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九年,一月初。
宁戚正加班加点地合算齐桓公这北伐一年以来所花费的钱粮,等齐桓公回来他好如数禀呈齐桓公。
宁戚摸着脑门正发愁。这时高带着补品来到司田府看望宁戚,见他烦躁不堪,于是便上前问道:“宁大夫,你这账算的如何了。”
宁戚一惊,“是高上卿啊!唉!桓公八年,这年的税收统共为五亿刀币,三十车铁,五十车黄金。花销则是两亿七千万刀,一百车铁,三十车黄金。”
“嗯?为何花销如此巨大?”高问道。
宁戚说,“一次北伐就要三亿钱呐!这笔钱还只是北伐军队的维护费现在。平时,一个齐国士兵一个月能领两百刀,但在战时,每月可领五百刀。加上本土的两万常备军……唉!真叫人头大啊!”
这时,一个更令人头大的事又来了,齐桓公的特使刚刚传来新的消息,齐桓公即将班师回朝,但同时也从北境带回来五万戎狄民,这五万戎狄民的安置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宁戚整个人都不好了。
“败家子啊……!”宁戚仰头长叹道。
齐桓公休兵五日之后启程回国。一路上看见戎狄的家园在开战当日就被大火烧的凄凄惨惨,齐桓公心有所感,叹道,“兵者不祥,祸及人间,不可不戒!”
鲍叔牙从燕国赶来迎接,齐桓公说道,“军队资用不乏,这都是老师的功劳啊!”
齐桓公回到燕国后,让燕庄公将燕国居民往戎国迁移,让燕国正式接管五百里土地。
燕庄公听后,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燕国居然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五百多里疆域。经历了这一次战争,他深深的被齐桓公的能力以及人品所折服。燕庄公以然彻底成为齐桓公的迷弟。一直送齐桓公直到燕国边境,后来不知不觉,居然送出边境五十里地,到了齐国。
齐桓公说道,“自古诸侯之间相送,不能出自己的国界。寡人也不能对燕庄公无礼啊!”
于是齐桓公又将这五十里地疆域割给燕国。
这更是让燕庄公大为震惊!
燕庄公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其他的诸侯都恨不得抢别人的土地,齐桓公这样的霸主,怎么能将土地送出去呢?
燕庄公已经收下了令支、孤竹两国五百里地,实在不好意思再收齐桓公的土地,百般推辞。但是齐桓公就是不同意,坚持如此。燕庄公无奈只得将此地改名为燕留,意思是永远留住齐桓公对燕国的恩义。
燕国本来是连令支这样的山戎小国都无法应付的弱小国家,经历了这次战争,向西北增加土地五百里地,向东扩地五十里地,居然因祸得福,从此成为一方大国。
燕庄公可能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于是便问齐桓公有无要求,只要他燕国办的到的,他燕庄公绝不推辞。
齐桓公拍了拍燕庄公的肩膀,“齐燕乃兄弟之国,何必要谈要求呢!只是吾等是天子之臣,望兄能守臣节礼仪,每年向周天子进贡就可以了。”
燕庄公一愣,心想,齐桓公真乃圣君,堪比尧舜。
燕庄公当场就主动答应了齐桓公,遵守方伯令,每年向天子进贡,公开承认齐国的霸主地位,支持并且承认齐国四字刀为官方货币。齐国的商贾商货,在燕国享有优惠待遇。
燕庄公还听闻齐桓公要迁移五万戎民,燕庄公二话没说,直接从国库里掏出了两百车黄金,供齐国安置这些戎民。
齐桓公虽然推辞,但燕庄公执意如此,齐桓公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其实,燕庄公所说的这些都是齐桓公搁在心里想对燕庄公说但又不能当面说的回报条件。齐桓公一直想勾着燕庄公要让他自己说出来。
其实,看似是燕国最得利,但齐国更没有吃亏,可以说是双赢,毕竟皆大欢喜才是最好的结局。
齐桓公通过救助燕国,又不贪土地的美誉,即将布满天下。这一次恩威并举,在诸侯之间将传为美谈。试问天下有哪个诸侯能身犯险境,平定孤竹、令支这样的戎狄化外民族国家?试问又有哪个诸侯能送出自己打下的五百里地土地还搭上自己的五十里地土地呢?
这下齐桓公这个诸侯将成为霸主的代名词,威震天下。
齐桓公回国以后,刚进入齐境百姓们是夹道欢迎,箪食壶酒,迎接他们的国君。
戎狄民被齐桓公分为男左女右两列,青壮的男人们则跟随鲍叔牙去郊外屯垦,未成年与老弱病残者则去往安置区等待齐国官方下一步的安排。而年轻女人们则浩浩荡荡的进入临淄宫充当侍女。
齐桓公一回寝宫第一件事情不是去看望自己的母亲,而是直奔宋华子的寝宫。宋华子已经给齐桓公生养下一男婴,此时正给男婴喂乳。
齐桓公兴冲冲地来到寝宫看望宋华子和他的孩子。
“妾身恭迎君上!”
“大礼都免了吧,寡人的孩子呢?他在哪?寡人想见见他。”
“嘘!君上轻言慢语,儿子刚吃奶睡下。”
“这孩子有名没名?”齐桓公问道。
“未曾起名,正等着君上给他起名。”
齐桓公缓缓走进男婴,久久注视着他,见男婴安静祥和的熟睡样子,齐桓公心生怜爱,“就叫他庸吧!但愿他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生活。”
宋华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为了庆祝北伐的胜利,齐桓公特地在临淄宫里大摆宴席宾宴有功之臣。
当天宴会上,所有的朝中大臣与齐桓公都开怀畅饮,为了增添宴会热闹氛围,管夷吾放下酒杯来到舞池中央,与舞女们边跳边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齐桓公也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于是亲自走下君座,陪同相国一齐跳了起来,引得众臣哄然大笑起来。
然而就是这么欢乐的氛围,就是有一个人滴酒不沾,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有人欠他钱似的,十分的不合群。
隰朋凑到宁戚身边问道:“宁大人为何闷闷不乐?如此欢快宴会板着个脸像什么话。来,喝杯!”
宁戚无奈地举杯与隰朋对饮起来,“隰朋大人,在下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平日里有的吃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实在是没这个闲情逸致过此等宴会。”
隰朋给宁戚酒杯满上,说道:“宁大人不忘本这点令在下敬佩,但君上北伐大胜而归如此喜庆之日,您可不能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让在下猜猜您是为了国库税收而发愁,是也不是?”
宁戚点点头,“今年的税收五亿钱,现在花的只剩下五百万钱,黄金与铜铁的储备不增反降,你说我这大司田当的也太……”
“好了好了,宁大人,这打仗哪有不花钱的?您放心,君上他心里有数,估计待会他就要说此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