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世扬等人闻言忙凑到近前聆听。
洪承畴一指江阴,"胜负便皆在此处了!
"明军沿海而来,必是想要轻军疾进,速攻南京,以搅乱我军布局。而他们若要来南京,则必经江阴。
"老夫便将计就计,使重兵坚守江阴,令南军主力虚耗城下。"
他又望向江阴东南侧的嘉定,"而后以陈泰镶黄旗主力,携黄鼎等部两万人马绕过松江府,夺回嘉定,切断南人归途。
"再置兵于常州、无锡,对江阴附近的明军形成合围之势。
"他朱琳渼此番北进确实天马行空,却忘了自己距离绍兴已有六七百里之遥。孤师远袭,又被我十余万大军团团围住,用不了多久便会粮草告竭。"
他得意笑道:"届时南人便不得不强攻无锡或嘉定之一,我军只需坚守不出,复以正红旗主力尾随敌后,只要明军攻城,便自后夹击。
"如此,南人要么饿死,要么垂死一击,却皆难逃一败!"
"都堂大人高绝!"***立刻赞道,"我们便将明军钉死在江阴城外!"
旁边几名军官也是纷纷出言附和。卢世扬却思忖着拱手道:"大人,若明军见势不妙,乘船从海上逃走,却不得不防。"
洪承畴摆手道:"南人水师一共不过八九十条船,至少一半还在渤海闹腾,剩下的又要分一些守住钱塘,故而能用来运兵的当不过三十来条。三万人马仅用这点儿船来运,猴年马月才能退回浙江。到那时,郑芝龙早已肃清了渤海敌船率军南下了。有他堵住长江出海口,谅朱琳渼插翅也难逃掉!
"便是退一步说,让他部分兵马撤回了宁波,我军此时再西去钱塘上游渡江,明军尚在千里外,他必无计可施!"
他正说着,有侍卫在屋外高声禀道:"报!勒贝勒大军前锋已经渡江。"
"好!来得正是时候!"洪承畴大喜道,"速传我军令,使贝勒所部前往江阴助防,哦,不,我亲去吧,备马!"
他又吩咐卢世扬道:"江阴乃是重中之重,你再亲率一万南京驻军赶去。"
卢世扬忙拱手道:"属下遵令!"
"哦,对了,"洪承畴又道,"把运往平湖的那些大炮也送去江阴。幸好还没走远。"
...
福山,龙卫军大营。
"大人,据探马回报,建虏勒克德浑前锋一万余人已至江阴。"中军大帐内,张家玉敬礼道,"另有其后队一万四千余,及卢世扬率南京虏贼万余正朝江阴方向而来。"
他顿了顿,接道:"看来洪承畴是决意将我们堵在江阴一带了。"
朱琳渼微笑点头,"我们都到福山了,这老贼总算察觉到南京不保险了。"
张家玉又道:"似乎无锡、常州一带也有异动。"
"倒也在意料之中。对了,水师战船到何处了?"
"回大人,刚过许浦。"张家玉道,"沿岸赶来帮着拉纤的百姓越来越多,船速也逐渐快起来了。"
在海中行驶的时候,战船能借助风力,速度远比马匹要快。但进入长江之后,由于江水奔流入海,逆流而上的战船登时变成了龟速。
好在附近百姓对明军期盼已久,加上福京的一系列利民政策逐渐传扬开去,每日都有大量百姓自发前来帮着拉纤,战船这才得以逆流前行。
"还有三四十里,当后日才能抵达福山。"朱琳渼思忖道,"这点儿时间我们也不宜闲着,要做足了戏给洪承畴看。"
"做戏?"
"对,摆出我军要死攻江阴的架势!"朱琳渼点头道,"令炮营堵在江阴东侧猛轰,步兵也轮番在城下列阵,好好吓一吓城中建虏。
"等战船到了福山,便立刻收兵,渡江北上!"
"是!"张家玉应了一声,又犹豫道,"大人,我军仅带了大小三十多条战船,渡江恐显不足,或当征调附近民船以用?"
"我军战船能载多少人?"
"回大人,大船近百人,小船二十到四十上下。安全起见,一趟仅能载六千来人过江。"
"足够了。"朱琳渼道,"我们此番渡江北上乃是取胜之关键,故而万不能走漏了消息。北岸并无虏军守备,第一批六千人足够抢占滩头。其后人马一日之内缓缓而渡即可。"
张家玉虽诧异为何辅政王这么肯定北岸没什么防御,但自江西至今,大人从未有过算错之时,于是便不多问。
朱琳渼自是记得,历史上***北伐之时,便是先在江阴死磕清军,却因城防坚固而久攻不下。后来他意外之下派了数百人登上长江北岸,却发现竟如入无人之地,于是他急令大军尽皆北上,这才绕开了江阴这块硬骨头。
朱琳渼既然知道此事,那就肯定不会再在江阴浪费时间。要知道,***未能攻下南京,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江阴耗得太久,给了建虏回防的时间。
两日后,明军三十余条战船终于缓缓驶入福山附近港口,先将船上所有粮米、辎重全部卸下,而后又散出小艇靠岸。
此时江阴城外正是硝烟漫天,数十门火炮不停地拍击着城墙。不过由于九磅及以上的炮都在船上,是以对江阴城几乎未能造成任何有效损伤。
不过城中守军却是心惊胆战,城中虽有一万三千人,但看明军"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江阴的架势,守将又连番向勒克德浑告急,催他后军加速赶来。
至当日正午,城外炮声才逐渐停止。守城虏将先得了洪承畴坚守的命令,后又听了近两天火炮齐鸣,耳朵仍自嗡嗡响,是以毫不犹豫地认定这必是南人以退为进的阴谋,还反复严令士卒提高警惕。
一直到数日后,勒克德浑中军一万余人赶到江阴,而后派人四下探查一番,方知明军竟已离去多时。
...
长江北岸。
值夜的瓜洲清军士卒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见天色已亮,这才爬起身来准备换岗。他不经意朝城下撇了一眼,立时以为自己仍在做梦,不由地探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