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准回家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从厨房里出来,总算看到了莫奚临的身影。
莫奚临换了鞋,走过去和他抱了抱。
“去哪儿了?”
“去见了苏夫人。”
“我妈?”
“嗯。”
两人进了厨房,莫奚临自发自动地拿起生菜去洗,手下还是很笨拙,却很认真。傅准切着菜,漫不经心地问她和苏柯聊了什么。
“苏夫人说,你很会做蛋糕。”
“差不多是,都是跟妈学的。”
“什么时候做一个蛋糕给我?”
“你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
莫奚临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就后天吧,那天是柳莺的生日。”
“好。”
“以后,你可以教我,等你想吃蛋糕的时候,我做给你啊。”
傅准微微一笑,看着她手里被洗得咽了吧唧的生菜,“你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小食客吧,你做的蛋糕,我可能没办法下嘴。”
莫奚临:“……”
莫奚临甩了他一脸水。
“自己洗。”
傅准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我说的是实话,你还生气?”
莫奚临手上的水还没有干,她两个巴掌贴在傅准的脸上,傅准的脸上登时变得湿漉漉的,傅准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耳朵。
“说不过就耍赖,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不能。”
莫奚临在他身上擦干了手上的水,挣开他的束缚,大摇大摆地走到客厅里抱猫看电视,声音放得贼大,不时传来她低低的笑声。
傅准做好了晚饭,三请四请才把小祖宗请上桌。
傅准给她盛好饭。
莫奚临心满意足地当起了皇帝,样子十分趾高气昂,吃个菜还挑三拣四,傅准差点没被笑意憋死。
搞到最后,傅准实在是过于对她千依百顺,莫奚临也觉得有些无聊了,于是开始安静吃饭,连傅准的话题都不想回应。
莫奚临的神智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傅准能感觉到,她反应明显比以前慢了半拍,她不是不想理会傅准,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何应对而已。所以最近她表现得非常乖巧,那其实都是源于一种不安。
吃完饭,傅准将碗筷丢进洗碗机里,莫奚临已经在院子里坐着乘凉了,傅准走过去,连人带猫地抱进自己怀里。
莫奚临烦躁道:“你好粘人。”
傅准嗅着她脖颈间的气息,“只是粘你而已。”
“热。”
“等会儿就不热了。”
莫奚临:“……”
“今天妈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问我关于我们婚礼的事情。”莫奚临老实说道。
傅准声音低哑,“哦,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
“不想举办婚礼吗?”
“太累了,而且没意思。”
“女人不都是喜欢穿婚纱吗,你倒是别致。”
“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呗。”莫奚临无所谓地说道,她看着湛蓝色的夜空,叹了口气,“柳莺当年的婚礼阵仗多大啊,最终不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你和她不一样。”傅准皱眉,“我和你的父亲也不一样。”
“我知道。”
“如果你想举办婚礼的话,那就不举办好了,都听你的。”
“不,如果你要举办的话,那就举办吧,我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而已。”
“既然不感兴趣,那就不要勉强自己。”
莫奚临放下饭团,饭团绕着她的小腿肚,喵喵叫着。
莫奚临看着那毛茸茸地一团小家伙,思绪有些飘忽。
“学长,我最近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
“是什么?”
“我们——曾经有过孩子吗?”
傅准手上的力道忽然重了几分。
莫奚临声音里有几分痛苦,“我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我是杀人凶手,我杀死了我自己的孩子——我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吗?”
“不,不是你。”
莫奚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的痛楚展露无遗。
“那是谁?”
“是一个我们谁都不认识,也没有见过面的人。”
“素未谋面的人,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莫奚临有些崩溃,“它还在我的肚子里,它得罪了谁?!”
傅准站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别想了,别想了,这不怪你,这是意外。”
“是谁?”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莫奚临推开他,“为什么连你也不知道!?”
傅准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你——”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傅准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像是找回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吻着她的发顶,“莫奚临,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就算心里痛得不行,可是只要确认这个人安安稳稳,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傅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有如此恐怖的执念,就好像瘾君子对于某种东西的挚爱,他甚至离不开莫奚临了。
或许正如他所说,傅家男人的血液里流淌着一样的对某种事物疯一般的掌控欲,傅恒夜对苏柯是这样,傅淮对周珩屿是这样,而他,自以为冷静自持的傅准,对莫奚临也是这样。
从一开始,这个人闯进他的世界时,他就应该清楚地知道了。
……
莫奚临很早就睡着了,躺在他的身边,睡得十分香甜,只是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做了什么不太愉快的梦。
傅准靠在床头,看着月光下变得有些光亮的卧室,发呆。
“学长……”
傅准:“……”
傅准躺下,和莫奚临面对面。
莫奚临眼睛还闭着,似乎是在说梦话。
傅准轻声回应,“我在。”
莫奚临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声音。傅准以为她又睡熟了,抬手,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莫奚临忽然又喃喃道:“学长……对不起……”
傅准:“……”
“对……不起……”
声音弱得像蚊子的声音一样,傅准的心却被狠狠触动了。
凌晨时分。
傅准终于在疲劳的催促中沉沉睡去,莫奚临徐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睡脸,她轻声道:“学长,对不起……”
……
柳莺生日那日,傅准做了一个小蛋糕,陪莫奚临去了撒下柳莺骨灰的江边,莫奚临将蜡烛插上,在江边站了很久,直到江风将蜡烛吹灭。
莫奚临取下蜡烛的残根,扔进江里。
傅准递给她一把塑料小刀,莫奚临将蛋糕一份为二。
“这是你女婿亲自做的蛋糕,不知道莫宏有没有在你身边,不过这不重要,不管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希望你能得到一个人全心全意的陪伴。蛋糕我和学长替你们吃了,妈,生日快乐,在下面也要吃得好喝得好啊。”
莫奚临递给傅准一半蛋糕。
江风吹来。
莫奚临一口将蛋糕塞进嘴里。
傅准:“……”
莫奚临很快咽完嘴里的蛋糕,说道:“你快吃,柳莺就在你身边看着呢。”
傅准:“……”
为什么觉得阴森森的?
