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玥玥用脚拨了她一下:“六姨,帮忙把果子捡捡……还有你的节操,也赶紧捡捡。”
这两个新人类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杜若桐还沉浸在这个八卦给她来带的震动中:“我记得宋大人对韩方不错的。”
“就是啊!”李嬷嬷直咋舌。
“宋大人得多难受啊!”杜若桐托起腮帮子,眼前仿佛看到宋知府那一张颓丧憔悴的脸,带着满脸老泪,哭号着“还我娘子!”
可李嬷嬷的下言,却让她眼前的幻象霎时灰飞烟灭:“还好吧,人家三天不到晚,又纳了一个回去,也是个小丫头。”
“啊?”“哈!”屋子里全是问号,感叹号。
龚玥玥不由得大叹:“宋大人这频道换得……神速啊!那他这次得看紧点儿,别又弄丢了。”
李嬷嬷干笑了两声:“可不是吗?李嗣给他调得远远儿的,跟发配边疆差不多。”
所有人又是一脸便秘的表情,六姨简直出离愤怒:“可怜的李嗣,关他毛线事儿啊?真是躺着也中枪。”基友被抢还不够惨吗?
李嬷嬷叹了口气道:“谁让他跟韩方一样,都是二十多岁未娶亲的小伙子呢。现在宋大人身边,只留下一水儿的老弱病残。”
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傅雲终于开了口:“要我看,这事儿最惨的不是宋大人,也不是李嗣,而是人家宋夫人。丢来丢去,丢得都是她的脸,谁想过她的感受啊?”
六姨见她心思通透,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说的对,我给你点个赞。”
话音落地,便是一屋子女人们许久不散的沉默。自古以来,男人们的多情都是女人们心中最大最深最恐惧的痛。只要心有所属,听到类似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代入感,几乎无人能幸免。
相公在身边的女人,心里还过得去。
难为了与韩诚烈天各一方的六姨,更难为了相公不知所踪的龚玥玥。若生活在1世纪,即使男人不靠谱,婚姻不幸福,女人也有的是退路可走。可在这冷兵器还未退出历史舞台的时代,女人除了依附男人,又有多少选择可以自己做主?
六姨尚有娘家可以依靠。但龚玥玥……这天地间,她只有他一人而已。她不想让自己如此懦弱,可事实却又是如此残酷又如此冰冷的横在她面前。
“我听宫里的老姐妹说,她被圣上赶进尼姑庵带发修行去了。”季嬷嬷说这话时,也满脸乐见其成的表情,可见这荣宁有多么不得人心。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消息大快人心,可杜若桐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呀?”她实在是太恐惧这位可怕公主,所以自然而然比别人更在意一些。
季嬷嬷撇了撇嘴:“这就不得而知了。”可见这荣宁公主在皇帝心目中还是极有分量的,即使她犯了错受了罚,可依旧替她留下一层遮羞布,为她遮掩着。
原本一直盘着腿靠在床边的龚玥玥此时也套上布鞋在屋里慢慢踱起了步子,最近肚子的分量突飞猛进般的增长,使得她获准出门的机会越来越稀少。成日里只能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尽量的舒展筋骨,活动腿脚,以期望生孩子时能少受些罪过。“这也不奇怪。你们想想,听说她刁蛮任**闯祸,嫁出去时,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转悠倒还没什么。如今回到宫中,尚不知收敛,那惹毛了皇上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六姨忽然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欸,玥玥,说起来,她可是你跟兆儿的媒人呢。”
龚玥玥若不是身怀六甲,几乎要惊跳起来:“啊?你不是开玩笑吧?”
屋里其他人也都惊讶的盯着六姨,等她揭开谜团。谁不知道杨依依和赵长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呐?这跟荣宁公主有什么关系?
六姨得意的用绢子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年她想把小依依推进荷花池,幸亏兆儿眼疾手快拉住了。从此以后,这依依就粘上咱们家兆儿了。若不是有这茬,你十有八九嫁给潘竹青或是潘景元了。”
“噗——”“咳咳咳!”此话一说完,不仅龚玥玥喷了茶,就连杜若桐也不干了,怎么好好的扯上她宝贝相公了?
