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好的，倒是你……孩子还好吗？”前几天的新闻对方梓的事情进行了大肆的报道，那些关于方梓和孩子的新闻、讨论，她也都看到了。
从前，她还不能理解那种心情。但是现在已经做了母亲的她，却是相当理解方梓的。宁可自己被人欺负，也绝对不允许有人说自己孩子的半句不是。
“目前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好，苏伯母说有认识的专家，等她到了，我再去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可能是林医生要求她打孩子的次数太多，对于她，方梓并没有那么多的好感。在偷听到他们谈话的时候，她更是直接将林医生开的药都停吃了。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在她停止吃药之后，腹部疼痛的次数反而并没有那么多了。
“妈……她还好吗？”提到母亲，苏茉的眼底多了一丝愁绪。
离家已经很久了，她一直都没有回去探望过母亲。现在自己也是当妈的人了，心中对母亲的不满和恨意也渐渐地散去了。
就算她没有给予自己该有的关爱，但她终究还是给了自己生命。没有她，也就不会有自己的存在了。
“伯母的精神状况还不错，不过……有苏瞳和陆子琛两个人在，总是少不了烦心事！”
上一次，被陆子琛打晕带回家，她就已经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平日里，他们一定也没少让苏母操心。
“有空就带孩子回去看看她吧，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想你的！”后面一句话虽是方梓自己裴撰的，可她却觉得这话并不会是假话。
有着苏瞳那样一个不省心的女儿，苏母一定会更加清楚苏茉的好……
“嗯，我会的。”轻淡地回应了一声，苏茉将话题渐渐地转移开来，气氛也渐渐地变得轻松起来。
但，也只是一小会儿而已。
“你最近有没有……看见蓝励？”从徐风出事前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去过霍家。
“昨晚他住在承思山庄。”
方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回答了她，顿了一秒，继续补充道，“他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太好，心事重重的……”
故意将语速放缓了下来，方梓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苏茉，试图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一些端倪来。
很快，她就失望了。
苏茉的表情依旧淡漠，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提起蓝励的她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一种另类的情绪表达。
“昨天晚上，我问了他，你们现在的关系……他说他不知道”直言不讳地将事情坦白，方梓没有丝毫的回避，倒是苏茉反而有了一丝不自在。
“苏茉，别嫌我多事。我也想问问你，你们这到底算什么？不清不楚，不是你的个性！”
最后的一句话，狠狠击中苏茉的心脏。
是啊，她做事一向都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为了让他放开自己，她都可以决绝地刺他一刀了，到了现在却……
“是啊……我这是怎么了……”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苏茉沉重地垂下了眼睑。
似乎从有了孩子之后，一切都乱了，她明明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一个人抚养孩子的，却和蓝励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
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情，她也不会突然顿悟。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到了现在应该尘埃落定了，可是蓝励昨晚的一通电话，却彻底地乱了她的心，让她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再一次动摇……
看着苏茉一脸的愁容，方梓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要追问出个究竟的想法，也在瞬间偃旗息鼓。
包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除了心跳和呼吸之外，似乎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苏茉垂眉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孩子，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方梓在心中反复思量几番，打破了沉默。
“苏茉，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明白你到底是在顾虑什么。我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你们之间还有爱情，不管什么困难，只要两个人一起面对，一定都会解决……你根本就不爱霍凡，你这样一味的逃避，只是让你们三个人都痛苦……”
沉重的一番话，似乎是方梓对苏茉的劝慰，又更像是她在给自己的忠告，“苏茉，你不会看不出来霍凡对你的感情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无私地照顾你，甚至还无条件地接受你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爱惨了，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苏茉沉默。
