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内地的钟声,经久不绝,在割下了慕容棋的头颅并且送走了静香之后,暗军雪女便信步来到了念流萤的宫殿之内。
只不过此时宫殿内的情形,却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念流萤,居然是好端端的坐在一张软塌之上,而她的前方,则是躺着几具早就已经冰冷的尸体。
“不愧是妖后,我小看你了。”
知道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雪女不禁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不过她却并没有任何慌乱跟忐忑,而是缓步走进了大殿,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你好大的胆子?说,是谁派你来的,秦政还是沈云龙,亦或者珀?”
被人称作妖后,念流萤顿时大怒不已,狠狠的拍了拍床榻边的扶手,喝道。
“可笑!到现在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高看你了。”
见念流萤居然怀疑起了沈云龙还有珀,雪女顿时嗤笑了起来。
“你在找死!”
念流萤脸色冷得犹如凝了一层寒霜!
“死又何惧?能毁掉整个西南,我值了。”
冷冷一笑,雪女毫不在意的道,说着,还找了一张软垫,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几个死去同僚的身边,满脸温柔的抚摸起了其中一人的秀发。
“毁掉整个西南?别做梦了!有哀家在,这西南就永远不会崩塌!”
念流萤似乎已经料到了慕容棋的死亡,黑着脸大声的道。
“如果在你们与珀勾结之前听到你这话,我或许会赞同的点头,但现在,整个西南近半高官都烟瘾发作,行政瘫痪,律法形同虚设,到处都有人作奸犯科,你们西南早就名存实亡了?还谈什么崩塌不崩塌?再者,你以为我们为何还没确定你的死亡就敲响那一阵丧钟?真的只是好玩么?念流萤!你还不懂么?从那一阵丧钟响起的时候,你死与不死,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现在,就算你站到城头,大声高呼你没死,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因为对于这西京的臣民来说,你,已经死了!”
依旧是一脸温柔的抚摸着同伴的秀发,雪女头也不抬的冷笑道。
听得此言,念流萤的瞳孔陡然间收缩了一下,一双保养得非常好的素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雪女说的没错,从那一声钟声响起,她其实已经死了,因为她的权威早在之前的那一场宫变,已经丧失殆尽,而现在绝大部分人又恰好需要她死,巴不得她死掉,所以就算她的死是假的,那些人也会将它做真!
“好算计!如此看来,你们应该是东波海的人了!沈云龙还有珀的那些蠢材,可想不出这样的计策!好一个秦政,表面上假仁假义,暗地里,却比任何人都要龌蹉,卑鄙!”
过了许久,念流萤终于是忍不住叫骂了起来。
“你错了!杀你跟慕容棋并不是我王的意思。一切其实都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没办法,谁让我的那些姐妹都染上了烟瘾呢?为了让她们早日回去治疗,我只能出此下策。只可惜,我终究还是漏算了你这几个黑寡妇,害死了我这几个姐妹。不过万幸,该做的,我们都做完了,而且其他的姐妹,也都按照计划撤离了。至于我,既然做错了事,自然就要接受惩罚。你也不用客气,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摇了摇头,雪女的俏脸之上除了平淡,还有一股淡淡的笑。
“好一个视死如归!不过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来人!给我将这个贱人带下去,我要让她被千人践踏,万人蹂躏!”
雪女越是淡然,念流萤便越发的愤怒,当下脸色铁青,几乎发紫的咬牙说道。
只可惜,雪女从被人控制到押送下去,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以及紧张。这让念流萤积压在心里的愤懑更加的无从发泄了。
“太后!那个贱人虽然可恶,但她的话也确实有着一定的道理,咱们还是走吧!留在西京,恐怕凶多吉少。”
待一群女卫将雪女押下去之后,一个黑寡妇便恭敬的劝说道。
“这个本宫又如何不知?只是眼下哀家又能去往哪里?况且,棋儿不在了,离开了西京,我靠什么生存?秦政,沈云龙还有慕容乐,他们都不会放过我!”
闪过一丝苦笑,念流萤无奈的叹道。
此时此刻,她真是无路可走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眼下保住性命才是关键,至于说未来,再好好筹划就是,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啊!”
同样深深一叹,那个黑寡妇再次劝道。
“呼!你说的没错!先保住性命再说!你们几个,赶快去把府库内的珠宝都带上,不用全部拿走,挑一些贵重的即可。另外,刚刚抓到的那个贱人也别漏下了!她设计坑杀我母子,不狠狠折磨一下她,我心气难消!”