莫奚临将蛋糕塞进他的嘴里,一边说道:“柳莺最喜欢吃这种甜甜软软的东西了,但是她吃不到了,所以为了避免她来抢你的,你一定要一口吃掉。”
傅准咽完嘴里的蛋糕,失笑道:“谁告诉你这个方法的?”
“自己领悟的。”
“你就知道胡说八道。”
“你爱信不信。”
两人上了车,傅准打算现将莫奚临送回南湖别苑,自己再去公司,莫奚临却说家里实在是无力,她一个无业游民,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闲得快要发毛,反正时间还早,不如跟着他一起去一趟公司,顺便看看传说中财大气粗的傅氏集团的总部大楼。
傅准倒是无所谓,开着车就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公司楼下。
莫奚临让傅准走在前面。
傅准不明所以,“你又要搞什么鬼?”
莫奚临道:“跟你在一起的话,目标太大了,我会紧张。”
傅准:“……”
傅准思考要不要提醒她,傅氏总部的大门是闲人免进的,莫奚临一没有工牌,二没有邀请函件,进去了就会被人撵出来。
莫奚临哪里不知道这些,可是她还是要做这一场戏。
傅准简直拿她没办法,快步走在前面,将莫奚临远远甩在身后,他不时回过头来看看,莫奚临却眉头紧锁,挥手叫他快走。
傅准:“……”
傅准没再多顾及,进了傅氏的大门,前台笑意盈盈,“傅总。”
傅准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她看到莫奚临进了傅氏的门,被前台叫住,继而冲他做鬼脸,笑得十分得意。
傅准:“……”
前台让莫奚临出示邀请的函件,莫奚临却摇了摇头,说自己没有,“我是你们傅二少爷的稀客,这难道还需要提前预约吗?”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按照公司的规定,每一个来公司的来宾都应该具有公司发出的邀请函或者预约函。”
“口头上的不算吗?”
“口头——”前台笑容温婉,“口头的承诺过于虚拟化了,为了保证我公司员工的工作保密要求,我们必须要看到您的书面邀请。”
莫奚临皱眉头,似乎很纠结。
一分钟后,她打通了傅准的电话。
“你们前台真难缠,不让我上去,那我走了。”
挂了电话,不到五秒,前台的电话就已经想起,前台姑娘接了电话后,对莫奚临的态度转变得更加恭恭敬敬。
莫奚临笑道:“没事儿,我理解你们的工作,现在我可以上去了吧?”
前台道:“我带您去电梯。”
“不用不用,我——”
“莫奚临。”
突然有人叫住她。
莫奚临只觉得这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耳熟,转头一看,果然是个熟人——许久不见的付灿然。
莫奚临露出标准的灿烂笑容,“灿然学姐,好久不见。”
付灿然笑容温婉,对前台道:“她是我的朋友,我带她上去。”
前台道:“付小姐。”
付灿然点点头,叫莫奚临跟上她。
莫奚临和她并肩走进电梯,付灿然熟练地摁下楼层数,又问她要去哪里。
莫奚临道:“学长在第几层楼?”
付灿然淡淡道:“层。”
莫奚临看着付灿然刚才按下的楼层按钮——,微微一笑,“好巧,学姐你是去找学长嘛?”
付灿然道:“你现在还叫阿准学长?”
“嗯?”
“你们已经是夫妻了。”
莫奚临眨眨眼,“学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付灿然笑容还是淡淡的,气质很好,“阿准的事情,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恭喜你们。”
莫奚临倒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按理说,付灿然喜欢了傅准那么多年,结果对方不声不响地就和自己领了结婚证,还没有对外界的任何说过,付灿然通过某一渠道知道之后,竟然看起来并不是很难过?
还是说,在某个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付灿然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时刻?
付灿然似乎看透了莫奚临的想法,只微微一笑,“每个人的感情观都不一样,有的人是势在必得,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有的人,想要的却很简单,只要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获得了幸福,那就比什么都好。”
“我喜欢他,但是和我在一起,他不一定会幸福。”
“原来学姐的爱情观这么正直无私。”
“其实我很自私的。”
“……”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接近阿林的,可是我又知道阿准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我放任阿林对你全心全意,希望借此打消阿准的某些念头。可是没想到,你太厉害了,竟然让他们始终对你念念不忘,我想自私下去,也没有这条路可走了。”
莫奚临怔了怔,“原来学姐才是最明白的那个人。”
叮——
电梯到了层。
两人出了电梯。
付灿然将莫奚临带到了傅准的办公室门外,对秘书道:“这位是傅二少的太太。”
莫奚临:“……”
秘书睁大眼睛,但很快回过神来,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付灿然道:“不要对外到处说这件事,二少很保护她。”
“是。”
“带她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