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坤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见他没有暴起伤人的打算,秦政跟严嵩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而后约定了元末之日再来此地“对决”,他们便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悠然自得的下了楼,带着两个护卫离开了。
光明正大的揍了城主的儿子,严嵩显然相当的兴奋,所以一路上都在手舞足蹈,说个不停。而秦政,兴致也显然相当之高,听得轻笑连连。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回到了严府,秦政跟严嵩那原本高涨的兴致便顿时熄灭了个干净。因为此时此刻,严诗茵居然是和大总管联袂的站在大宅的门口,神情冰冷的静候着他们。
“姐?你这是?”
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严嵩小心的问道。他有想过今天的事情会传到家里,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此事居然会惊动一直跟奶奶在佛堂念经的姐姐。
“我不是你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神情冷漠的摇了摇头,严诗茵冷冷的道。她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漠些,但却依旧藏不住自己内心那一份深深的关切。
“姐……你究竟怎么了?”
严嵩勉强一笑,神色闪动的问道。他没有因为姐姐决绝的话而难过,只是觉得有些愧疚于她。
“我怎么了?父亲尸骨未寒,你居然还跑去青楼跟城主的儿子争风吃醋!你还问我怎么了?”
望着严嵩那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严诗茵终于是忍不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张开了口,而且说着还陡然的转向了一旁正若无其事的扣着鼻孔的秦政,“还有你!我严家不计前嫌,好心收留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么?在我父亲尸骨未寒之际,带着我的弟弟去青楼?你是觉得他还不够纨绔么?”
严诗茵觉得,自己的弟弟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所以肯定是受到了秦政的蛊惑才做出了这样违背伦常的事来。
她这样一厢情愿的判断,顿时让秦政好一阵的无语,不过他也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倒是严嵩,见到姐姐居然怪罪到了秦政身上,连忙开口辩解了起来。只不过,他才说到一半,却是被严诗茵恼怒的打断了。
“姐!不关夜野的事……是——”
“你给我闭嘴!你的事情,我待会再跟你细说!秦夜野,一直以来,我都很看好你的聪明和才干,上次的那一首诗,虽然大家都说是仙隐自己作的,但我却知道他作不出这样的诗来。我原以为你们在一起相处,对你对他都是一种好事,我甚至还期待过你们都能够振作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浑噩度日!但我错了!你秦夜野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堕落就是你的本性!你自己想要继续堕落下去我无所谓,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带坏我的弟弟!所以从今天起,你去后院倒夜香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在踏进前院一步,也不准再跟仙隐有任何接触!”
冷冷的向秦政说着,严诗茵便一把抓着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严嵩,愤然的离开了。没有再给他说半句话的机会。
而在她离开之后,大总管也终于是漫步到了秦政的身边,嘲讽的开了口:“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秦夜野,以往你跟着少爷,怎么散漫,怎么不守规矩我都不管,也管不着,但从今以后,我希望你能收起你的那一番做派,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大总管这句话算是忠告,但也算是一份威胁。不过秦政却并不在意,他只是淡淡的目送着他们离去,然后便又无所事事的扣了扣鼻屎,轻笑着跟了上去。
今天这事的发展虽然有些偏离了他的预计,但好歹严嵩的纨绔名声是传了出去了,所以也不算太过失败。
比起于大小姐跟大总管对他的看法,他现在最关心的其实还是“府里的夜香臭不臭”这个问题。如果真的太臭的话,他实在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干的下去。
而当他带着这个疑问一路回到了家丁房,准备一边睡觉一边沉思,另外一个问题却又跳到了他的眼前。
——当他抵达家丁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卧铺已经不见了,而空出来的地方已经被原先睡在他旁边的两个“高级家丁”所占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很久没有动怒了的秦政顿时恼火的道。
几个正准备睡下的“高级家丁”听见了秦政的质问,顿时纷纷露出了一抹冷笑。随后其中一人指着门口一个自制的木牌道:“什么意思?大红人,你拍马屁把眼睛拍瞎了么?这里可是‘高级家丁房’!你现在是夜香工,所以没资格住在这里。”
他的话顿时让秦政不禁一愣,不过随后,他便怒极反笑了起来,“高级家丁?你们是想要笑死我么?都是给人当狗的命,还非要自认高人一等,看不起别人,你们凭什么?”
