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若在以前,草原整个东南区域自然是突利的地盘,但现如今颉利可汗正集结重兵围剿突利,突利之前三番两次派人前往大唐求援,颉利不可能不防范他逃出草原、投奔大唐,所以在草原边界处,颉利肯定会派遣兵马把守、防止突利出逃!
正所谓因地制宜,颉利既然派兵防范突利出逃,那肯定派的是距离突利牙廷比较近的部落,于是老夫便说咱们是来自于仆骨部,而仆骨部位于草原腹地,与此处相距甚远,此处守军即便是觉得我等面生,估计也不会奇怪,所以他们才没有对我们过多为难!”
草原上,通过了重重关卡的唐俭,正一边带着队伍快速前行,一边对身旁的侍卫解释道。
这次随唐俭出使草原的,皆是禁军中的精锐,而他身旁的这名侍卫,则是禁军中的一个中郎将,名叫岳明虎,武德年间多次随李二打过突厥,是以他对于突厥语也略知一二!
不过相比于唐俭,岳明虎脑海中的这点突厥知识就完全不够看了,在武德年间的时候,唐俭就多次跟突厥的一些权贵、将领打过交道,他不仅熟悉突厥的语言、文字,对于突厥的部落分部、势力关系,他也了若指掌,故而李二登基之后,但凡派人出使突厥,其中必有唐俭!
“原来如此!”
听完唐俭的一番解释后,岳明虎不由恍然大悟,他朝唐俭抱了抱拳,心悦诚服道:“莒国公深谋远虑、洞察秋毫,岳某佩服!”
这可是真心实意地佩服,唐俭虽然不懂武艺,看似是一个“战五渣”的存在,但是在这草原之上,他的头脑、他腹中的知识,完全抵得上一支身经百战的雄兵!
唐俭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淡淡道:“老夫若是记得不差,再往北走几里,应该就能见到突利的牙廷了!”
说罢,他又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接下来如非必要,尽量少说话,以免被人听到、暴露了咱们的身份!”
岳明虎早已对唐俭心服口服,闻言哪里会不答应,他连忙抱拳道:“是!”
一行人骑着马、拉着货物,朝着北方走去,午后的太阳照射在他们的身上,使他们脸上的汗珠不由又多了一层,虽然酷热难耐,但他们能活着回去的信心却更加充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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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南,邑庙之中,香案之下。
此时这里也有两个人感觉到酷热难耐,不仅是酷热难耐,而且还(饥)(渴)难耐,此饥渴是真正的饥渴,尤其对于那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来说,他此刻已经快要晕了,既是被热的,也是被饿的和被渴的!
“呼~!不行了!不行了!康老板,我得出去透透气,顺便找点吃的、喝的,不然非得饿死了!”
朱邪晟活动了一下身子,扭头对康昌安说道。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他那肥胖的手掌,使劲地在自己脸颊旁边扇风,显然是热的够呛,就差跟夏天的小狗一样吐舌头了,话说如果吐舌头能给身体降温的话,估计这家伙肯定不会介意吐舌头的!
“你疯了?”
闻言,康昌安忍不住怒声呵斥道:“现在王家的人满城都在找我们,你这会儿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你自己想找死,可别拉上老夫!”
虽然他现在也热得慌,但相比于被王家抓住,这点闷热倒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那……那咋办?难道咱们还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别说一辈子,就算是两天,咱们也非得在这里憋死、饿死不可!我出去正好看看外面还有没有王家的护卫,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在附近吧?”
朱邪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行!就算是要出去,也应该等到晚上!现在王家的人肯定还在四处寻我们!”
康昌安沉声道。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朱邪晟并没有听从康昌安的建议,他挪了挪身子,就要准备爬出香案,可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衣服,硬生生地拽住了他,他正要发脾气,只听身后的康昌安低声喝道:“安静!好像有人来了!”
朱邪晟闻言顿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他便听见邑庙之外,的确是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急不缓、越来越近,香案下的朱邪晟和康昌安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祈祷外面那人千万不要进来,即便进来,也千万别发现他们!
