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家来信已有半月,此时正是天未完全陷入黑暗之际,而慕容山庄内,已是灯火通明。
沈如烟与她的夫君慕容引空刚从南大郑焦州归来,此时的她,魂不守舍,完全没有听到慕容引空所说的那一堆安慰的话。
“哎!”慕容引空叹了口气,看来沈家之事给如烟打击很大,他也为如烟难过,想着沈家家大业大,在朝中一向有人照应,如何在几乎可谓是一夕之间败落到如今地步?沈家所有的商行全部被查封,家中所有金银名贵之物都被官府搜没一空,现在的沈家只能说是比起一般百姓要好一些罢了。
慕容引空爱怜的看着憔悴的沈如烟,他心里清楚她难过的并不是金银财富,而是她的爹娘,沈鑫,也就是如烟的爹已经承受不住打击以至于中风瘫痪在床,而如烟的娘也受了精神重创有些神智失常,整日不言不语,神情呆滞,行为木讷。
这一次沈如烟是回来请求婆家相助的,若是慕容家相助,兴许沈家还能够拿回朝廷没收的资产,毕竟慕容家屹立百年,她相信慕容家不可能没有办法。更为重要的是那九转回魂丹,慕容引空说慕容家的九转回魂丹一定能够治好她爹娘的病,只是现在爹爹还没回来。
沈如烟浑身微颤着,双手不由自主的相互绞着,面无血色,神色黯淡。
“如烟,别太担心了,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了。”
听见慕容引空的声音,沈如烟抬起低垂的头,双唇微启正想回应些什么,婢女却来报说夫人过来了。
沈如烟一听,将想说的话立即咽了回去,与慕容引空一同出去相迎。
“娘,您来了。”
“是啊,听下人说你们从沈家回来了,怎么样?如烟?脸色怎么这么差?”
慕容引空看了看沈如烟的脸色,看她此时还算平静便将沈家所发生的事情都叙述了一遍。
慕容夫人感到很是惋惜与同情,但是她心中有数,沈家此番定然是受了帝国四大世家之一赵家的连累才落得如此惨境,不过这对引空也许是件好事。慕容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看着沈如烟的眼中那浓浓的心疼爱怜,她心中越发觉得沈家遭难对自己儿子在某种程度上是件好事,毕竟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她相公与儿子更重要的了。
“引空,你且出去,娘与如烟聊聊。”
“娘,有什么话孩儿不能听吗?”
“乖,妇人家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处在这干嘛?快出去吧。娘又不会对如烟怎样,难道你不放心娘么?”
慕容夫人眼中有些责备与委屈,直让慕容引空一阵告罪。
“娘,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好好,这就走。”慕容引空给了沈如烟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便离开了。
沈如烟乖巧柔顺的坐在慕容夫人的对面,心中却在疑惑,慕容夫人很少过问他们的事,这个时候不知婆婆会说些什么?
“如烟,你嫁进慕容家也有好几年了吧?”
“回婆婆的话,是。”
“呵呵,咱们婆媳俩说话不用这么谨守礼仪,如烟哪,在慕容家过得还舒心吗?习惯吗?”
“是,慕容家很好,家里每个人都对如烟很好。”沈如烟回答的很谨慎,她不知道婆婆这样问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她心中总有些不安的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那就好,我做婆婆的也就放心了。如烟,我可是很中意的你,引空呢,也是很喜爱你的。至于你娘家的事情不要太过担心了,既然你是慕容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沈家的事老爷自是不会袖手旁观,你且宽心,别拖垮了身子,原本你身子骨就虚弱,哎,你看看你现在一脸憔悴的样子,娘很心疼啊!”
慕容夫人轻抚着沈如烟的脸颊,关切的说道。
沈如烟有些受宠若惊,她这婆婆今日竟会这样对她,温柔关怀,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娘一样的温情,平日里,婆婆总是呆在思梦园中,除了老爷和夫君她一般不见旁人,对她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满含温情过。
“娘,如烟……”沈如烟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总有些陌生的情绪。
“别担心,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引空过得好些,娘也盼着早一点抱孙子,如烟,这些年了你何时满足娘这个心愿?”
沈如烟心中一惊,果然,婆婆这次是为了这个来的。
“娘,这种事情不是”
“不,这事只在于你!”
沈如烟想解释,却猛地被慕容夫人打断,她的语气断然,完全不给沈如烟任何解释的机会,沈如烟一时间被慕容夫人凌厉之语震得愣住。
慕容夫人显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强硬,于是以婉转的口吻说道:“如烟,这件事情不能归结为其他,有或不能有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如烟”,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女人的一辈子其实很简单,嫁给一个好夫婿这就是女人的一生,既然嫁了,就不要再想其他,若是心头有太多牵挂她便不可能幸福快乐,这些年都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有想明白?”
