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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末楼末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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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千业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宸回,目光冷漠到了极点,无论宸回此前给他造成了何等的困扰,展现出了怎样的价值与天赋,但面对将死之人,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弛砚南,宸沙,无妄,其余的剑圣,沈潮崖等等最顶尖的强者,他们唯一的价值便是带来传说,而其余的,作为死人,萧千业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恭敬。这场对决的生死胜负几度逆转,但最终萧千业赢了。

宸回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的消失,尽管他还没有死,但看着宸回瘫倒在地,指尖无力的颤抖着,萧千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你一定很奇怪,或者你们也很奇怪,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千业将君临剑随手一掷,这把黑色的神剑此刻仿佛也如同一把将入剑冢的废剑一般,黯淡无光,叶依然品评天下名器但凡与其主人契合者,会能感应到其主人的状态。

宸回将死,其剑也蚀。

“两极剑法之中的任何一种剑意,其实可以在须臾间转换。掌柜的确很强,在你们到来之前,他与我交手了不下百余个回合,可惜,这个世间没有叶之境能够战胜极意境界,你们三人的确对我造成了困扰,若非我将枯荣剑意植入宸回的体内,在风沙剑意的压制下唤起,恐怕这场对决,我已经败了。”

萧千业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李念云,李念云还在努力的恢复着伤势,他又看了一眼宸玲,而宸玲为了压制萧千业将几乎全部的力量灌注了风回之中,紫色的纹路也已经黯淡不少,她的时间已然不多,面对强盛之态的萧千业,她已经没有半分胜算。

输了。

李念云不甘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这一次终究无法再爬起来,感到了强烈的不甘心。宸玲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宸回,她不相信……

明明就要赢了,明明做出了最神妙的配合,就好像去年的那个夏日里,在最漆黑的地底里,他与风展的心有灵犀一样。这场对决,他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契合,将两股风回之力合二为一,困住了数倍强于自己的对手,胜利……明明已经那么近了。

宸玲的视线里,宸回的手指一直在动。

她已经明白了萧千业该是做了某种很可怕的事情,在一个瞬间,将自己与对手的伤势互换,这该是一种两极天地剑和两极阴阳剑运用到极致的手法。

“在施展两极冰炎剑的时候,我便已经压制住了他,不然你们以为为何我会迟迟不下手杀掉掌柜?难道我真的会畏惧你们二人的联手?两极冰炎剑的剑意植入他的体内,变换为枯荣剑意,倒转阴阳,唯有在将死之时才能施展出的生死逆转之术,便连我的师傅无妄也没有练成,但是我练成了,如今的两极剑法,才是真正的没有弱点的剑法!”

萧千业以湛卢剑剑指宸玲,说道:“下一个,便是你,虽然很遗憾不能参悟风沙剑法,但总归好过放虎归山,我必须得承认,那个人的徒弟和女儿都很优秀,你们的天赋和潜力,在这一战之后,我才明白比我预想的还要高,所以我会杀了你们,就像我已经杀掉了掌柜一样。”

李念云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这场对决胜负已分,他拼命的劝诫着自己冷静,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冷静冷静冷静……”额头上有冷汗不断地溢出。血肉修复时的巨大痛楚也在这一刻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只是定定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不停的重复着冷静两个字。

宸玲没有动,她的眼眶有些红,脸上的神情是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她本就是一个清冷之人,只是握着弧光剑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某种巨大的情绪在不断地积蓄着。

“宸回!你不能死!本座没有打败你之前!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前!你绝对不能死!”宸玲忽然咆哮起来。

宸回的头动了动,无论任何人,心脏遭受这样的重创都当已经死去,但宸回虽然生机已绝,却还是在不断地试图爬起来,他的姿态显得无比可笑,在萧千业看来,就好像一只死掉的虫子,不断地挥舞着四肢想要从绝望里挣脱出来,却没有一点的力气。他曾从楚人口中得知这个年轻人在经脉尽断的情况下,还能出剑杀人,知道宸回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

这一点上,萧千业与宸回是一样的。

他相信那些传说,相信这个世间有英雄,也相信哪怕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也好过无为无知的死亡。

他仿佛一道宸回的影子,或者说,宸回仿佛是他的影子,所以他非常清楚,这样一个人能成为多么可怕的对手。如果再过些年,如果他们避开天机阁再修炼几年,天机阁也许便不再是客栈的对手。

如果自己没有在最后的关头,参悟两极生死剑,无法将植入宸回体内的剑气作为伤势交换的引子,今日或许真的会出现叶之境战胜极意境界的例子。

宸回受了致命的创伤,但萧千业的两极生死剑到底是第一次施展,尚未能将完整的伤势转移给宸回,而且施展这样的一道剑意,对他来说,也颇需要一些运气,宸回伤重将死,生命气息也已经弱到几乎没有,但终究……还剩一口气。

这让萧千业有些敬佩,又感到有些无聊。

他甚至不需要再去看一眼宸回,因为他明白,自己哪怕什么也不做,宸回也会就这么死去。

李念云在这个时候,缓缓站了起来,萧千业也没有看李念云,强弩之末的存在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剑的事情。没有灵犀意的李念云和宸玲,萧千业的两极天地剑和两极阴阳剑便足够轻松的将这二人击败。

“虽然有个意外的来客,救走了些人,但你们三人死在这里,魔宗客栈便将名存实亡。”

李念云对宸玲说道:“走,离开月河塔。”

如今的局面,再战下去,只会全部死在萧千业手里,但如果在七情诀之下施展全力逃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李念云走到了宸玲的身前,他此刻也只是堪堪能够行动,护在宸玲身前,甚至都无法起到保护宸玲的目的。但李念云还是走到了宸玲身前,直面萧千业。

“掌柜他……已经没有可能再……宸玲妹子,咱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李念云尽可能想要平静些,一个七尺男儿却也掩盖不住话音里的哭音。

萧千业冷冷的说道:“离开?你们以为我会让你们离开么?”

