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掌心的神字印,与虚空中的那个‘道’字,相辅相成,交相辉映,二者在同一时间散发出璀璨辉煌的金芒。到了此时,吕光方才彻底明白,能否破去天魔大阵的关键,便是在于这神道二字!
“对。刚才‘道德天官’传我神咒时,曾经说道,其中一咒,能够破除幻象,直达修者本心,感动他人的心灵,融化别人的神魂。既然此景是‘天魔乱心大阵’的幻象所生,那么只要我现在诵念此咒,必定能够破掉此阵!”
吕光暗暗窃喜,念头一动,感觉脑海之中没有什么危险了。他突的睁开双眼,眸子里闪烁着一道道晶亮,犹如黑暗之中的灯塔,照亮着前方黑暗中的迷途。
甫一睁开眼眸,映入吕光眼中的便是白玉京那死气沉沉、狰狞可怖的脸庞。
“嘿嘿……嘿嘿……”
白玉京脸色极其阴沉,可双眼之中却一片呆滞,皮笑肉不笑,脸上的皮肉好似是有人在扯动撕拉,咧开双唇,发出一道难听生涩的笑声。
“嗯?白玉京?”
吕光望见眼前这具形同死尸的身躯,心中并没有多少惊讶之意。因为早在此前他就猜出这第五个天魔,也许就是那昏迷在山崖下的白玉京。
按悬天明镜所说,这‘五鬼噬心阵’就是那道‘豆兵天魔符’上所刻有的一种阵法。
当清风把所有的天魔都消灭一空之后,不想那‘道符’之中却还隐藏着更为厉害的五个天魔。起初,这五个天魔分别侵入了悬天明镜、吕光、武天婵和白玉京五者的脑海心中。
若是一旦让这一众天魔完完全全的把他们每一个人的心神都吞噬掉后,那么此阵的威力就会更大一分。
如此一来,吕光众人要想破开此阵,那无异于登天之路,难,难,难!
更别说,如果事实成立,那么他们很就会变成跟白玉京一般无二的失心人!
试问,这样又何谈破阵之想?
吕光虽然不知道这阵法的奇妙特异之处,但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已经是隐约猜到了面前的白玉京正是被天魔给吞掉心智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再者,此地虽是幻象,但白玉京浑身所逸散而出的气息,却是真实可触。一丝丝血气笼罩在他的周围,肃杀之气,浓重的令人窒息。
突然
白玉京袍袖一摆,大袖一挥,双腿弯曲,腾身纵跃,形如一个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还在审察着周围情况的吕光,猛然射来!
白玉京飞动的速度,快若流光闪耀,一蹴而来。
在离吕光仅仅只有尺许的时候,但见吕光身前却是骤然浮起一层青光!
青芒乍一出现,便挡在了吕光的身前,把他给覆盖的是严严实实。
砰!
一声巨响,随后响动九霄。
但见白玉京的身体竟彷如是一个被恋人拒之门外的失意之人,死死的躺在了地上,全身各处杳无一丝气息发出。
那浮荡在他身体四周的血气,也是飘散化无。
先前被白玉京蛊惑了心神的悬天明镜二者,随着这一声大响发出之后,二者均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尽管他们的面色之上还是有着一丝淡淡的木讷,但当悬天明镜瞥见了眼前的情况之后,却还全都是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
“啊!这难道是……是,是神魂祥光!”
容不得他们发出再多的感叹惊诧。
悬天明镜旋即聚拢目光,面色中掩映着一抹深深的震撼,隐约还夹带着一丝畏惧,痴痴的盯着吕光。
只见此时的吕光面相庄严,周身飘浮着一圈清莹透明的青光。
他双手捏成一种奇怪的形状,两手食指相叠,双掌紧紧按在一起,两手拇指点在心口之处,口中喃喃自语,念念有词。
这缕声音,宛如是由他胸腹之中发出的一般,闷响如鼓,低沉有力。
“三界十方,六道万众,破去诸般幻象心魔……清净化神咒,扫去烦恼愁。破!”
