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鲜血飞溅,渔婆的身形忽然顿住。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抬起,遥遥指向吕光,渔翁已从远处飞奔了过来,他大声嘶叫道:“老婆子!”
他虽然是个瞎子,但他却清楚的听到了渔婆临死前发出的那声惨呼。
然而,渔婆已是没有办法再回答他。
她娇小的身躯砰然倒在地上。
气绝身亡。
渔翁一手紧紧搂住妻子的腰,朝吕光狂吼道:“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并拢十指,指尖似刀,疾速向吕光肉身刺去。
“无相法印!”
白玉京在其身后,手掌一挥,夜空下蓦然显现出一张白光滢滢的巨大手印,无形神念瞬即把渔翁整个人笼罩覆盖住。
狂风大作,渔翁的身影猛地一滞。
一刹那,整片山林都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这一刻,虚空下有种莫名雄浑的神念之力,在快速运转流溢着。
渔翁镇定心神,方才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以他的境界修为,单独对付白玉京,就已经是十分吃力勉强了,此际渔婆身死,如若再加上吕光这名道术高手,那他必定难以活命。
吕光催动金击子,冲向瞎眼老头。
绚烂夺目的光辉,照亮夜空。
渔翁极速倒退,但他的身影却是快不过‘金击子’,噗的一声,他的胳膊上立刻显出一条入肉三分的伤痕。
“嘶!”渔翁剧痛难忍,直抽冷气。
他紧紧抱着渔婆尸首,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巨吼,“云来!”
他已决定遁走。
渔翁纵然心中有千般不甘,恨不得一把捏爆吕光的脑袋,但眼下腹背受敌,同时面对两大道术高手的攻击,他已是疲态尽显,摇摇欲坠。
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和吕光玉石俱焚。
但理智告诉他,留得青山在,大仇终会报!
祥云飘来,渔翁拼命催动气海灵气,周身气劲沸腾,脚下一点,迅疾如风的往空中纵去。
“老婆子,我一定会宰了这个道人,为你报仇!”渔翁凄厉长啸道。
嗖!
祥云快若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追!”吕光心念一动。
“道兄,穷寇莫追。”白玉京神魂传音制止道。
金击子飘然落地,吕光的神魂迅速返回躯壳。
这片山林此刻满目狼藉,枯树断裂,碎石密布,足见刚才这场凶险厮杀,是何等的惊天动地,威势广大。
吕光缓缓睁开双眸,迈步走向穆瑶的尸体。
他双目森寒,低头俯视着穆瑶那张清丽秀雅的脸庞。
白玉京轻轻叹息:“道兄,人死不能复生。”
吕光弯腰抱起穆瑶,一字字道:“走,我带你回家。”
……
三日后,琅琊郡城,绮霞山。
“阁主,那渔翁铩羽而归,渔婆更是当场丧命。据闻王氏一族,已将族中高手,从京城悉数召回。”一名心腹长老正在向阎浮萍秘密汇报。
阎浮萍微觉诧异,动容道:“吴溟,此事可准?”
阎浮萍此问,显然是多此一举。
吴溟身为多宝阁专管刺探消息的头目,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自然都是经过仔细查证确定之后的真实情况。
然则阎浮萍实在是难以相信,连威震四方的渔翁渔婆,都会败在那个道人手下,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吴溟垂首答道:“阁主,千真万确。那天这场争斗恰恰发生在一条官道上,几名云阳剑派的游散弟子正好路过,亲眼目睹。”
阎浮萍负手而立,眼神冷冽,“这个道人足足消失了两个月,前几天白津城传来密报,说是有妖人显露神通,为祸乡里……”
吴溟是阎浮萍真正所倚仗的左膀右臂,知晓很多机要情报,他皱了皱眉,截口道:“阁主,如此看来,出现在白津城的道人,也是这人。”
阎浮萍不说话,沉默伫立。
吴溟胸有成竹,继续恭声说道:“如今属下确信无疑,除了金击子,那九枚风月玉简也定然是这个道人盗走的。”
阎浮萍素手微握,冷冷的道:“金击子倒不重要。关键是这几枚玉简,关乎到青丘洞天这等大事。”
吴溟眉头皱的更紧,连忙说道:“这道人三番两次潜入琅琊郡城,应该就是为了这青丘洞天。”
阎浮萍摇头道:“不,此人之前参加丹元大会是想盗取金击子…”
她这句话只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她眼神一亮,脸上出现笑容,“金击子,我明白了。此人的真正目的是要解救被囚困在百草园的白鬼。”
“白鬼?”吴溟惊骇道,“就是那道术通玄的长生殿护法?”
阎浮萍思虑片刻,将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串联组合,她这时心中已有决断,当即出声吩咐道:“吴溟,附耳过来。”
吴溟听完阎浮萍的窃窃私语,愣神道:“阁主,您怎么能肯定他出身于百草园之中?”
“虚若谷疑心颇重,你跟随我多年,非得由你亲自走一趟,他才会相信。”阎浮萍不再详说,她眉间笑意更浓,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吴溟恭声道:“属下遵命。”
“好了,你退下吧。近期我要再度闭关,阁内的一应事务,就交由你们八大长老共同主持。还有,如若王氏族人登门拜访,想要借助我们的势力,查探白玉京和那个道人的消息,你借口敷衍过去即可。”阎浮萍嘱咐道。
“是,属下明白。”
……
琅琊城,王氏府邸,议事堂。
“渔翁,我知你报仇心切,我又何尝不着急呢?悉之可是我的亲侄儿。但照你先前所说,那个道人已然凝练出神魂,道术成真,目前族中强手,尽皆在洛阳皇宫听候武后册封召见。且再等几日,如何?”
此人声音平缓和气,是个年长的老者,鹤发童颜,面目慈祥。
渔翁神色木然,对这些劝慰的言语全然不理,他咬牙切齿的道:“当初我本以为,凭我夫妻二人,哪怕有白玉京这个鬼仙高手在,也必能将此二人碎尸万段,不料…唉!”
“你太莽撞了,你早先应该把这个消息知会我们一声啊。”有人发出惋惜哀叹,“现在白白让渔婆丧命。”
“我还不是想……”渔翁哼哼了两声。
“你是想讨我欢心,对吧?”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王孙公踱着步子,边走边说:“你们不用担心悉之。他终归是我王氏一族的‘天行者’,还有重生活命的机会。”
“族长。”
“爷爷;父亲。”
“叔父。”
议事堂内接连响起迥然各异的称呼。
众人均是垂手站立,大气不喘。
王孙公步履沉稳,眼中含煞,淡淡开口。
“先前是我低估了他们。但渔翁你的确有罪,不管你是从何处得知到白玉京的行踪,你都该先行禀报于我。”
渔翁连忙跪下,吞吞吐吐:“可您的气质化身,降临尘世,极损元气,我……”
王孙公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瞧出了渔翁心内的小九九,他冷哼道:“你是还想得到八阵图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