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才荣~?”
奇趣阁新工坊的办公大楼内,福伯听到李泽轩吐露出来的这个名字后,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少爷,您稍待片刻,老朽去查查名册,看这朱才荣是在哪个车间!”
正如李泽轩先前所想,工坊内有工匠千千万,真要找一个人不说难如登天,那也要花很多时间的,所幸工坊内所有的工匠都在福伯那里有登记,现在他只需要派几个人去名册里面查查有没有朱才荣这个人就行了!
“嗯!有劳福伯了!”
李泽轩点了点头,然后福伯转身离去。
过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福伯终于回来了,他拿着一卷名册,刚一进门便说道:“侯爷!老朽找到了!这朱才荣是炼钢厂那边的一个铁匠,今年三月份进工坊的,干活很是勤快,连续四个月的考评都是甲等!”
为了保证生产效率,奇趣阁工坊这边在李泽轩的授意下一直都施行着考评绩效管理,根据工匠们每个月的劳动成果来为每个工匠评等级,甲等评级自然是最好的,能领两贯多的赏钱呢!
“炼钢厂?”
李泽轩眸光一闪,随后起身道:“走!去炼钢厂!”
“少爷!您等等我!老朽陪你一同去!”
福伯不知道李泽轩为什么会这么急着要找朱才荣,但他能感受到李泽轩语气中的急切,连忙转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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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生,朱才荣何在?少爷急着找他!快唤他出来!”
没要多久,李泽轩一行人便来到了炼钢厂,刚一进这个院子,众人便能感受到一阵凶猛的热浪扑面袭来,当然,还有那嘈杂的打铁声吵得人心烦意乱,福伯直接找到了炼钢厂的管事张鸿生,并出声问道。
这个张鸿生,便是上次帮李泽轩打造新式板甲的那名铸造大师,一代名匠张鸦九的儿子,进入工坊只有短短几个月的他,便凭借着一身超凡的铸造记忆得到了李泽轩的欣赏与福伯的重用,直接成了工坊最核心部门——钢铁厂的总管事,这般升迁速度令工坊里的其他工匠均是艳羡不已!
“嗯?侯爷?侯爷您回来了?”
张鸦九此时正在绘制图纸,闻声不由抬起了头,待看到福伯身后的李泽轩,他忍不住眼睛一亮,面带兴奋地向李泽轩抱拳行礼道。
“嗯!”
李泽轩点了点头,然后直接问道:“鸿生,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朱才荣的人?他现在身在何处?”
“哦哦!侯爷,您和福管事是来找才荣的啊!”
张鸿生挠了挠头,这才回想起方才福伯也这样问过他,他想了想,连忙回道:“才荣他中午的时候说身体不舒服,跟张某告了个假,然后便回工匠宿舍拿了件衣服回家了!侯爷、福管事你们要是急着找他的话,只能去他家里找了!”
奇趣阁新工坊占地面积颇大,这里面不仅有各种功能的生产厂房以及办公大楼,还有专门为工匠们临时休息所准备的宿舍,毕竟很多时候工坊为了赶工程进度,都会安排工匠们昼夜开工的,没有“员工宿舍”的话,太不方便了!
“什么?他回家了?”
李泽轩眉头一皱,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目光一凝,看向张鸿生沉声问道:“朱才荣的宿舍在哪里?快带本侯去!”
张鸿生就算是再笨,此时也能从李泽轩的语气中听出一些不对劲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和图纸,道:“好!张某带侯爷您过去!”
很快,几人出了钢铁厂,朝着工坊的后方走去,路上,张鸿生忍不住问道:“侯爷,您这么着急找才荣做什么?这小子虽然为人呆板了些,但做事儿挺踏实,他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开罪了您,还请侯爷大人有打量、不要怪罪啊!”
难得地,张鸿生竟然在李泽轩面前为朱才荣求情了,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朱才荣这个人品性的确还算不错,只是有些……有些太倒霉了啊!
李泽轩皱了皱眉,道:“他没有开罪本侯,只是牵扯到了一项公案!本侯必须查清楚!”
“公案?什么公案?”
张鸿生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李泽轩没有回答,反而有些着急地问道:“宿舍离这里还有多远?”
他虽然知道工坊里为工匠们修建了宿舍,但他却从来没去过,自然不知道在哪里。
“就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
张鸿生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那一排房子,然后道。
片刻后,众人来到了工坊的“员工宿舍”,在张鸿生的带领下,李泽轩和福伯来到了靠近东面的一间宿舍,入眼所见,仅仅只有一张床榻和一张桌子罢了,虽然看上去很简陋,但不得不承认这间屋子被收拾的很整洁。
“嗯?桌上好像有张纸?”
