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枯燥乏味的事情。
时光轮转,岁月穿梭,四季轮回。
转眼已过十年,黄昏却依然永驻。
在这十年间,吕光娶了柔然公主、林绛珠、穆宝钗为妻。华胥境内,男子成年后,便可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一正妻两平妻的优良传统,自然不能丢。
‘黄梁’身为黄国公府,将来要承袭爵位的嫡子,身份何等尊贵。柔然公主下嫁后不久,隆元帝就特地为他再次指婚,使他得偿所愿,将穆宝钗和林绛珠二女,娶进门中。
美人温柔,三妻均是如花美眷。
流年似水,吕光是享尽了齐人之福。
他安心修行,十年间倒也并未发生过什么大事。
就连一直令他耿耿于怀的安国夫人,自那年牡丹宴过后,竟也不曾再来寻他一次。说来也怪,这十年里,吕光竟是一次也没有见过她。
时值寒冬,大雪纷飞;暮色迟迟,天寒地冻。
前门大街有‘护国灵阵’,不会有雪花降落,这个‘国’字,指的当然就是黄国公府。外面空气冷冽,府内却是温暖如春。
吕光站在窗畔,远眺着西山夕阳。
纵使飞雪飘零,但晚霞却依旧铺满西方天际。这般奇景,也只有在灵气枯竭的今天,才可见到。
这十年间,发生的最大一件事,无疑便是寒门之主与隆元帝在皇城之巅的那场惊世大战。
此事一出,便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不曾料到,寒门之主的气功修为居然和隆元帝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黎民百姓,世家望族,名门大派,皆是对这一战的结果,感到不可思议。据传,隆元帝甚至还受了一点轻伤。
从那一天以后,世人对于寒门便更为忌惮。
连隆元帝都奈何不了寒门之主,试问,天下还有谁能降服他,恐怕也只有当年天下第一强者的鱼树真人再生,才敢说能稳赢此人。
于是,几年下来,寒门的势力发展的愈加恐怖,隐隐间,已形成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组织。不仅在华都城里,遍布着数之不尽的寒门子弟。就连穷乡僻壤的边城小镇,都有着不少寒门中人的存在。
时至如今,寒门真正的做到了当时许诺给苍生黎民的诺言,让每一个人,都能够享有修真炼气的权利。
寒门从华胥朝廷手里,抢走了几十处资源优越的灵脉。
他们将开采得来的灵石,按时按量,统一分配给门内子弟。
哪怕世间灵石的数量在不断减少,哪怕天地间已再无半分灵气,他们的这个宗旨纲领,却丝毫不变。
这在吕光看来,实在是难以想象。
只因在他的认知中,踏上修真一途的炼气士,皆是自私自利独善其身的孤独行者,哪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本该享用的资源,共享给他人啊。
但寒门却真的这么做了,并且,初心不改,始终如一。
若非寒门之主常年漂泊在外,云游四方,吕光倒真想一睹此人的风采。
再者,经由皇城一战,世人对于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寒门之主,便愈发好奇神往,艳羡崇拜。
可惜,当初他亲自去往京城寒门总坛之际,并未见到这人。一想到那时他拿着一块假‘通灵宝玉’拜会寒门,吕光就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笑意。
当年在他想来十分难以解决的这件事,竟真的这般轻而易举的给蒙骗了过去。吕光记忆犹新,寒门在十几天后,居然又把那块假玉给送了回来。
“梁哥哥。”一个娇柔轻缓的声音传来。
吕光回眸一看,面上不禁露出笑容。
却见一个身着齐胸长裙的俏丽妇人,推门进屋。来人正是林绛珠,也只有她才会称呼‘黄梁’为梁哥哥。
即便她已嫁为人妇,但她依然保持着少女心性。
“宝姐姐在西山赏雪,今天风雪更疾,想是不能回府了。”林绛珠温言软语,依偎在吕光怀里。
吕光伸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笑道:“宝姐姐她们不回来,你是不是又想再生一个‘慧儿’。”
慧儿是林绛珠嫁给吕光第二年所生的女儿。
也是吕光在这个梦境里的第一个孩子。
林绛珠闻听此话,耳根泛红,娇声道:“梁哥哥,你又打趣我。宝姐姐她们不在,你就只能欺负我了。”
吕光揽着她柔若无骨的纤腰,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如果在我梦醒的那一天,也可以把你们带走,那该多好。”
“梦醒?”林绛珠皱着好看的眉毛,疑声道。
吕光摇摇头道:“没什么,有你们三个如此贤惠美丽的妻子,终日伴我左右,同床而眠。我今生何其幸哉,这可不就是一场美梦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说这种荤话,小心慧儿听见。”林绛珠虚握粉拳,捶在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妩媚一笑。
吕光朗声大笑,紧紧搂住她的腰。
林绛珠笑意盈盈,眉间含春。
恰在此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二爷,老爷有事找您。”
吕光皱了皱眉头,淡声道:“知道了。”
林绛珠恋恋不舍的望了他一眼,无奈道:“父亲这几日总是找你,也不晓得你们在密谋何等大事。总之你千万要小心。”
吕光微笑道:“我去去就来。”
……
一路穿堂过院,走过几处游廊,来到前院正屋。
堂内迎头正面,悬挂着一张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荣禧堂”,下有一行蝇头小楷,建安元年,书赐国公府黄天。
这个牌匾,自然是华胥开国皇帝亲笔所书。
此处也是黄府的议事正堂。
屋中燃烧着从东海之滨贩运而来的檀香,闻之令人神清气爽。然则,屋内的气氛却甚是沉闷。
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吕光甫一迈入屋中,立时就有无数道目光投向他。
“梁儿。”黄铮清了清喉咙,“来,见过你关伯伯。”说话间,黄铮抬手指向左侧第一排那张椅子上的一位中年男子。
吕光抬头望向那人,躬身施礼道:“关伯伯好。”
他认得眼前这位身穿绿袍的中年人,其名关月山,乃是一笔斋中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一身气功,深不可测,虽则还未晋升到炼气十层之境,但此人的名声却着实不小,隐隐有着‘真人’之下第一人的称谓。
尽管元气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修真者,可终归能够修炼到此境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自从‘星陨之劫’,灵气消失之后,最近十年,已没人再能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所以炼气六层以上的修真者,在世间显得便无比珍贵。
“不必多礼,百闻不如一见。黄兄,你这个儿子,果真是龙凤之姿,不同凡响。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吧。如此年纪,便已然步入炼气七层之境,真是前无古人啊。”关月山打量着他,赞叹道。
黄铮淡淡的道:“关兄谬赞了,犬子以前浑噩度日,也是屡遭奇遇,最终才会专心修真,偶有所获罢了。哪里比得上一笔斋的高足。适才关兄所言,你可问一下小儿,看他同意与否。这件事,我无法为他做主。”
吕光见黄铮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心里瞬间明白关月山今日登门拜访,非是闲聊联络感情,而是有求于自己。
心中这般想着,吕光不由得询问道:“关伯伯找我何事?”
关月山眼角耷拉下来,他心内组织着语言,犹豫片刻,神色略显为难的道:“伯伯想问你借一件东西。”
“哦?”吕光疑惑道。
“就是那件能破世间万种阵法的‘破阵子’。”关月山眼神真挚的盯着他,一字字道。
吕光眉头挑了挑,不置可否,神情平静。
破阵子当年是柔然公主所赠,可后来,他却不止一次的在世人面前显露过这件神乎其神的灵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