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哥将目光投向妻子,不敢置信中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你怀孕了?”
张林氏见瞒不下去了,只能绝望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夫君,奴家堕掉了。”
这话一出张家大哥恶狠狠抓住张林氏双肩,“你说什么!你这……贱人!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张林氏缓缓流下两行泪,轻声道:“夫君大概不会原谅我了吧。我们……和离吧。”张家汉子松开手,寒着脸转身离去。张林氏双肩痛得厉害却也打起精神转头跟上。
她要离开时,宁长秀忍了又忍终究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腹中胎儿被婆婆损伤,你是保不住的。
随着张林氏的离开,周围人群一哄而散。小小书画摊前又重新冷清。
除了女扮男装的柳清还留在原地。
“刚才谢谢了。”柳清压低声音道。
宁长秀一边开始运笔,一边随口道:“不用谢我,若是那张家大哥要去找鞘儿询问,劳烦你给鞘儿准个假。”
“这是自然。”柳清说完之后眼神仍是直往宁长秀笔下瞅。
一个画一个盯,等宁长秀画完一处山岩,猛地抬头看到还站在面前的柳清。
“有事?”简短的问话。
柳清想了一下只觉得有趣:“你我方才居然没有互相攻击,我原以为你会认定我见死不救什么的,没想到最后还达成了一致。”
宁长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穿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我很难不多想一点。实际上你也不用误会什么,这件事在我面前发生,终究是要处理的。跟你在不在没关系。”
柳清连连点头。
宁长秀她居然没有反驳不男不女,反而端肃了神色,再次问道“有事?”
这次柳清绽放出了一个笑容,“有笔买卖要跟宁兄谈谈。”
宁长秀一愣,柳清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更别提笑成这样。这样的她看起来没以前那么蠢也没以前那么跋扈。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话语吸引:“买卖?”
众所周知,柳大小姐家里很有钱。这个有钱表现在花钱只问喜好不问价格。
曾有几次见识过柳清请几个名媛淑女聚会,为了撑排场那简直就是在散银子。
宁长秀甚至觉得若不是江镇这个地方毕竟小,比不上京城物价高。这柳清这么作下去,家底迟早败光。
于是宁长秀心里的那一点被勾起来的蠢蠢欲动在想起来面前之人是谁之后就很干脆的平息了。
“柳小……公子请找他人吧。”宁长秀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画作上。
咣当一下,一道刺目的银光砸在了宁长秀的笔锋下,惊的宁长秀手一抖就在碎银上画了个叉叉。宁长秀仿佛受惊的野兔一般猛然蹦起。
柳清完全能明白此刻宁长秀的反应,去年她就是这样将一只背上流水的蟾蜍扔在了他的面前,据说后来宁长秀恶心的三天没吃下饭。
柳清模仿着上辈子身边几个服侍的小太监御下时候的说辞,暧昧又威严道,“怕什么?给你你就拿着,买卖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宁长秀原本双目狭长,震惊的表情此刻让眼睛看起来有铜铃那么大。
鉴于这个书画摊两天的收入都没有这一小块碎银多,宁长秀麻利的收摊子。
柳清夸奖道:“没想到你这个人办事很靠谱嘛。”
宁长秀头也不回的答道:“你以前跟我说话要是都用银子开路,我保证你会不想跟其他那些书呆子合作。”
其他那些书呆子?柳清顿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她上辈子怎么会觉得这个人迂腐可笑来着?
宁长秀从桌子下拿出一个背篓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进去。而后背起。
柳清扭头就走,宁长秀跟着来到了南巷的地盘。
柳清拿到的讨债对象的画像姓沈,叫沈开福,欠了松鹤楼一百两银子。数目这么大,当然不是一次性欠的。是活生生拖了两年的饭钱。
负责跟梢柳清的两个店伙计看着柳清提前来了沈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想立刻回去通知掌柜,但柳清和身边的人只是找了个暗处蹲下来直勾勾盯着沈家大门看。这两个伙计也在不远处蹲着。
监视着监视着,这两个伙计看不明白了。这沈开福前前后后进来出去不下三趟。明明都是机会,却还是不见柳清出手。
而两人等到天快黑了,这才拍拍身上的灰走掉了。
一个摆书画摊子的,一个看着就手无缚鸡之力的。等伙计甲一直盯着在一个小面摊吃面的两人终于感觉有些不对而冲上去的时候。
就看见那书生身旁坐的却是另外一个陌生人。那个叫柳青的却是不见了。
两个伙计自知跟丢了人回去之后自是惴惴不提。
且说宁长秀吃饱喝足,回到家中挑灯夜战,挥笔作画,刷刷刷刷耗尽了洪荒之力。赶在天亮之前终于完成了五十张人物画作。
一大早,宁长秀黑着两只眼,枯坐在他的摊子前。柳清神清气爽自是睡了一个好觉,见到宁长秀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宁长秀没好气的将一沓人物画扔在桌子上。
“两清啊。我可是玩命给你弄。”
柳清看着画作,眼前一亮。
“真是传神啊传神。没想到你还真画出来了。”柳清惊叹。
宁长秀听出了她的戏谑,倒没有她这么轻松,而是严肃道:“希望你的办法有用。”
柳清抽出一张揣进怀里,然后将剩下的交给松鹤楼掌柜。
掌柜的接过纸张时,分明瞪大了双眼,饶是他多年沉稳,此刻也有点绷不住。
“这是何意?”
“掌柜的还看不出么?”柳清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变得犀利起来,“你找我们几个过来不就是为了能拿到银子?让我们去要债,分明就是去挨打,你们的人再伺机报官。拿我们的命不仅让他们还钱还要敲他们一笔。不是吗?”
柳清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她在沈家门外蹲着发现沈家门内暗藏着几个身形高大的彪形大汉。想想也是,之前掌柜的必定派人去过,沈开福若是存心赖账必然派人堵在门口,哪里还轮得到柳清上去好好说话只怕刚爆出名号就要被揍了。
“小的十分爱惜自己的命,容不得别人算计。没法子,只好另想了一个办法。掌柜的要是觉得抹不开面子。那我也没办法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不做了。”
柳清直视掌柜的以示自己的决心。
掌柜的从震惊的心情下沉吟了片刻,立刻堆上笑容:“你这孩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有法子那是再好不过了。让你试试也无妨。只不过若是你没成功么这银子也就赚不到了。当然你也别妄想要到银子就给我跑了。”
柳清也皮笑肉不笑道:“掌柜的只要记住一个时辰之内我没有回来,就可以上门来捞人了,顺便将这些画作沿途派发散开。”
这个办法是柳清跟上辈子的刘甄学的。
刘甄将自己画的恶形恶状还配有人添油加醋的说自己的德行有亏,终究是让他钻了空子。
上位者一旦失去神秘感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哪里还有一点威严可在。
因此柳清站在沈家门前深吸一口气,自信满满的敲了敲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