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莫奚临没有答应傅准的要求。
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莫奚临笑了笑道:“对不起啊学长,当年欠下那么多债务,我还不起,也不想还了。”
傅准:“……”
傅准淡淡道:“莫奚临,你也知道自己欠下了很多债?”
莫奚临道:“我再怎么没心没肺,也知道人情世故的。大概是上天都看不惯我的作为,所以天怒人怨了吧,它给的惩罚也不轻。”
傅准神色变了变。
莫奚临欠了欠身,不再看他一眼,朝高林走去。
手臂被人拉住。
莫奚临回头,看着神色莫测的傅准。傅准脸上的表情难得变得有些危险,让人无法开口拒绝,傅准将她拉着出了会场。
……
另一边。
周珩屿无意中注意到这一幕,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傅淮走了过来,道:“在看什么?”
周珩屿仍旧看着门口,微微扬了扬下巴,“那位似乎是莫家的千金,莫奚临?”
傅淮点点头,“难得,你也会花心思去记人了。”
“莫家和乐乐是表亲,前阵子听她说起过,不过现在两家不怎么往来了。”周珩屿说道,想起余乐乐说的那些话——
莫家的背景是时代从军,到了莫振东那一代,也就是莫奚临爷爷那辈,家道有了中落的迹象,德高望重的莫家人自然不会任由自己的家族就这么黯然坠落,好在莫宏后来遇见了柳家的千金,柳莺。
柳家是自古走来的书香门第,家境不说多么显赫,但是有一定影响力,也有人脉关系和莫家需要的某种资源。余家的关系便是跟柳家搭边的,随着柳莺嫁进了莫家,余家和莫家在某方面也亲近起来,毕竟都是大家,也就认了这个空降的亲戚关系。但十年前,柳莺意外去世后,余家和莫家的关系也渐渐淡了起来。
柳莺一死,柳家二老便也跟着退隐去了,如今这两位老人在什么地方,几乎是没有人知道。当然,或许只有莫奚临知道,但莫奚临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余家不和莫家再频繁的来往的另一个原因,便是莫家现在女主人。
和李贽岩关系匪浅的李云娥,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甚至余乐乐说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炸弹,谁挨得近了,到了时候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余乐乐很少会危言耸听,周珩屿觉得匪夷所思。
余乐乐道:“有些话,我连阿文都没告诉,我怕他又说我胡思乱想,也就只敢跟你聊聊了,你就当我闲得无聊,果真是胡思乱想吧。”
周珩屿猜到她内心所想,说道:“你怀疑柳莺的死另有隐情?”
余乐乐点点头,“虽说我那位表姨在生下奚临后不久就得了精神病,但是人也绝对不是疯的,只是有时候不怎么清醒罢了,身体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是比较虚弱,照看她的阿姨都说了她只要好好调养,别受什么刺激,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的死讯传来,说的是突然脑溢血而死,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她怎么会死得这么突然?”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周珩屿道,“莫非你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为了制造出柳莺因病死亡的假象吗?”
“当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珩屿皱眉。
她虽然已经身为豪门中的人,但因为傅家的人都实在太好,没有血腥的争夺,也看不到黑暗的利益关系,或许是傅准将她保护得太好,她连外面的黑暗面,这些年也不怎么见到。
自名声大噪开始,有人夸她,就有人骂她,夸赞的话怎么听都好听,骂人的话便是怎么难听、不堪入耳就怎么来,但即使是这样,周珩屿也没有受到过什么伤害,傅准总会给她料理好这一切。
就像他所说的,她曾经缺失母爱的那些时光,他会加倍地爱她,不让她再承受一丝一毫的风雨。
就像当年傅恒夜保护苏柯一样。
……
余乐乐说的这些话,对于周珩屿而言,不是难以理解,只是解不开这其中的缘由。
难道莫宏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柳莺吗?当年柳莺去世一年出头,莫宏便大张旗鼓地将李云娥迎进了家门,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莫家换了女主人一般。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李云娥既然是李贽岩的养女,能得到李贽岩这么多年的疼爱,甚至比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疼爱,说明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余乐乐徐徐道,“莫家能东山再起,虽说是借了柳家的力量,但是如果莫宏自己没有手腕能力的话,柳家的力量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莫宏能走到今天,说明也不是个愚蠢的人。”
“但是——”
“但是他却做出如此没有礼数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他耳边吹了风。”周珩屿接口道,“那个人,就是李云娥,对吗?”
