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鸿章说完吴文自杀的消息以后,曾国藩嘱咐他说:“少荃,事不宜迟,你赶快带人去将吴恩师的尸身从枯井里弄回来,恩师乃是为国捐躯,我必须奏明朝廷,然后将他风光大葬!”
“老师说得对,我马上便去办理此事。”
曾国藩咬牙切齿地说:“少荃,湘军已经练成,誓杀长毛党,咱们师徒建功立业的良机来了,争取一年之内涤荡长毛夺回金陵。”
李鸿章顿了顿说:“老师,长毛党凶悍异常,如果官兵不管,单靠咱们自己湘军的力量恐怕很难灭掉长毛党。”
曾国藩冷笑一声说:“哼,鲍起豹、左宗棠之流愈是看不起我,我愈是要证明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湘军不是吃素的。”
香山起初以为传说中的曾国藩应该是极谦恭谨慎的人,没想到上嘴唇碰下嘴唇,竟然腆着张脸说要一年内灭掉太平军夺回南京城,你他娘的也忒不把太平军当回事儿了。
香山想到这里,嘴里不由地“嗤”了一声,由于刚才姓曾的视他如无物,他心里本来就有些怨气,所以怒气加不屑,这“嗤”的声音大了些,曾国藩和李鸿章都听见了。
一个卑贱的草根竟然敢讥讽堂堂朝廷大吏,奶奶的,你真是胆大包天不想活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竟然敢对自己伟大的老师如此不尊,李鸿章都快气疯了,他让自己颜面扫地,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马上钻进去。
他冲着香山怒喝道:“你这个混蛋活腻了不成?”
香山也知道闯祸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也只好硬着头皮死撑下去了,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曾大人,恕我直言,太平军势如破竹攻城掠地,各地穷苦百姓纷纷加入,这事儿绝非偶然,可是你却红口白牙地嚷嚷着一年之内灭尽他们,呵呵,真是可笑之极。”
李鸿章赶紧忙不迭地替香山打圆场说:“老师勿怪,这个兄弟虽然粗鄙无礼,但他倒是忠义之人,他这么说不过是提醒老师骄兵必败而已……”
曾国藩抬手止住了李鸿章,然后斜瞅了香山一眼,眼角眉梢仍旧是鄙夷和不屑。
“小子,湘军军纪严明能征惯战,你凭什么说我们打不过长毛党?”
香山冷笑一声说:“太平军还没杀到,官兵便和湘勇就已经内讧不断,敌人未到,自己先乱了阵脚,指望狗屁对付太平军哇。”
“哼,官兵里有些人瞅着我曾国藩不顺眼,但是只要骆大人和曾老师精诚团结,打败进犯的长毛党易如反掌。”
“呵呵,别先吹牛了,湘军毕竟了点。别说官兵瞧不起湘军,即便官兵与湘军精诚合作又能如何?比比人心向背,你们与太平军可差得远了。”
曾国藩听到这里,鼻子都快气歪了,他顾不得斯文,忍不住指着香山的鼻子骂道:“奶奶的,长毛党沿途所经之地杀人如麻,血流成河,百姓生灵涂炭,照你这么说他们还深得民心不成?”
香山淡然笑笑说:“太平军滥杀固然可恶,但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加入他们?”
“那些乌合之众不过是受到了胁迫而已!”
“曾大人,别看你考秀才中举人当进士还入过翰林院,但是在鼓动民心利用民意这方面,你与粗鄙的洪杨比起来可差得远了。”
站在一旁的李鸿章听到这里愈发害怕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真是活腻了,他竟然敢当着曾老师的面说他不如洪秀全杨秀清。
奶奶的,洪秀全那厮算什么货色?三十多岁连秀才都考不中,四书五经狗屁不通,满脑子都是神神鬼鬼的神经病。杨秀清就更不用说了,洪秀全好歹还能写两首歪诗,而杨秀清斗大的字更是认不得一箩筐。
李鸿章紧张得不要不要的,他担心被激怒的曾国藩会马上便会下令将香山的脑袋给咔嚓了。
曾国藩确实被气得不轻,他手指哆嗦着说:“我倒是想想听听,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两个反贼?”
香山笑笑说:“自从满人入关以后,满汉冲突一直不断,虽然过去百年之久,但是民间不少百姓视满清为异类,若是风调雨顺时还好些,一旦遇到水旱灾年,官府抚恤救助不利,百姓自然人心思汉……”
香山这么如同开了闸的水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旁边提心吊胆的李鸿章几次先打断他,但是曾国藩抬手制止了他,任由香山继续说下去。
“太平军自从离开广西以后便准确地利用了这一点,借满汉矛盾壮大他们的力量,可是你却口口声声地提出来效忠皇上,这正好落了他们的圈套当中,人们都视你为满清的走狗,自然发出肺腑的厌恶,所以民心上你已经输掉了一局!”
曾国藩听完以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连连点头赞许。他再抬头看香山时,也不再像开始那些傲慢无礼。
曾国藩叹了口气说:“唉,长毛党这招确实厉害,我冥思苦想了很久,始终都没有想出来应对之策。”
李鸿章见曾国藩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他也不由地对香山多了几分敬意。
这个看似傻乎乎的小子果然厉害,不仅胆量大而且见解独到,看来果然有两把刷子。
李鸿章忍不住插话说:“这些不要脸的长毛党真是可恶,他们居心叵测地习拜耶稣洋教,烧经书砸孔庙,弄得自己神不神鬼不鬼的,这不是要以夷变夏吗?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咱们大汉先祖创造的文明都被他们给毁了!”
曾国藩听了李鸿章的这番话以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兴奋地对李鸿章说道:“少荃,多亏你这番话,我找到号召天下百姓对付长毛党的办法了!”
曾国藩一惊一乍地吓了李鸿章一跳,慌忙问曾国藩说:“老师,你找到什么办法了?”
“你马上将咱们写有忠君报国的旗帜尽数毁掉,但是这事儿要秘密地做,不然传出去可是杀头之罪。”
李鸿章点头答应,然后问道:“老师,然后呢?”
曾国藩成竹在胸,倒背着两手说:“我要起草新的讨逆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