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是东莞人,他们入了广东境内,阿九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她对药王孙说:“先生,几年都没回家了,我想先回东莞看看爹娘。”
“阿九,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他们如此对你,你竟然还如此孝顺。”
“唉,当初如果不是我那个该死的兄长胡作非为好赌成性,伤了人吃了官司,谁会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阿九叹了口气,然后幽幽地说。
“傻蛋先陪着你绕道东莞吧,我不能与你们同行了!这几天林钦差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必须带他回广州医治。”
阿九转头问赵神枪说:“老赵,你也先跟着药王孙回广州吧。”
赵神枪摇了摇头说:“我也要陪着你们去东莞,我老赵如今可是钦差大臣的管家,自然不能离开傻蛋半步。”
赵神枪现在的身份是钦差大臣的管家。
就这样,药王孙先回了广州城,香山和老董陪着阿九绕道东莞。
此时的东莞青山碧水,民风淳厚,逼仄的街巷上弥漫着莞草的香味,旁边的铺子里传出来沙沙的编织草席的声音。
但是到了香山生活的时代,这里已经成了举世闻名的世界工厂,而且阿九所从事的行业在这里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成了无数男人心驰神往的圣地。
每当夜幕降临,满街霓虹灯亮起的时候,阿九的后辈们便开始忙活着粘贴好毛刷子一样的假睫毛,挺着注了硅胶的两团肉,穿上短短的皮裙,踩着七寸的高跟鞋挽着高官、富商、社会大哥等等登堂入室,然后拽着细腰,摇着肥臀,陪着他们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夜夜笙歌……
阿九带着香山和赵神枪走进一条稍显破落的巷子,在一家红砖碧瓦的宅院门口停住。
看着眼前的朱红大门,阿九不由地悲由心生,皱着眉头说:“唉,上辈子作孽,姑奶奶这辈子生来便是替人还债的。”
阿九走到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出来动静。
“敲,敲,敲,敲你妈的丧呀!”
先是传来女人的叫骂声,接着“吱嘎”一声,大门打开,一个妖艳的妇人不耐烦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的胖脸涂着厚重的粉,如同刚从白面缸里拔出来脑袋,她头上高挽着一尺多长的发髻,这幅造型,只要手里捏把折扇,罩上件宽大的袍子,便可以直接充当东洋艺伎了。
这个女人原本满脸的愤怒,但是当她看见阿九以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迅速换了一副笑脸,变化之快连演川剧变脸的那些行家都跟自愧不如。
“哎吆吆,原来是妹子回来了!”
她一边踏到门外,一边回头扯着嗓子冲着院子里喊道:“烂赌崔,快点出来看看,咱家九儿回来了。”
接着回头讨好地对阿九说:“九儿,快往里面请!你那个死鬼哥哥这会正过鸦片瘾呢。哎吆,你上次送来的鸦片已经抽完了,银子也花光了,你这次回来是不是送银子和鸦片……”
阿九懒得搭理她,皱着眉头问:“我爹娘呢?”
胖女人撂下笑脸,阴阳怪气地说:“那两个老不死的害人精在屋里躺着呢,阎王爷帐前的黑白无常真是瞎了眼,每天死那么多人,就是不肯将这两个丧门星带着。”
胖女人喋喋不休地唠叨个没完。
阿九回头对香山和赵神枪说:“你们暂且等我一会,我见过我爹娘以后,咱们马上便走。”
阿九转身径直进了院子,胖女人鄙夷地瞥了香山和赵神枪一眼,“哼”了一声,也转身进了门,“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赵神枪小声骂道:“这个臭娘们儿!老子如果不看在阿九的面子,一定开枪崩了她。”
两个人在外面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阿九便怒气冲冲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猥琐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矮小,头大如斗,相貌丑陋,简直三寸丁谷树皮重生,武大郎现世,他就是阿九的哥哥烂赌崔,当初就是他为了还赌债将亲妹妹阿九卖到了妓院。
烂赌崔一边往前走一边嚷嚷:“你这个死丫头,你不带银子回来,难道想让我们喝西北风不成?”
阿九抹了把眼泪说:“银子,银子,你就知道要银子,这几年你们的一切吃喝用度,还有你住的这套宅院的一砖一瓦,哪些不是我挣来的?”
“哼,你命该如此!只要你敢走,我马上便把那两个老不死的赶出家门。”
阿九走到门口,皱着眉头对香山和赵神枪说:“咱们走!”
她刚要离开,烂赌崔挡住她的去路,纠缠着不让她离开。
这个时候那个胖女人也走了出来,扯着嗓子骂道:“你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货,挣了银子不给我们花,难道要偷养汉子不成……”
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撸胳膊挽袖子地往阿九跟前凑合,
自己的女神如此被这对丑鬼恶妇羞辱,香山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升。
在他的几条做人底限里有一条是不能打女人,但是这会他脑浆子发热,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象一个愤怒的狮子一样冲到那个恶妇跟前,抡起巴掌,啪啪便是两记耳光。
胖女人脸上涂得粉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留下两记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接着鲜血顺着鼻孔涌流了出来。
“恶妇,再胡说八道,我非撕了你不可!”
胖女人倒在地上,满地打滚,象杀猪一样嚎叫:“杀人了,救命呀,不要脸的窑姐带着姘头来行凶啦……”
烂赌崔见自己的老婆挨了打,挽起袖子冲到香山跟前,准备跟香山拼命。
没等他冲到香山跟前,突然觉着脑袋后背被冷冰冰的铁东西顶住了,接着听见有人怒喝道:“转过身来!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烂赌崔吓了一跳,慢慢转过身来,看见赵神枪正如同一个怒目的金刚一样瞪着自己,他手中的洋枪也随着他转过身,从后脑顶到了眉心。
烂赌崔见过些世面,知道这是洋鬼子用的洋枪,这东西开山裂石,无坚不摧,他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上。
赵神枪扭头问阿九说:“九姑娘,你说句话,要不要打死他?只要你同意,我马上送他去见阎王。”
阿九苦笑了一声说:“算了,他纵然罪该万死,但终归是我兄长!咱们走吧!”
说完以后,阿九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外面走。
赵神枪冲着男人脸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骂道:“奶奶的,如果不是阿九生了一副菩萨心肠,老子今天一定开枪崩了你这个丑鬼。”
“多谢大爷饶命,多谢大爷饶命。”
烂赌崔磕头如捣蒜,嘴里忙不迭地谢恩。
“老子不杀你,但是还是得给你尝尝苦头,长长记性!”
说到这里,老董突然调转枪头,抡起枪托,恨恨地砸在了烂赌崔的脑袋上。
赵神枪出手重,所以烂赌崔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如同一团稀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赵神枪朝着香山挥了挥手说:“傻蛋,撤!”
香山和赵神枪往前追了几步,跟着阿九一起出了巷子。等他们离开以后,胖女人才敢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走到烂赌崔跟前,看见他哼哼唧唧,半死不活的地躺在地上,再看看他的脑袋,被赵神枪打得象血葫芦一样。
胖女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烂赌崔才昏昏然醒过来,然后相互搀扶着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