萧千业再动,卷动星河的一剑再次袭来!

狂暴而又锋利的剑气如深海中的饥饿的怒鲨一般要吞噬一切。李念云面对这一剑,将再无生机,先是对战李藏剑,再是对战萧千业,两次身受重伤,其余剑伤更是不计其数,饶是他有不死不灭之力,在这一刻也回天乏术。

而宸玲从宸回倒下的那一刻起,便陷入了某种失神的状态里,整个人僵住,萧千业的这一剑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大袭来,便是李念云有一战之力,正面承受这一剑,她与李念云二人也都将必死无疑,但偏偏的,宸玲仿佛丢了魂一样,没有任何的意识。

李念云看着这一剑袭来,速度奇快无比,最终,他闭上了眼睛。

万事休矣。

……

……

月河塔第三层的巨大缺口成了齐麟牙与钟云秀一行人离开的道路。

齐麟牙,唐闲,钟云秀,以及昏迷不醒的丁七两几人渐渐的离开了荒月神教。带着丁七两魁梧的身躯,齐麟牙的速度也丝毫不慢,一直走在众人之前,因为齐麟牙此刻境界全开,其强大气场也让任何天机阁或者荒月神教势力教众不敢靠近,他带着钟云秀一行人慢慢的离开,前往安全之所。

只是猛然间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齐麟牙回过头,望向已经了月河塔,许久之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声。继续前进。

钟云秀不知这是何意,唐闲的心却一下便乱了。他说道:“前辈……塔内可是发生了……”

死寂的意味从意识里升起,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齐麟牙说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局,你家宗主与客栈掌柜也算是聪明人,却偏偏要冒死闯这样的局,这世间固然有奇迹,但不会总是出现奇迹,更多的时候,人们会因为自己的热血,自己的执念而付出代价。”

钟云秀愣住,喃喃的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齐麟牙说道:“没什么意思,此地不算安全,继续走罢。”

钟云秀回过头,看着那座依旧被黑雾笼罩的月河塔,沉默了许久之后,钟云秀的眼泪缓缓滑落。

只要活着,便会等来生命中美好的事情,可有时候,活着本身便是最难的事情。钟云秀知道医者应当有着见惯生死的淡然,但这一刻里,她还是感觉到窒息一般的难受。因为在月河塔里还没有出来的那个人,是客栈里的掌柜。

“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在葬送他们以性命换来的生机,那座塔顶端的那个人,实力甚至不在我之下,即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剑意,如果要哭哭啼啼的去悼念死者,那也得换个地方,江湖便是如此!生死无偿,刀剑无眼!”

齐麟牙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丝的惋惜。掌柜的风采他也见过,这场对决他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但正如他所言,这便是江湖。

钟云秀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红唇轻启,但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感觉到越来越压抑。

该如何在丁大哥醒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一切?该如何在先生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一切?又该如何面对客栈内的还在等着他们归来的小琉璃?将来末楼客栈又当如何自处?钟云秀的大脑一团乱,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但钟云秀还是转过了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

齐麟牙看着失魂落魄的钟云秀,又感受到丁七两的沉重伤势,他摇了摇头。眉头皱的也越来越深,无论怎样的天才死去,他也不会太难过,但江湖之中,恐怕就将出现一个最为可怕的势力。

……

……

秦州城外,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在书生面对着帝云独恶意的刁难之时,天空忽然下雨了。

连雷声都没有,就忽然的下起了大雨,书生抬起头,不知道为何,心里特别的难过,自然也有父亲母亲被人侮辱被人践踏的愤怒与不甘,但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在慢慢的弥漫着。

这场雨来的很不是时候,在书生学着自己的车夫指着父亲的雕像痛骂了一番自己的父亲后,帝云独看出了书生的犹豫,他并不知道这个人便是他要等的书生,但对于他来说,只要有人在这个过程里有半分的犹豫,他便会让这个人继续辱骂沈家的其他人。

这一刻里,书生的心境便如天气一样,滴水不漏的心终于乱了起来。

书生没有骂,世人只知道沈潮崖,因为那是当世名将,但对于书生而言,母亲亦是这个世间他最亲之人。他骂不出口,而这场大雨,也将唐闲给他的易容妆扮渐渐洗去。在真正的容颜显露的一刻,书生浑浊的眸子里,布满了悲伤之色。

帝云独在雨中拍着手,放声大笑道:

“听说你的人头值七万两黄金,言家的人还真是没用啊。”

车夫在惶恐中跪下求饶,书生站在雨中任由大雨淋湿自己。他的眼神里带着从来未曾有过的无力感和悲哀。

应该有所作为的,他这么想着。但书生却仿佛没有了力气,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一场谋略只是进行到了一半,便感觉到了徒劳与失败。

枷锁来临的那一刻,书生望向了南方,眼里的绝望慢慢扩散开来。

(本来想写完,把一部分心里描写加上去,但是找不对情绪,因为隔壁的破饭店今天一直在装修,我从早上九点听着钻头凿墙的声音听到下午四点,太难受了。所以留在明天补上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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