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匠挠着头,低声问道:“刘半仙,这、这水猴跟龙河血咒有何关系?”
老刘笑了笑,说道:“这哪有什么血咒啊?要是随便念念经就能杀人于无形,那还养那么多兵干啥?所谓龙河血咒,其实就是水猴作怪,大伙不知情,就以讹传讹,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这么一说,我就糊涂了,苏家老太太跟我们说,盘龙镇上的怪事多半是因为范家血咒而起;陈老道则说,修身养道,不用怕鬼敲门;老刘现在说,所谓妖魔鬼怪,无非就是一些鲜为人知的生灵作怪。三个人三种说法,不知道信谁的好。
苏家老太太平时也是吃斋念佛,虽少言寡语,但在镇上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陈老道道行高深莫测,他确实能化解很多无法解释的怪事,名气很大;老刘是个奇准的卦师,只要他肯算,卦主都会心服口服。
不过,老刘这么说,的确很有道理。水猴这种生灵,通人性,会装神弄鬼吓唬人,还能通过各种手段,与人进行沟通,当然,它也有它的致命弱点,比如炸药,毒药等东西,所以也怕人,不敢太猖狂。
想了片刻,我抿着嘴说:“看来,我之所以在桥底下找出苏老三的遗体,并非我道行厉害,而是污水口正好排出有剧毒,吓走了水猴子,这几天的谜团都解开了。”
老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解开了就好!解开了就好!数十年来,大伙每次遇到怪事,都会联想到龙河血咒,整天弄得人心惶惶的,我曾经跟别人说过,可一直没有拿出证据没人信,现在好了,没了水猴作怪,怪事自然也少了。”
林木匠将信将疑地问道:“那除了水猴,镇上还有没有其它生灵作乱?”
“这我就不知道了,除了遇见水猴之外,再也没遇到其它生灵引起的怪事。”老刘摇摇头。
林木匠瞪大眼睛,仿佛遇到了金元宝似的。“刘半仙,那你再算算卦,把所有鬼怪统统给找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解决。”
老刘没有开口说话,突然反常地走向小船,毫不费劲地把船翻过来,迅速推到河里,爬了上去,露出一张阴森森的脸,仰天狂笑起来。
“刘半仙……”
“刘半仙、回来……”
我和林木匠被老刘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不约而同地奔向小船,想把他拉回来,可他用竹竿猛地撑着石头,小船飞快地驶入深水区。
“哈哈哈……多谢二位的钱财!我要走了,后会有期!”老刘拱手作辑,笑得怡然,却带着三分诡异。
我惊得瞪大了眼珠,替老刘捏了一把汗。“刘半仙,这水里还有水猴,你赶紧回来!”
老刘咧着牙,对我们说:“哈哈哈……二位回去吧!我能看得见,还有毒药,足以对付这些水猴。”
“什么?你能看见?”我满脸狐疑地看着老刘,担心他已经疯了。
老刘摆出那副狰狞的面孔,笑道:“没错,我能看见,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和林木匠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被老刘给骗了六个大洋,两人气得直跺脚,想追也追不上了。
林木匠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怎么回事?”
老刘深深地吸了口气,感慨道:“我一出生就瞎眼,这的确不假,但三十岁那年,遇到一位医术高明的洋医生,给我治好了,只因装瞎子能混口饭吃,所以我一直没说,白内障而已,哎……”
“哟?你真他娘的阴险!我们哥仨经常给你送米送柴火,你竟然忽悠我们这么久!”林木匠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胖揍老刘一顿。
老刘苦笑着说:“大伙的大恩大德,我刘六一辈子没齿难忘!这不,我看到镇上人心惶惶的,把辛辛苦苦养肥的鸡鸭都压上了,才让大伙弄清这龙河血咒的真相,我容易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已经不再心疼那几个大洋,只是觉得老刘说出了这个秘密,以后的生活将一天不如一天。“刘半仙!你回来吧,钱,我们不要了,这事我们替你保密。”
老刘摇摇头,说道:“无所谓了!我要去岭南一带投靠侄儿们了,他们给我介绍了一个媳妇,我留在这儿虽好,但这样下去要断子绝孙了,必须走了。”
“刘半仙,你先回来,我再送你一些盘缠。”说着,我又掏出两个大洋。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舍不得老刘走,越是看着他这副孤独而又消瘦的身影,心里越是难过。
老刘划着桨,小船顺着河水急速而下。“不必了,二位回去吧!后会有期!对了!你们回去以后,想办法多往河里撒点药,就不会有那么怪事发生了。”
看着老刘远去的身影,林木匠突然用又气又怜的眼前看着我,哭笑不得地说:“这死老鬼!欺骗了大伙一辈子,也欺骗了自个一辈子,报应啊!走了也好。”
我说:“他虽然骗了大伙,但也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也算积下不小的阴德吧。”
“积阴德?呸!”林木匠吐了口吐沫,骂道:“这盘龙河那么长,都还不知道水猴是从哪里来的,他都没说,这斩草除根的苦力活还不是我们去做?”
我有些担心地说:“管他呢,反正大伙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就多注意点就是了,我可跟你说,现在的猴子都是保护动物,说不定水猴也是珍惜保护动物呢,随意捕杀会吃官司的。”
林木匠环顾四周,突然拉着我往草丛里躲起来。“除掉水猴是必须的,但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出去,你想想,大伙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以后我们的生路就没了。”
“此话怎讲?”我瞪大眼睛问。
林木匠凑近我耳边,低声说:“这不是明摆着吗?谁都不信鬼神了,道士这些行当还有生意么?咱虽然还没有一鸣惊人,但现在有这个潜力,若是哪天大伙都不信陈老道了,不就轮到我们了吗?”
“可是……”我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对于神灵这东西,我也是半信半疑,解释不清。
“可是什么?走吧,天都快黑了,等陈老道他们来了,我们又得折腾到半夜都没法睡了。”林木匠拽着我的胳膊,催我感觉离开河滩。
“这样不好吧?还没跟人家打声招呼呢。”看着陈大力的尸体还浮在水面,我实在不忍心一横不吭地走了。
林木匠脸色一沉,不耐烦地骂道:“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陈老道这是故意在耍我们,我们还得陪着笑脸任他摆布?我们只是答应帮他处理苏家的丧事,可没答应他们陈家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