张鸿生这时皱了皱眉,看着那方形的书桌后,忍不住道。
说罢,他直接上前,将那张纸拿在手中,并细细地看了起来,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十几个大字,有些字的中间,还穿插着汉语拼音,显然,朱才荣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不会写的字只能用汉语拼音来替代了!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大唐字典》的推行,汉语拼音现在已经是深入人心,不仅是孩童们在学,一些稍微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也在学,他们想通过汉语拼音来识字、认字!大唐虽然不是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但能识字的人,社会地位还是很高的。
张鸿生仅仅是看了片刻,面色就变得无比难看,直至最后,他放下手中书信,快步来到李泽轩跟前,急声道:
“侯爷!不好了!朱才荣信上所说,他有愧于您,无颜活在世上,他……他想自我了断,以死来赎罪!!”
“什么?你是说朱才荣要自尽?”
闻言,李泽轩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面色终于变得焦急了起来,他顿了顿,急声道:“快!福伯,快带人去外面寻找朱才荣!鸿生,你也跟着去!”
“是!侯爷!”
张鸿生抱拳领命,然后他低声呼喝道:“俺知道才荣他家住在哪儿,先去他家看看!跟我来!”
说罢,他一马当先地冲出了房间。
福伯在后面连忙吼道:“马厩有马!去马厩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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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六名骑士从工坊大门奔跃而出,朝着北面的朱家村急速奔行。
为首之人是张鸿生,后面的则是李泽轩、渡厄以及四个侯府护卫,福伯年迈体衰,自然不可能跟着。
关于朱才荣这个人,最初在得知他就是偷运火药给天龙教的人时,李泽轩心里是愤怒的,因为他自问对待下人一向不薄,尤其是工坊这边,他投入的物力和财力都是最多的,为的就是提高工匠们的待遇和地位,如今这个最为核心的部门却出现了一个背叛者,李泽轩如何不愤怒?
但是在了解到事情的具体经过后,李泽轩心里其实已经不怎么怨恨朱才荣了,古人重孝,孝道大于天,如果朱才荣为了救母而选择背叛于他,李泽轩觉得这是情有可原的!即便李二最终会因为太庙的事情治朱才荣的罪,李泽轩也会出面为其求情!
但他万万没想到朱才荣的性情会如此刚烈,连辩解都不辩解,直接选择自尽!
朱才荣既然能得到福伯和张鸿生的同时赞赏,那说明他的确是一个能力卓越的工匠,李泽轩愿意亲自去“拯救”这样的人才!
一行人奔行十几里后,终于来到了朱家庄。
在张鸿生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找到了朱才荣的家,这是一处很普通的农家宅院,院门没有上锁,推开破落的院门后,张鸿生朝屋内大喊道:“才荣!才荣!在吗~!”
屋内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张鸿生心中大急,直接快步来到房门前,使劲一推,便将木制的房门给推开了。
李泽轩跟在后面进入了房屋,就见里面当真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木桌、几个木凳之外,什么也没有!
张鸿生有些不甘心,直接又跑进里屋查看,但很快又出来了!接着他又去看了看厨房,同样无功而返!
“侯爷,里里外外都找过了,没找到人!而且才荣家里好像遭贼了,什么东西都没了!连锅碗瓢盆都不见了!”
张鸿生来到李泽轩近前,抱拳道。
李泽轩皱了皱眉,道:“遭贼?哪个蠢贼会连锅碗瓢盆都偷?去隔壁找个庄户问一问!”
“你们是来找才荣的吧?”
李泽轩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循声向屋外望去,就见一个白发佝偻老者向这边走来。
李泽轩连忙迎了出去,道:“对!老人家,我们就是来找才荣的,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您,您是侯爷?”
老者揉了揉眼睛,随即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虽然李泽轩的理想是当个富二代宅男,但事与愿违,很多时候他经常会往外跑,所以长安城附近的百姓认识他的人还是很多的。
见老者认出自己,李泽轩点头和善道:“嗯!老人家,您是…?”
老者兴奋道:“侯爷,老朽是朱家村的里正,你们找才荣啊,不巧,这孩子之前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
李泽轩皱眉道。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这娃子也没说啊!他中午从工坊回来后,就把家里的锅啊、碗啊,还有一些米面鱼肉,凡是能搬得动的,全都分给相邻了,他说他要搬去很远的地方住!唉!这娃也是可怜,前一阵子他娘被贼人给害死了,估计是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吧!”
李泽轩心中一紧,心道这哪里是要搬家,分明是自杀之前把“遗产”分给相邻啊!
于是他连忙转过头,看向渡厄问道:“天龙教最后还是杀了才荣他娘?”
渡厄面色沉痛地点头道:“嗯!龙首说他不喜欢不听话的教众,算是给朱才荣一点小小的惩戒吧!”
“畜生!”
李泽轩忍不住怒喝一声,然后他看向老者,问道:“朱里正,您是否知道朱才荣向哪个方向走了?”
朱里正想了想,道:“小老儿只知道才荣空着手出了村子,之后向哪儿走了就不清楚了!”
“这可如何是好?”
李泽轩顿时就有些急眼,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问道:“朱里正,您知道朱才荣他娘葬在哪儿吗?”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个小老儿知道,他娘就葬在村外河边的乱葬岗上!”
李泽轩闻言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快去河边!”
“是!侯爷!”
三名侯府护卫连忙抱拳领命,然后迅速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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