一开始，她或许还能够说和霍凡只是关系比较好而已。但是，在他表示可以毫无条件地接受她和孩子，愿意娶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出了端倪。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按照棋盘上的布局，继续走下去，直至……结束！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她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苏茉跨不过去那道坎，她再说、再做什么也只是多余。
沉默，再一次的发酵。
所幸裴云冥打来电话解救了她，叮嘱了几句之后，方梓便率先离开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一直凝视着孩子的苏茉启开了红唇，“如果，事情真的只有那么简单的话，我们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见了苏茉之后，方梓心中的担忧并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厉害了。
“别为这些事情皱眉，会影响宝宝的情绪。”在知道前面路况良好的情况下，裴云冥趁着间隙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微微隆起的小腹，满目的柔情。
“我只是觉得苏茉过的太辛苦了。”
小时候，她就没有得到过来自母亲的关爱。长大之后，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出色的未婚夫，眼看着一切都会幸福了，结果却因为她的出现彻底破坏。最后，还差点就当不了母亲。
她和蓝励好不容易才冲破了重重的阻碍，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结果……
“谁活着都不容易，她会选择这条路，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人会苦一阵子，绝不会苦一辈子……会好起来的！”
许是担心太过消极的情绪会对方梓有大的影响，裴云冥难得的说起了心理医生，说出了一连串深奥的话。
那语调，那口吻，和方梓喜欢的一个主持人有几分相似。侧目看了他一眼，倒还真有那么一点模样。
“裴云冥，除了律师证之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理咨询师证啊？大道理一摞一摞的！”
“这个我还真……没有！”
话语微微一顿，他的大喘气让方梓笑出了声，之前萦绕在周围的阴霾气氛也随之消散。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接下来的一个电话，让裴云冥神色骤变。
车子行进了将近一半的路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裴云冥的手机发出了悦耳的铃音。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裴裴的指导老师。
扫了一眼电话上面显示的名字，裴云冥快速地将车头一个调转，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啸天’培训基地的纪律是相当严格的，也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奖惩措施。如果不是事情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老师是不会轻易通知家长的。
“陈导师，是不是裴裴出什么事情了？”因为裴裴大名和‘肚子疼’谐音，为了避免他在基地里收到人的嘲笑，他上报的名字是‘裴裴’。
“裴少，情况是这样的。裴裴在宿舍里和同学发生口角，继而发展到了打斗，同宿舍的同学有两名被他打成了重伤。另外，他还放火烧了基地的阅览室。裴少，请你到基地来一趟……”
听着电话那头导师所说的话，裴云冥的脸色瞬间阴沉得更加厉害了。而在一旁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方梓，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裴云冥，裴裴出什么事情了？”好不容易熬到裴云冥挂断电话，她急切地追问着。
“裴裴和人打架了。”
避重就轻地开口，裴云冥再次发动车子，只是这一次的目的地转向了‘啸天’培训基地。
“裴裴怎么会打架？他从来都不会和人发生争执的，怎么可能……”方梓几乎是瞬间便炸毛了。
她的儿子她很清楚，他绝对不是一个会随便动手的人。
“他没事，方梓，你先别着急。等到了那边，一切就都清楚了！”
张了张嘴，方梓看了眼驾驶座上的裴云冥，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后，抿抿唇还是止住。
啸天培训基地。
裴云冥风尘仆仆感到的时候，早就有人在等候，直接领着他们到了导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裴裴坐在小椅子上，嘴角、眉角都还有青紫的颜色，只是一直昂着下巴，一副说什么都不肯认错的倔强模样。
看着挂了彩的儿子，方梓心脏一阵阵地抽疼，只有不断地深呼吸才能克制住冲上去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
牵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循着望去，裴云冥给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交待过，她只要默默地坐在旁边，其他的一切都有他处理。
“陈导师，能请您重述一次当时的情况吗？”
“根据同宿舍学生所说的，裴裴和其他两名同学在晚上睡觉之前，因为一些事情争吵了起来……”
陈导师是基地里的老一辈导师，曾经还担任过裴云冥半年的导师，做事也是出了名的公正。对他所说的话，裴云冥不会有多余的怀疑。
