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先生怀疑的目光落得了曾国藩身上,此时的曾国藩低垂着脑袋,规规矩矩地地垂手而立,满脸的恭敬,彬彬有礼,可爱的如同天使一样。
欧阳先生点了点头,最后又读了一遍曾国藩的文章,文章读罢,他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好文章,真是难得的好文章哇!”
然后满脸热切地瞅着曾国藩,竖起大拇指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哇!”
严肃刻板的欧阳先生突然变得一惊一乍,起初曾家父子吓了一跳,以为这位贵客犯了魔怔。
直到搞清楚欧阳先生这是在为自己宝贝儿子的文章击节叫好时,曾麟书才松了口气。而曾国藩倒是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架势,仍旧象根树桩子一样谦卑地站在一旁。
曾麟书陪着笑脸问欧阳先生说:“欧阳先生,我这孩子虽说天资差点,但是读书却是极卖力,你帮我看看,他以后能不能考中秀才?”
“麟书哇,你们老曾家祖坟上一定是冒了三丈高的青烟,这孩子的文章写得滴水不漏气势磅礴,将来必定是马中赤兔人中龙凤哇,这是块上等的璞玉,现在差得就是再稍加雕琢,只要有像样的老师好好教教他,将来必定能吉星高照高中进士哇。”
曾麟书听了欧阳先生的这番话喜忧参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欧阳先生为人刻板,说话从来丁是丁卯是卯,所以他这么夸曾国藩绝不是客套之词,当爹都盼望这儿孙好,儿子以后有出息,他当然求之不得。
但是欧阳先生有句话让他极不爽,奶奶的,啥叫像样的老师?难道这不是明摆着嘲笑我老曾能力太凹水平不够吗?
但是别管怎么说,欧阳先生的这番话对于屡战屡败的曾家老爹来说无疑如同一盏苦海明灯,他们曾家终归还是有点希望了。
曾麟书心里美得如同吃了蜜糖一样,宝贝儿子能得到衡阳名士的赞许,看来这孩子以后还真能有点出息。
曾麟书连连给欧阳先生斟满茶倒满酒,然后谢道:“欧阳先生谬奖,打死我也不敢有这么大的贪念,以后他能考个秀才我就心满意足了。”
欧阳先生兴奋得如同刚刚发现了千里马的伯乐一样,他冲着曾麟书笑笑说:“麟书哇,相信我的眼光,好好加以教导吧。”
曾麟书吩咐曾国藩赶紧过来给欧阳先生倒酒,不知不觉之中欧阳先生慢慢地喝高了。
直到舌头根子喝得发硬,醉醺醺的欧阳先生嘴里打着秃噜问曾麟书说道:“麟书哇,你家公子可曾和谁家的千金定有婚约?”
曾麟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说道:“我倒是想给他寻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姑奶,无奈人家都瞧不上俺们曾家,再说他年龄尚幼,再晚个三五年也不妨事。”
欧阳先生点了点头,然后惺忪着醉眼说:“我做月老,给你家少爷牵线搭桥如何?”
“那真是求之不得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哇?”
“我做主将我女儿许配给他,咱们选个好日子先将婚约定下,等他们成年以后再成婚。”
曾麟书听到这里,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
欧阳先生接着说:“我那女儿可不赖,贤惠知礼,我不是吹牛,到我们家求亲的人排成了长队,家里门槛都被踏破了,每年门槛都换好几遍。”
对老曾家来说,赫赫有名的欧阳先生肯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天大好事。
曾麟书不敢怠慢,赶紧催促着他老婆江氏赶快杀鸡宰鹅,重新布置宴席,然后又吩咐曾国藩赶快去将族中的长辈都统统请来。
他要大摆筵席,好好招待这位未来的亲家公。
果然书中自有颜如玉,年幼的曾国藩小试牛刀,一篇文章便将老婆搞定了。
当时话说话了,人家欧阳先生更是高手,不仅四书五经读得好,而且对阴阳八卦麻衣相术也颇有研究,不然能瞧中曾国藩前途无量吗?这位欧阳老爷子如果生活在后世,他一定能成为很牛叉的风投专家。
他将女儿许配给未来的大人物就如同做了一笔风险投资,搞了场资本对赌,不得不佩服人家的独到眼光,提前投资,未来收益颇丰,因为曾家老大后来果然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了。
从此以后,曾麟书对曾国藩要求更加严苛,曾国藩也更加勤奋。
到了十六岁这年,曾国藩去长沙参加府试,待到发榜之日公布结果,这位曾家大少爷考中了童生第七名。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乡邻纷纷来贺喜,曾家上上下下都欣喜如狂,曾国藩牛刀再试,算是尝到了功名的甜头。
听说消息以后的欧阳先生更是激动不已,专程从衡阳赶来,说了一大堆勉励的话。为了保证投资获得最大收益,欧阳先生又告诫未来贤婿应该走出家门,光指望着跟他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的老爹修不成正果。最好跟着他去衡阳,不仅自己可以叫他,而且他会引介未来贤婿到衡阳最负盛名的书院读书,给他找最负盛名的老师悉心传授。
尽管心里不舒服,但是为了光耀门楣,曾麟书最后还是打发他去了。
曾国藩在衡阳苦读了一年,果然学问大涨。
曾国藩学问见长,他老爹的好运气以来了,在曾国藩中秀才前一年,这位四十三岁的曾家老弟终于入了县学成了秀才。
第二年喜讯传来,曾国藩也中了秀才。
曾家这边喜事连连,欧阳家那么也不敢怠慢,慌忙催促着赶快成婚,免得夜长梦多,一旦被人截了胡可就麻烦了。
有了秀才的头衔,又抱得美人归,但是这不过是曾国藩人生中的一个小目标,他还有更多的目标需要追赶超越。
中了秀才,接下来便是再赴长沙,准备乡试考举人了。
于是新婚后的曾家少爷收拾行囊,辞别严父慈母和娇妻再去长沙。
这次来长沙,跟着上次到长沙就不一样了,当时只是个十六岁的懵懂孩子,如今长到了二十三岁,该懂得都懂了。
他到了长沙,先入了著名的岳麓书院。
鼎鼎大名的岳麓书院也是鱼龙混杂,有埋头苦读的,但是也有一些人觉着读书无趣,每天撺掇着曾国藩去外面的酒馆喝酒,喝多了便三五成群地去妓院寻欢作乐。
这些损友给未来的曾圣人打开了另外一扇门,从前只知道苦读圣贤书的曾国藩算是打开了眼界。
他在酒馆喝得迷迷瞪瞪,然后再跑到妓院彻夜狂欢。
与家里的大家闺秀欧阳小姐相比,妓院里火一般的姑娘别有风情,这些后世被从称为失足妇女的姑娘眼睛勾魂摄魄,声音销魂蚀骨,此时还是书呆子的曾圣人见了她们,也不免散了三魂六魄,整天睡在妓院的床上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有文化的流氓还最受这帮姑娘的青睐,要不然柳永、李商隐那些著名混蛋也留不下千古传唱的诗篇。
谁的青春不迷茫?据说伟大的曾文正公在人性释放的这段日子里,还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与失足妇女纵情欢乐之余,还不忘写些让人肉麻兮兮的诗词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