“清净化神咒,扫去烦恼愁!破”
这声音一经发出。‘破’字便余音不断,声如鬼魅缠身。
悬天明镜听之,登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一阵狂动,神魂力量莫名其妙的如泄洪之水,立刻颓然消散。随之全身内外便软绵绵的,脑海之中的精神波动瞬即趋于平缓。心神似乎也是被锁上了一道结实的枷锁,把神魂给紧紧的束缚住了。
二者面上马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深深的骇然之色。他们当即望向前方。
在阴沉黑暗的虚空之下,只见吕光青芒加身、头顶祥光,周身放射着道道形同箭矢的青光。光影潋滟,照的这一处幻境,美轮美奂、神秘之极,宛似仙境神山。
表情平静的吕光,身形伟岸,周围激荡而出的光芒,令他看起来好像是一尊不动如山的神像。吕光面色沉静,嘴中念念有词,随着他诵念‘神咒’的时间趋于绵长。适才虚空中那种浓重的血腥味道,也是奇迹般的在变轻消减。
“此音莫非便是上古之时道门中的‘咒语’?”清风的目中除了惊讶,还噙着一抹让人一望便知的好奇之意。
“‘咒语’那可是各门道派的立足之本啊!这个书生……”明月转头与清风面面相视,娇小的身躯不住发颤。
“不!我不信,不…信……”
清风听闻此话,更是不住的摇着脑袋,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一副歇斯底里的发狂样子。他这种模样倒像是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可又碍于此刻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令人难以置信,故而出言安慰、诓骗自己似得。
这时躺在地上的白玉京道人,哀嚎惨呼声不断的从他嘴中发出。吕光默默的诵念咒语,对这番景象视若无睹。
“啊!”一声痛号发出!
比之前的还要惨烈上千万倍。白玉京猛然直挺挺的从地上弹向空中,土地犹似一张巨大的弹簧床,一息间便把白玉京送往高空。
恰在此时,吕光忽然张开了紧闭的双眼,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镇定之色。他放下横放在胸间的双手,负手而立,仰头望着黑空中直坠而下的白玉京。
突然间吕光右脚向前横跨一步,随着他做出这番动作,那如同剑芒般的万千青光,骤然向他胸口前方收去,就连悬浮在他头顶的诸多祥光,也是朝着他胸前遁去。
无风无景,暗无天日。
在如此浑浊污秽、阴森恐怖的地方,吕光的心头,却好像登高望远胸怀河山的雅人,一片清和自然。仿佛天下风景,全都汇集到他魂海里了。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广。
吕光的心在这一刻,巡游寰宇,不再局限于人间的是是非非。
他向往玉魂彼时所言的三千大世界,那广袤浩瀚的天地一定更能让人热血沸腾、惊喜不断。
玉魂道:“这《道德真经》,我未曾读过一言半句,所以无法指导引领于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自是如此,常言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在下晓得其中道理,一定会勤奋钻研,刻苦用心。”吕光直言不讳的说出心中所想,意思简单明了,旨在告诫玉魂,他吕光非是那种痴傻愚蠢之人,不会一心只依靠你玉魂的帮助。是以他故意出言暗损了玉魂一句。
玉魂稍有几丝尴尬,很有人性化的声音从玉石中缓缓传出。
“你多虑了,现时你我同根同源,吾怎会不尽心帮助护佑你呢?”
“这样最好。”吕光微微点头,不置可否的道,“当务之急,须是要让我的念头速速回归本体。”
玉魂光芒闪耀依旧,冷然道:“《道德真经》此刻最大的妙用便在这一点,既可让你保留精神意志不被消耗,又能使你凝为幻身的神力不至于消散。只要用神力滋润你的肉身,修复受伤筋脉,自然就能回复生机。你的念头也就顺理成章的返回肉身了。”
吕光听了玉魂所言,神色丝毫不变,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但他刚才得到那些方块字符灌输的知识之后,已然是心知肚明,明白玉魂所说的关键之处在哪里了。
若想保持幻身不散,又要念头意志不做消耗。需要先行把神力、念头,暂时放于心海之内。
碰巧的是,这通灵宝玉恰巧融于他心海之中,换言之就是吕光的心海包括这一片通灵宝玉。
天助我也!
