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东宫里,不进宫里给太后、皇后请安,魏芳凝倒是与在承平伯府上没什么区别。
打她嫁进东宫,补茶每日换着花样的上。
按理说,厨上做什么,应该是她这个女主人说了算。
可事实上,东宫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主人,支使着这里的每个人。
他们完全不受魏芳凝的控制。
魏芳凝心下清楚,那些茶并没有问题。
只是一种态度。
似是在同她叫板,又似是在提醒着她,虽然她是东宫名义上的主人,却管控不了东宫。
拿起茶盅,看着盅里那琥珀一样的颜色,魏芳凝却没有喝。
轻风走上前来,默默地递了个小纸包。
接到手里,魏芳凝毫不犹豫地打开,里面是一点点,十分少的白色粉末。
轻轻地,像是怕浪费了似的,魏芳凝将那药末抖入到了茶盅里。
上一世她一直如小媳妇般,这也不敢动,那也不敢动的。
现在想想,魏芳凝都觉得自己那时候蠢得要命。
总管她不能动,但谁又规定,她不能动自家的厨房?
她不想每日里吃个东西,都要提心吊胆的。
安平殿稳固之后,东宫里,最应该把在手里的,便就是厨房。
纸被轻风收起来放到怀里,魏芳凝吩咐说:
“去将来喜喊来。”
魏芳凝说这话的话时候,声音冰冷中带着威严。
就是红芍几个听了,都不自觉得屏气凝神,战战兢兢的。
轻风没有说话,退到了一边。
她的责任,就是承时的保护魏芳凝。
上次犯了一次错误,轻风变得更加的小心了。
绿竹出去请来喜。
宫里与承平伯府不一样,这里的人都聪明,并不随便说话。
所以绿竹的优点便就体现不出来,自随了魏芳凝进来这些日子,每日都在失望中度过。
现在的绿竹,俨然快变成跑腿的了。
因为太子白天不在东宫,来喜倒也少来她跟前晃。
就要是魏芳凝不乐意见他。
明知道早晚要死的人,是个正常人,都懒得看见。
魏芳凝对他,也是能不见就少见。
来喜自己也在挣扎着,只是可抗挣的余地非常的小。
就像现在魏芳凝要是想要他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只要往他经手的什么东西里,略微做个手脚,也够他喝一壶的。
他不是太子的人,就是现在他向太子投诚,太子也不见得会信他。
其实她要是乾武帝的话,就将来喜召回内宫里去。
毕竟忠诚的人不好得,来喜对乾武帝,可谓是忠心耿耿了。
可就目前看,乾武帝似乎没有半分这个打算。
魏芳凝有些想不明白乾武帝怎么想的。
来喜跟着绿竹过来,面上神色谨慎。
看来她突然找他,来喜大概是猜着些什么,极恭敬地上前,给魏芳凝行了个礼,躬着身子,一脸谄媚地问:
“老奴见过太子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则是飞快地扫了眼魏芳凝跟前的茶盅。
魏芳凝将那茶盅往来喜面前一推,语气像是在闲聊一般,声调不高而舒缓着说:
“你拿银针试试看,刚红芍从厨房上端过来的,还热着呢。”
来喜听了,面上倒没有显得多吃惊。
他一进来眼睛就放到了茶盅上,能混到总管,那也是锻炼出来的。
弄不好也猜着,东西是魏芳凝放的也说不定。
来喜立时说:
“老奴这就去查,定然查个明白,给娘娘一个交待。”
魏芳凝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却没有放过来喜,面色和着声音,都是深沉而有带着威严,喊了声:
“来公公!”
来喜也是经历过的,可是此时对上魏芳凝,尤其是那一声来公公,竟然不自觉的,又将身子缩了一圈,躬着身子道:
“娘娘请吩咐。”
魏芳凝就笑了,说:
“你虽然是东宫里的总管太监,但我是太子妃,你应该听我的吩咐对不对?”
来喜大气不敢出,答应着:“这是自然,老奴自然是听娘娘的。”
魏芳凝挑了下眼角,清清冷冷地又说:
“所以,这次本宫打算自己处理这件事,来公公应该会配合吧?”
来喜垂着头,却没有出声。
魏芳凝也不生气,像是个不耻下问地学生,说:
“来公公,本宫有没有权力处置你?如果不小心打死了,太后娘娘或皇后娘娘不会因此而责罚本宫吧?”
来喜万没想到魏芳凝会这么说的,“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说:
“老奴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魏芳凝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地睥睨着来喜,笑说:
“本宫不责罚你,我不过是要自己处理厨房。你虽然是总管太监,但本宫要越过你,你就给本宫老实呆着。本宫是主子,怎么管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来喜还是小看了魏芳凝,直到此时他才清醒过来。
在魏芳凝将安平殿收管过去的时候,来喜以为只是女人的嫉妒。还有从承平伯府上带过来的人。
她嫁入东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收管了安平殿。
然后便就无声无息,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
不过是想要让他麻痹大意罢了。
之后来喜也曾小心翼翼了些日子,然后有太后的事出不,来喜便就将魏芳凝彻底忽略了。
来喜还跪在地上,魏芳凝已经引着人,直接往厨房走去。
魏芳凝处理的办法很简单,便就是将厨房里的人,全数清除干净。
由着她带来的人,将整个厨房接手。
魏芳凝不喜欢猜测,也不喜欢做事留尾巴。她比较喜欢连窝端。
反正她从承平伯府上带来的人也够了。
大概沈太夫人一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等到来喜追到厨房的时候,便就连一点儿希望也不报了。
原本厨房的人定然是不肯离开,有喊冤的,也不不服气说自己没有错的。
深秋的风吹得园中的大柳树,飒飒做响,颇为萧瑟寒冷。
魏芳凝此时身上穿着大红毛毡衣服,站在厨园里,脸上挂着清清浅浅地笑。
众人的唉叫和啼哭,都不曾入到她的耳里。
又或者说,她此时就是高他们一等,本就是能主宰他们生命的,高高在上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