但，即便裴裴只在他的身边呆了不长的时间，他也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孩子，一定是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陈导师，请问这所谓的‘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问过受伤的两个学生，他们都含糊其辞说不记得到底是为什么。其他的学生只听到了争吵声，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在问裴裴的时候，他只是咬死了不出声，什么都不愿意说。”说到最后，陈导师很是无奈地看了裴裴一眼。
他几乎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可是裴裴说不开口就是不开口。这倔强的劲，还真是一点都不输当年的裴云冥。
“放火烧了阅览室的事情呢？”大致了解了这个情况，裴云冥追问着另外一件事情。
话一出口，方梓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眸底闪动着不敢置信。
“打架的事情过后，我罚他面壁思过。我只是去了一趟厕所的时间，他就已经跑了出去，放火烧了阅览室的报刊杂志。所幸发现的早，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
听着陈导师将一切说完，裴云冥的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
“陈导师，能不能让我们单独和孩子说说话？”
“当然可以。我也希望他能够向你们说出事情的原委。”想也不想地开口，对于裴裴这个孩子，陈导师是相当喜欢的。
他学东西很快，悟性极高，比起当年的裴云冥有过之无不及。虽然资质聪颖，但比起他的父亲，更少了几分锋芒。
拿他和当初的裴云冥相比，正是应了一句老话‘青出于蓝，胜于蓝’。
陈导师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一家三口，忍耐不住的方梓冲了上去，仔细打量着儿子身上的伤，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疼吗？”手指在伤口的上方不断地徘徊，却不敢触碰下去。开口的询问，更是带着颤音。
儿子长到这么大，除了学走路的时候会有点小小的磕碰，她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受到这样严重的伤。
“妈妈……”
上一秒还倔强、骄傲到不行的裴裴，下一秒便已然变成了妈妈的小宝贝，眼泪不停地打着转。只是因为顾忌着自己小小男子汉的身份，才努力忍着没有让眼泪滑落下来。
伸手拍了拍方梓的肩，裴云冥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转而半蹲在了儿子的面前。
灼灼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儿子，好几秒之后才开口，“裴裴，你告诉爸爸，为什么会和同学打架？”
听到这个问题，裴裴在瞬间就变了脸色，整个人好似在瞬间穿上了刺猬的外衣，眼神表情都是防备。
“裴裴！我是爸爸，我会保护你和妈妈，不会让人伤害你们，欺负你们。告诉爸爸，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稚嫩的小脸上，闪动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芒，裴云冥的心不由一沉。只能转化了一个方式，继续追问。
“如果是我们错了，就要勇敢的承认，男子汉能屈能伸。如果是他们错了，你更要把当时的事情说清楚。否则，在大家的眼中，你永远都只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暴力小孩。”
裴云冥的话说到最后，多了一丝严厉。
那模样，方梓见了并不会觉得害怕或是其他。只是，想到他这样板着脸孔，对孩子说着那么严肃的话，她就忍不住地想要护短。
“方梓，这件事情由我处理！”似乎早就意识到了方梓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还未开口，裴云冥便低沉地开口了。
他是男人，裴裴也是‘男人’。有时候，有意的刺激比起一味的劝导更有作用。
果不其然，在他的话说完后，裴裴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蓦地，他站起了身子，中气十足地低吼出声。
“我才不是不讲道理的暴力小孩！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侮辱妈妈！他们说妈妈是不要脸的狐狸精，还说我是野种，说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简短的几句话，控诉着裴裴对那些人的不满，稚嫩的脸蛋上除却愤怒之外还是愤怒，“他们都是在报纸上看见那些新闻的，只要我把阅览室都烧掉了，他们就看不到新闻了，就不会再骂妈妈了……”
终究只是一个小孩，想法还是相当的单纯。只是，那一颗想要保护妈妈的心，狠狠地震撼了方梓。
这种在言情小说里和偶像剧里，看到无数次的情节，此刻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知道到底该笑，还是该哭。
她一直都相信，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不会有那么的纷争。可她却忽视了，正是因为孩子的单纯，更容易被一些不好的思想影响。
“所以，让你这么生气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看了报纸，说妈妈坏话？”裴云冥将语气放软了下来，耐心地再追问了一遍。
裴裴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虽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但他还是有是非观的，看见同学受伤躺在病床上，看见基地的老师为了救火忙得团团转，他还是愧疚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