听了婆婆的这一席话,沈如烟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在她脑间响起,轰的她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娘,您……”看到婆婆那了然的目光,沈如烟明白婆婆已经知道了沐的事,她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浑身如坠冰窟,冷入心扉。
“娘完全能够体谅你,你是个好孩子,娘也明白你心中有苦,可是你要清楚女人的一生不是只有爱,还有其他,既然你已经嫁了,那就是缘,是命,你就该顺着命走。孩子,你要给引空机会啊,娘相信引空不会辜负你的!这一次娘不想你们再拖下去,对谁对慕容家都没有好处,娘希望你尽快想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今后又当如何。”
慕容夫人索性不再拐弯抹角,一次说明白了反而更好,如烟这孩子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却外柔内刚,烈性而坚定,所以她才能够这么多年都守着她心中那个人。可是,这样的性子却是吃苦受罪的啊,那个人谁知道在哪呢?在慕容夫人看来萧沐早就死了,在萧沐被沈家驱逐追杀那会兴许就已经死了,人都不在了,又想什么呢?引空不好吗?难道做慕容家的少夫人还能委屈了她?
慕容夫人话一说完,看着沈如烟呆愣惨淡的模样,只得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让沈如烟自己想清楚吧。
临走时,慕容夫人还说了句话,只听她道:“如烟,只要你是慕容引空的妻子,慕容家的少夫人,慕容家未来少主的娘亲,沈家便不会消失,你要考虑清楚。”
沈如烟此时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己的世界里,她听不到慕容夫人离开的脚步声,也感觉不到窗外的狂风骤雨击打地面的“嗒嗒”声。
“沐,你到底在哪里?”
沈如烟潜意识的还是拿出了那紫纹玉,死死的拽在手心,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掌心嫩肉中直至出了血她都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住的喃喃自语着萧沐的名字。
她的心仿若被刀割一般,流着淋漓的鲜血,痛的彻骨。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窗外疾射入房中,就正好落在沈如烟的椅子旁、
猛地将沈如烟从自我意识中惊醒,她站立起来忙想寻人,在低头的一刹那却一下子惊呆了,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几乎都不敢呼吸,深怕那是她的错觉,那钱袋,是沐的啊,那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饱含着爱意精心缝制的,沈如烟赶紧拾起那钱袋,细细的抚摸着那针脚,就是沐的啊!
泪,盈满了她的眼眶,言语道不清她此时心中的悸动,她的沐回来了!一定是她的沐来了,来到她身边了。
“沐”沈如烟不敢高声叫,她怕喊来了那些下人或是别人。
就在沈如烟那声沐话音刚落,窗外便飞进来一个黑影,那是一个男人,英挺俊秀,满身书卷之气却带着一丝煞意。
二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语,最后那个男人说话了,他激动异常,声音似乎都在颤抖着,他不住的唤着:“如烟,如烟”他就是萧沐。
萧沐再也无法控制的上前紧紧拥住了如烟,死死的将她搂在怀中,此时的他忽然觉得,心,终于完整了,不再只剩一半,也不再总是空荡荡的吊在半空始终找不到归宿。
“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好久。”沈如烟靠在萧沐的肩头,轻柔道。
“对不起如烟,我犹豫了许久才来见你的。”
“为什么?”沈如烟心中一惊,推开了萧沐的怀抱。
“如烟,你如今是慕容家少夫人,我以为你会幸福,所以”萧沐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沈如烟愤恨的眼神令他心痛的说不出任何语言。
“沐,你竟是这样想的,我沈如烟可是那样的人?沐?我们曾经山盟海誓,如烟也立誓此生只是萧沐的人,只爱萧沐一个!”
“如烟!”萧沐惊喜交加,他原以为如烟不会再等她了,“如烟,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信你,我该相信你与我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沈如烟看着萧沐的眉目,心中的爱意不断的涌现,她的沐还是那样的吸引她,让她不由自主的心动,这是爱啊,叫她怎么能放下?
“沐,其实不怪你,当初爹娘的阻挠,我也不得不嫁入慕容家,只是,沐,如烟仍是完璧,如烟只是你一个人的。”说完,沈如烟惨白的脸庞终于有些血色,双颊泛出淡淡的红晕,她心中有着骄傲,她一定要将自己完整的献给心上人,她的沐!
萧沐说不出任何话,原本他有千言万语要对如烟说,可是他被如烟感动得喉头哽咽,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他此刻却被沈如烟彻底感动得流泪。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明白她究竟忍受了多少委屈,又是如何度过在慕容家的每一个夜晚,她又是如何躲着她的夫婿?如烟,对不起!
在慕容世家慕容引空的房内,二人相拥着,感受着久违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