吕光暗喜,思考清楚其中因果之后,却没有一五一十说出来,反而是照旧向玉魂发问,“那第一步该当如何做?”
“第一步已经被你省去了。虽然我不知晓其中奥妙,但想必跟你偶然感悟心海有莫大关系。你的意志精神、神力,均在通灵宝玉的空间中。而通灵宝玉又被心海涵盖,因此我们只需要得到额外的神力,来让你本体恢复生命迹象,就可以了。”玉魂低声道,言语中透露出几分对当下情况的莫名其妙。
吕光强忍住心中笑意,唇角上翘,凝声道:“你有何主意?能借助到外面的神力?”他旁敲侧击,向玉魂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
“你具有火系神力,只要我传你一道吞吐纳气的功法,你稍加运转,自然就能吸收外方天地的气息,然后运动功法,催发你身体生机。”
玉魂才刚刚清醒过来没有半日,就算它再有心机意图,也是不能与吕光这等见惯人事龌龊的凡人相提并论。三言两语,就被吕光掏出肺腑之言。
玉魂最先出现时,冰冷漠然,就浑如一块顽石,全然没有半分人类思想。
此际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吕光心细如发,又怎能没有察觉呢?
“喔?吞吐纳气?”
吕光微微一愣,故作镇定,道:“火系神力,与其他种类天地神力不是无法相依相存吗?”其实吕光已经从《道德真经》中得知,五行神力,融合为一,就能成为真正的混元之气。他巴不得能够赶紧让自己身体也具有其他门系的神力,所以他故意问之,是想看玉魂怎样解答。
……
玉魂光芒一跳,生硬的语调,摇荡在滚滚红雾中,“个中难关尽皆在此。如果你身体完好无损,业已开辟气海,自然能明显的感受到天地万物中所蕴含的火系神力,你稍加吞纳,炼气健体,也就罢了。可此刻你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寄望于外方世界中有着火系源头存在,诸如火山、太阳等火系神力充足的地方。不过你也勿要担心,你凝为幻身的九转灵丹神力,异常庞大,当然也会吸引外部火系神力的。就如滚雪球一般,雪粘雪,越滚越大。”
吕光得到答案之后,未发一言,在心中做着思考,暗暗把玉魂之言与他心中的想法,两相比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吕光犹在沉吟不语,然则他心中其实已是早做出决定了,只不过他在吊着玉魂的胃口。
这就仿佛猫抓到老鼠,并不直接吃掉它,而是把老鼠当成玩物,耍弄片刻,最后再一口吞掉它。
吕光心想,看来玉魂它并没有隐瞒真相,与《道德真经》中所撰述的五行神力,不谋而合,当下说道:“你我在此耽搁了不少时辰,外面也不知情况如何。那这吞吐纳气的功法好学么?”
“以你的悟性,只要背诵熟记,运行功法,就能大成。”玉魂急忙道,“但是你务必要谨小慎微,若是不小心吸收了太多其他种类的神力,我也不知会发生何种变数。”
吕光听完,当下便盘坐于地,两手摊在双腿之上,认真研习起这套吞纳功法。
若非他眼下只是一个幻影,恐怕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此人定是一个隐居世外的高人,或是遨游四方随遇而安的行脚道人。
吕光在运转这套功法之后,周身各处,由里到外,都在悄悄的发生着一些变化。
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感觉,若非要用语言形容,借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
吕光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好像那日在韩府地牢内饿的五脏六腑如同火烧的样子。他很饿,但不是那种贪恋珍馐美食、燕窝鱼翅的味觉触感。
猛然间,吕光察觉到自己‘全身’就宛如一间四面透风的破屋瓦窑。
“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