然而事与愿违,那脚步声终究还是走了进来,并且是朝着朱邪晟、康昌安他们这边走来的。
香案下的二人,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透过香案帷幔下方,他们能看到来人是穿着一双黑色短靴,从靴子的样式上看,对方是男的!
在唐朝时,胡服之风盛行,不论男女,皆喜欢穿着圆领袍,且女子穿着男装,更是有一种别样的美。这时因为靴子与圆领袍非常搭配,比起低帮鞋来说,靴子更能体现出圆领袍的帅气,故此在唐中期,靴子更加流行。
但寻常百姓,一般都还主要穿的是布鞋,因为布鞋要比靴子便宜,所以从这一双靴子上,久居大唐的康昌安便大致能推断出来人绝对不是寻常百姓来邑庙烧香拜神的!
“难道是王家的护卫?可是对方为什么只来了一人?”
康昌安在心中疑惑地想道。
在他疑惑间,进来的那名男子走到了香案前三步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了原地,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看什么、想什么。
此时邑庙内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那名男子浅浅的呼吸声,香案下,朱邪晟保持着先前想要起身的姿势,半个P股已经离开地面了,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这家伙本就生的肥胖,还要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保持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不动弹,这可真是太为难他了,没过一会儿,他直感觉腰间一阵酸疼乏力,险些又坐了回去!
幸好康昌安眼疾手快,连忙将身体微微后仰,让朱邪晟有一点依靠的地方,不至于向后瘫倒。
朱邪晟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对康昌安生起了无限感激,但此刻他不仅不敢说话,甚至连扭头向康昌安传达一个感激的眼神他都不敢,只能将后者的这份“恩情”暂且记下。
“呵呵!二位都是身家巨富之人,却委身藏在同一个香案下,着实委屈了~!”
突然,外面站着的那个人说话了,香案下的朱邪晟和康昌安纷纷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他们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已经发现了他们!
“完了完了!这下被朱邪晟这个王八蛋给害惨了!”
回过神后,康昌安在心中哀嚎道。
朱邪晟握了握拳,打算出去找那人拼命,来个杀人灭口,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今他们已经身处绝境,而且对方只有一人,舍命一搏,未必没有逃生的机会!
康昌安眼角瞥到了朱邪晟的动作,大概能够猜到这胖子的打算,他不由深呼吸一口气,也攥紧了拳头,准备冲出去舍命一搏!
“啪~!”
可就在这时,康昌安和朱邪晟透过香案帷幔下的空隙,看到外面那人丢下来了一个包袱,随后又听那人说道:“抓紧时间换上这身衣服,然后再往脸上涂点灰土,去城南烁仁坊东面第五间宅子后院地窖藏着,宅子里面会有人接应你们~!”
说罢,那人竟然就直接转身离去了,看也没有看香案下的二人一眼!
朱邪晟、康昌安均是瞪大了眼睛,很是难以置信,就在前一刻,他们二人都打算出来找那人拼命了,可那人却丢了一个包裹、说了一句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竟然呆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他们才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朱邪晟痴痴道:
“他……他是来救我们的?”
康昌安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废话!不是来救咱们的,难道是来抓咱们的?赶紧的,快照着他说的做,换上衣服,然后去烁仁坊的那处宅院藏着!”
说话间,他已经爬出来香案,并捡起了地上的包裹。
“诶!好嘞!嘿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救兵,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朱邪晟心中一乐,暗道自己终于得救了,同时,他也爬出来香案,一边去康昌安手中的包裹里寻衣服,一边嘿嘿直笑道。
康昌安急声呵斥道:“管他什么来头,反正肯定不是王家的人!别废话,快换上衣服!”
“嗯!额……只是这衣服也太破旧了吧?”
朱邪晟应了一声,待看到包裹中的衣服后,他忍不住嘀咕道。
虽是如此说,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毕竟相比于衣服的破旧或者华丽,他更在乎自己能不能逃出王家追捕、能不能吃饱饭!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换上了包裹中的衣服,在康昌安的要求下,二人都用手在地上蹭了点灰土,往脸上抹了抹,顿时,两个衣着华丽的富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叫花子,出现在了邑庙之中,二人相视一笑,然后离开邑庙,朝着烁仁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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