
两三个时辰,最多到晚上,这么一点时间,可要如何救出盛楦呢,顾青这个人,完全不在控制之内,说什么都等同对牛弹琴,丝毫也不能影响到他。
谢景翕简直心急如焚。
“盛楦在哪,我要见他。”
“小外甥啊,他好着呢,有吃有喝有玩,乐不思蜀的,大嫂要陪他也成,毕竟等他走了,可就再也见不着了。”
盛楦被关在一个屋子里,正不知所以的玩的起劲,看见谢景翕过来,赶忙把手里的九连环背在身后,紧张兮兮的往外瞧,“舅母,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你娘没来。”谢景翕坐在他身边,耐着性子道,“盛楦,怎么能一个人跑到这里呢,你娘得多担心啊。”
盛楦低头耷拉脑,“是因为我瞧见了一个跟我娘一模一样的人,他话他是舅舅,说我娘跟他在一块,让我跟他走,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来,问了他好多问题,可他都答对了,还说这里有好玩的,我就忍不住……他是我舅舅吗?”
谢景翕摸摸他脑袋,“他是你舅舅,但跟你娘的关系并不好,他带你来,是想引你娘出来的。”
“那,那我娘她不会有事吗?怎么办啊舅母,我是不是做错了事,都怪我笨,我怎么能跟不认识的人走呢?”盛楦懊恼极了。
谢景翕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别怕,有舅母在呢,你娘她,一定能找到咱们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