听六姨这么一说,倒是让看着孩子们长大的季嬷嬷也茅塞顿开,忆起了往事:“可不是吗,当年潘太师可是特别想跟杨家结为亲家的。可杨家小闺女就喜欢我们家少爷,谁也拗不过。”
潘太师此举倒不是因为杨依依有多么优秀,而是他当时想与武官联姻,壮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而纵观所有武官生产的女娃之中,年纪与他两个儿子能配对的就只有这么一个香馍馍。
龚玥玥这才心服口服,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嘀咕了一句:“好吧,荣宁公主的大恩大德,我龚玥玥没齿难忘啊!”
除了这些重头戏大人物以外,还有些无伤大雅,东家长李家短的花边新闻。但让龚玥玥放心里真正琢磨了很多天的,却是关于这朝廷的中心,开封皇城里的一件事情,依旧是从季嬷嬷口中得知。
自从罗氏二妃自戕之后,皇帝一直郁郁寡欢,对后宫众妃冷冷淡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宠爱起三年前从民间带回宫的一位柯姓美人。这位柯美人虽然长相出众,可无奈出身孤苦,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自然也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势力,因此进宫三年都低调的无人知晓。
可也许正是因为她无所依靠,无牵无挂,无外戚之扰,才使得皇帝敢放下心亲近她,宠爱她。
就在龚玥玥这行人来到沧州之后不久,她便从美人晋升为昭仪。皇帝夜夜相伴,可谓宠冠六宫无人可敌。
就在一个月前,龚玥玥昏迷不醒之时,太医院诊断出柯昭仪身怀龙种二月有余。皇帝膝下本就只有一儿一女,子嗣缺缺。这消息,无异于喜从天降,让圣上大为开怀。
可不久前,柯昭仪与黄贵妃一同游览御花园后,竟忽然滑胎,失了龙脉。经太医院查证,昭仪落胎并非无缘无故,而是食用了含有红花的汤羹所致。当天落胎前,将汤羹端给她的人是黄贵妃,后又由御史台搜出黄贵妃屋里确实藏着红花,麝香等破气落胎的药物……
这件事的结局,当然惨不忍睹。皇贵妃被赐自尽。柯昭仪痛失子嗣,成日泪流满面茶饭不进。皇帝为了弥补她的伤痛,将原本交给黄贵妃抚养的太子,过继给柯昭仪抚养。如今的宫里已无柯昭仪,只有柯贵妃。
“黄贵妃肯定是怕柯昭仪生了皇子,会威胁到她和太子的地位,所以才会行差踏错的。她也真是可怜,将太子养这么大,期间辛苦可想而知,一时间想不开也不算奇怪,只是害人之心万万不该有。宫里的女人啊……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输。”刘氏听完季嬷嬷说完整件事后做了个总结,归结一句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家伙也都长吁短叹,不知该为谁鞠一把辛酸泪。倒是看惯了宫斗剧的六姨不以为然的转头望了望垂首神虑中的龚玥玥。
作为1世纪的新人类,六姨比起古代女人来说,或许胜在见多识广。所以她此刻才会表现的与众不同。
但龚玥玥与她相比,更是多了几分谋略之心。毕竟龚玥玥之前的职业,注定了她比赵人考虑的更多更深。遇到这种不寻赵的事情,她时而脑中会自动搜索起曾经学过的犯罪心理与相似案例。说好听点是足智多谋深谋远虑。说难听了,就是职业病,神经质。
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个越来越临近生产的孕妇,不会强迫自己深陷谜团非要想出个所以然才行。当她发现这些事情从表面上看,着实与她与赵家无半点关系,也就放在一边不再去想了。
夜幕垂下,屋子里的人陆续散去。只剩下傅雲还在灯下一针一线绣着香囊。龚玥玥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小巧的绣布上舞蹈。“雲儿,尹亮恢复的怎么样了?”她似乎是随口一问,漫不经心。
傅雲也语气淡淡的回答:“还行,能下床走动了。”
龚玥玥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等抽了空,我想去看看他。”
傅雲停下手中针线望向她:“还想打听那事儿?”
她捂着脸有些无奈的说:“关系着我相公,我怎么可能得过且过呢?”
“其实……你相公在外面做了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我认为,只要你心里有他,他又对你好就够了。”
傅雲这番别致的道理,让龚玥玥忍不住从脸上挪开手,定定望向她:“什么意思?”
“你昏迷的那些日子,我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他可是真打算与你死生相随的。既然他待你如此,你又何必管他做了些什么?他若是辜负了全天下,自有天下人与他为敌,可他只要没辜负你,你就只管守着他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