长长的舒了口气,念流萤终于是点了点头。
而下完令之后,念流萤便兀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内,从一个暗格之中拿出了一块古朴的大印。
望见这一块大印,之前那个黑寡妇不禁目光一闪:“太后,这就是传国玉玺么?”
之前念流萤离开金水城的时候,就是带着太白上国的玉玺一起离开的,现在慕容诗跟慕容乐所掌的那块,其实也只是一块仿制的假货。
“是的!此物从秦皇时代一直传承至今,乃是无价之宝!哀家能否翻身,就看它了!”
点了点头,念流萤没有隐瞒自己的忠诚部下。
只不过,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了心头的一丝冰冷与刺痛,然后不可思议的望向了那一截穿过了她的酥胸的剑刃。
“你……为什么?”
艰难的转过头,念流萤不禁满脸疑惑的冲着那个黑寡妇问道。
她想不通,为何一向对自己忠诚有加的她会对自己下手,如果真的想自己死,那刚才又为何要救她?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这块玉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连那么明显的苦肉计都看不破!”
冷冷一笑,那个黑寡妇语气冷漠的道。而随着她话音的坠落,原本应该已经被带走的雪女便带着一脸的震惊在一群女卫的护拥下,进入了大殿。
“你是东波海的人?不可能!我买下你的时候,你才不过十二岁!之后你就不曾离开过我的视线,你怎么可能是东波海的人?”
念流萤感觉一股荒谬排山倒海的将自己淹没,她有些喘不过气。
同样疑惑不解的,还有雪女,她不认得那个黑寡妇,更不认得黑寡妇手下的这帮女卫。所以她肯定,这些人不是暗军的人。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六岁便被人净身,八岁为龙王所救,为了报恩,我一心修习暗杀以及化妆绝技,以男扮女,混进西南,近二十年潜伏,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替龙王剪除你这个障碍!这是我人生最大的价值,也是我肯苟活至今的唯一理由!”
冷冷一笑,那个黑寡妇说着,一把抹掉了脸上的艳丽妆容,露出了一张略带棱角的俊俏脸庞。
望着这样一张充满男性化但又妩媚无比的脸,念流萤的嘴顿时张得老大,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单单一个“荒谬”所能形容,念流萤只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是一场噩梦。
雪女也是如此,从得知自己的姐妹只是重伤昏迷,并没有被刺中要害,她整个人就恍恍惚惚的。到得知眼前的美艳女子居然是一个男人,她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你真的是暗军?可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了,也从来没有收到你们的相关情报……”
过了许久,雪女才忍不住的问道。
“因为你们是暗军,而我,属于暗部!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上一届龙隐大人所安排。后来东波海改制,不允许暗军执行太过严酷的任务,龙隐便将我们剔除在了编制之外,没有上报。雪女,我很欣赏你,东波海发展至今,肯做出那么大牺牲接手这样的任务的,也就只有你了。而且你根据情况选择性违反条例的性格,也非常的合我的胃口。只不过,完成这单任务,咱们暗军的日子,差不多也就到头了,所以今天这里的事情,就让我一肩抗下好了,你还有你的姐妹们都还年轻,背上这个污点的会,将来的日子怕不会好过。”
轻轻一笑,那个黑寡妇很是诚恳的道。
“可你呢?违抗军令,可不是小事,严重的,判上四五十年的徒刑都有可能。”
听他说要背下这一场黑锅,雪女不禁神色复杂的道。
“坐牢而已,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像我这样的人,活着本来就是一场牢狱,呆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区别。而你们,那么年轻美丽,正是如花的年岁,不该就此荒废。”
摇了摇头,黑寡妇一脸苦涩的道。而说完,他便再次转向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念流萤,轻轻的摸了摸她那已经隐隐显露出岁月纹路的俏脸:“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好人没有好报,但像你这样的恶人,却可以活得如此滋润。不过,你也就到这里了,就像这个纷乱的世道一样。你死之后,整个西南将尽归我东波海,然后是南蛮,中原,最后,天澜,火罗!等我们一统了整个东土,似我这样的悲剧,便再也不会发生,而似你这样的恶人,也将再无逍遥的可能!安心的去吧!我没有作践尸体的习惯,所以不会将你悬挂城头……”
说完,那个黑寡妇便一把夺过了念流萤还死死抱着的那块玉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渐渐涣散的目光望见他离去的身影,念流萤捂住酥胸的手,终于是无力的垂到了地上,而她胸口原本还喷涌着的鲜血,也渐渐的息止了下来,变冷,变暗,如同一幕话剧落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