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身边的教会授权状。
还好还好,都在都在。
从床上坐起来,用两根食指按住噗通直跳的太阳穴,脑中钟磬齐鸣,眼前金星乱现。他用力咬住牙根,心里想道,也难怪搞科研的人最厌烦应酬。喝醉一晚,第二天的宿醉,算是彻底作废所有安排,根本没法子去工作。
穿好衣服,推开房门。
迎头就遇见了走廊上步伐匆匆的修士们,那些人面无表情的看了托德一眼,脚步未停的继续赶路。
僧侣也明白,自己的名声在修道院里,算是彻底臭了。过去顶多评价为『懒惰、不虔诚』,现在恐怕要加上『勾结教会、迷恋世俗』这些差评了。反过来想一想,没有了迈里斯大师这座大山,自己现在没有被赶出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就像一只集市上的耗子,托德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尝试着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入建筑的阴影中,一步一挪的朝修道院大门移去。
可惜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穿着僧袍的卡琳,挡在了托德的面前,表情看上去并不高兴:“昨天你不准我去,今天你必须带上我!”
僧侣揉了揉太阳穴,有心直接拒绝,但脑中一想起昨日,对方那『发愤涂墙』的恐怖分子言论,顿时觉得还是将她带在身边说不定更好些。
“今天你可以跟着我……”看见女孩兴奋愉悦的表情,托德立马补上一句:“但一定要听从我的安排,绝对不可以乱来。”
得到了对方的满口允诺,两人一起出发走向了山脚下。
关于护教驱魔团的组建,以及暮西海港的开发,托德心中有一个大体的方案,但需要先做一番调查。
人脉宽广、头脑灵活,又是本地人的哈金斯,自然是咨询的最好对象。
到了山下的冶炼场,在扩建后的炼炉旁转了一圈,托德没看见哈金斯,倒是找到了生着闷气的埃德加,和一脸沮丧的小杰瑞。
看着二人的表情,僧侣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埃德加看见托德,满腹的牢骚顿时找到了发泄口:“别提了!为了治好傻大个的毛病,我们把他带到了闹市马戏团,花了钱进了鬼屋,找了根绳子把他捆在木柱上。没想到才过了一分钟,他就吓得哭了起来,挣断了绳子,扭断了柱子,将表演人员打了个半死,还一把火把帐篷给烧了!”
扳着指头,小屁孩一样一样的算了起来:“人员医药费、材料维修费、道具购置费、帐篷修补费、观众受惊费……我们三天赚的钱全部贴进去了!还好没有闹出人命,不然我就要被终生禁入了!”
托德看了眼头越来越低的小杰瑞,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看起来,用惊吓去刺激肾上腺寄生虫,不是一个什么好办法。
他身边的卡琳突然笑了起来。
“那样的场面一定很有趣!”女孩的发言让其他几人惊讶不已:“想想吧,大火燃起之时,人们就像尾巴着火的动物一样,四散逃窜、混乱不堪。难道你们不觉得那一幕很好笑吗?”
比起帮助小杰瑞摆脱狂暴的困扰,托德忽然觉得自己更应该,将纠正福尔曼小姐的『三观问题』,放在日程的首要位置。
“这怎么会好笑呢?!”埃德加直起了身子,一脸的义正言辞:“道具和帐篷都被烧得无法使用,表演者要养伤一个多月,演出要被迫中止好长一段时间!”
卡琳闻言抬起了头,僧侣兜帽下的脸露了出来。
埃德加看清了那面容,身体颤抖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三度,语气变得就像前世的追星粉丝:“黑……黑羊小姐!我不知道您会来到这里,您的表演是我心目中的最爱!”
托德这才想起来,卡琳留在修道院的决定,好像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哈金斯知道。
女孩接回了刚才的话题:“那场大火……”
“烧得那叫一个火光冲天,烟气缭绕!当时,整个马戏团的人都跑来救火了,您不知道啊,那场面真是……”
听着埃德加急转口风,三分夸大的开始说起书来,托德捂住了脸心中暗道,你小子,还能要点脸吗?
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下去的僧侣,不得已打断了小屁孩的话:“哈金斯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人?”
埃德加停下话,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细想了一会,嘴中小声自言自语:“好像,现在告诉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嗯?
这话什么意思?
埃德加将手指向了西南方向:“从这里出发,往那个方向走上半个小时,有一个村庄,哈金斯叔叔去那儿了。”
看着对方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僧侣也没再多问,带着卡琳直接出发,赶向了村庄。
埃德加也跟来了,看上去他是想和黑羊小姐说上几句话,却又没有那个胆量,只是跟在二人的身后,亦步亦趋。
刚刚犯了错的小杰瑞,虽然不想一个人留在冶炼场,但又害怕被责骂,也只是远远的跟着后面。
到了村庄,托德远远的就看见,哈金斯姿态猥琐的躲在一棵树后,正在偷偷看向前方一间木屋。
托德掉过头来,无视女孩一脸的不情愿,严令卡琳留在原地不许靠近,自己则怀着满满的好奇心,手脚并用爬到哈金斯后方的一块大石头后,偷偷看向前方男子的举动。
哈金斯躲在树后,望向面前的小屋,低声自语:“怎么还不出来?”
托德躲在石头旁,偷看前方的哈金斯,一肚子疑问:“究竟在干吗呢?”
卡琳躲在后方,看着不远处的托德,恼火低吼:“总是不愿意带上我玩!”
埃德加站在卡琳后面不远处,看向黑羊,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才应该要个签名的!”
小杰瑞则坐在最后面,看了眼前面所有的人,双臂抱着膝盖说道:“肚子饿了……”
终于,小屋的门开了。
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拎着篮子走出了房门,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可爱女孩,两人说说笑笑走向了远方。
哈金斯动了。
只见这个男人,看着那两人越走远远,从腰间解下了一个沉重的布袋,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窗户口,手脚麻利的用一根细钩子,打开了上锁的窗户,将手中的布袋直接扔了进去。一声沉重的钱币撞击声,从屋里传来,哈金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才矮身跑回。
托德一头的黑线。
这算哪门子的骚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