说着,秦政便一把打开了床头柜,拿起了自己的衣裳。他已经是不想要再跟这群可笑的人呆下去了,他们不待见他正好,省的他还要找其他理由搬出去。
然而,他这边才拿起了衣服,那些高级家丁却是恼羞成怒的爬了起来一把堵住了大门,然后气势汹汹的拦在了他的面前。
“我来告诉你凭什么!就凭老子拳头比你大!揍了你也是白揍!”
拦住了秦政之后,其中一人便恶狠狠的冲着秦政举了举自己的拳头,然后道。说完便一脚将秦政踹的坐到在了地上。
“卧槽!”
那人说出手就出手,秦政的暴脾气顿时爆发了出去,立马弹射而起,不要命的冲了过去,跟他缠斗了起来。
然而他这边才刚将那人扑到,其余的“高级家丁”却是围了上来,然后冲着他就是一顿胖揍。一边揍着还一边不停的在那里咒骂。
“让你跟老子做对!让你跟老子做对!看老子不打死你!”
“狗东西!你不是很能么?让少爷来救你啊!你不是除了书童的活什么活也不干么?你倒是能啊!”
“都没有靠山了,还敢装大尾巴狼!简直找死!老子今天就好好的教你做人!”
说来也怪,秦政似乎跟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仇怨,最多也就是他们干活的时候,秦政在那里无所事事的玩耍而已,但他们打起秦政来,却都是下了狠手,就仿佛是在面对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面对敌众我寡,秦政只能抱起了头,缩起了身子。不过他没有求饶,哪怕被一脚踹的吐出了一口逆血,他却依旧是一声不吭,只是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静静的蜷缩在那里。
只不过,他越是不吭声,那些人心中的怒火却反而是越盛了起来,下手也更狠了一些,不多时便打的秦政的意思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不过还好,就在秦政将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一声清冷的断喝却是打断了那些人,随后,大小姐严诗茵便在严兵等人的陪同下怒气冲冲的走进了大院。
“你们干什么?无法无天了么?居然敢聚众斗殴,是想要尝尝我严家的家法么?”
听了这话,那些人顿时吓得跪到了地上。只不过,下跪归下跪,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是并没有多少悔意的,甚至还颠倒着黑白的痛斥起了秦政。
“大小姐明鉴!是秦夜野先动的手,我们只不过是自卫而已!”
“是啊!大小姐!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我们只不过说了几句,让他以后好好干活,他就发了疯一样的追打我们!”
听了这样一番有些低能的痛斥,原本痛的死去活来的秦政终于是忍不住噗哧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笑出了声来,而且还越笑越大声。
他这一笑,整个大院的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本来就因为那些“高级家丁”的瞎掰有些恼怒的严诗茵顿时瞪着一双明眸,望向了秦政,“你笑什么笑?都快要死了还笑!”
“为什么不能笑?这帮子傻逼难道不可笑么?天生万物而平等,被人奴役已经很可怜了,偏偏还要再给自己分一个三六九等!呵呵!高级家丁?低等家丁?这跟土狗和锦毛犬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狗么?还是说你们觉得,人家叫你们‘犬’了,你们就不是狗了?呵呵呵!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秦政说完,又大笑了起来,只不过没笑出几声,便发出了几声剧烈的咳嗽,然后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
感受到秦政话语种的悲凉,严兵不由得冷冷的扫了扫那几个所谓的“高级家丁”,他突然间觉得很可耻,因为自己曾经跟这样一群人要好过。
而严诗茵,也是因为秦政的这一番话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秦政说“天生万物而平等”,这本是有些大逆不道,因为自古以来,圣人就教导他们君贵臣轻,男尊女卑,万物皆有自己的位置,他们要做的就是恪守本分,不可逾越,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竟似乎隐隐有些赞同秦政的观点。
她突然之间有些明白秦政为何总是如此的散漫了。
或许对于他来说,家丁从来都不是一个身份,它就只是一份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