余乐乐点点头,“也只有她了。按理说长得也不十分漂亮,甚至可以说普通,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莫宏迷得晕头转向,做事都快没了分寸,李云娥不比李贽岩好对付。”
周珩屿皱眉道:“对付?”
余乐乐垂了垂眼眸,道:“表姨去世后,柳家二老也跟着退隐,不知去向。表姨的女儿奚临也消失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消失了几年,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奚临这姑娘的性格我多多有所知晓,当年接触过几次,是个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人,她骨子里有着表姨不曾有的狠厉的血性,我担心她回来后,会出什么事。”
“这件事情,你已经有了定论吗?”
“只是猜测而已。”余乐乐道,“如果真的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奚临一定不会放过李云娥,甚至连李贽岩也不会放过,毕竟这两个人就是一伙的。”
周珩屿皱着眉。
余乐乐笑了笑道:“说好了,这只是我们之间无聊的消遣罢了,不要告诉阿准,也不要告诉阿文。不然以后我都找不到一个讲真心话的人了。”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大嘴巴的人?”
“没有啦。”余乐乐讨好地笑着,她正怀着二胎,整个人白白胖胖,显然是被许文照顾得很好,“一个人在家里养胎的日子太无聊了,你要来多陪陪我,我还有好多八卦可以讲给你听,绝对可以丰富你的业余生活。”
“我的业余生活不需要拿八卦来丰富。”
……
时间再转回现在。
傅淮看着发呆的周珩屿,轻轻叹了口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眉头都快打结了。”
周珩屿没有说话。
她忽然想起刚才似乎看到李贽岩和莫奚临一前一后地出门去了。
难道真如余乐乐所说,莫奚临再次现身,是带着复仇的影子吗?
……
夜色中。
傅准看着面前抽着烟,美丽更胜从前的,抽着烟的女子。
莫奚临吐出一口烟圈,挑了挑眉,“很惊奇?其实我中学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只是抽得少罢了。”
傅准道:“谁教你的?”
“这种事情还需要人教吗?尝了第一口,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享受了。”莫奚临淡淡道,“你看,很多人第一次恋爱前也没有人亲身教学,可是感情到了,也就懂得怎么去恋爱了,还乐在其中。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用人教的,也不是人人都那么闲。”
手中的烟忽然被人抽去。
傅准将烟摁灭,眼也不眨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了。
莫奚临也不在意,笑了笑道:“学长,打扰别人的爱好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傅准淡淡道:“在你没有还完你的债务之前,我是不会冒着让你失去生命的危险的。”
“抽个烟而已,又不会死人。”
“照你这个抽法,死人也不是不可能。”
莫奚临撇了撇嘴,“学长,你干嘛一直缠着我,就不怕灿然学姐吃醋吗?”
傅准:“……”
“学长和学姐都是名人,我在外那么多年,只觉得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你们的消息,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尤其是在傅家大少爷结婚后,学长的终身大事似乎都要被天下的媒体操心死了,都说你和学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
“我和灿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吗?”
莫奚临耸了耸肩,“学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哪里有资格谈论你和学姐是不是金童玉女啊,这都要看你的想法,不是吗?”
傅准眼神深邃,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倒不觉得这对你会有什么道德的束缚。”
莫奚临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轻笑一声,似乎有些疑惑,有些无奈。
傅准说的也没有错,当年整个望江都在传傅准和付灿然金童玉女的绯闻,两位当事人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可是所有对这两个人有所想法的人百分之八十都不敢行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都是失望而归。两个闪闪发光的人走在一起,哪里还有别人半毛钱的事情。
尽管如此,莫奚临不也厚着脸皮三不五时地凑到傅准面前,一口一个学长地叫着,根本没有把付灿然当回事儿吗?
现在再来装清高,是真的没有意思。
莫奚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无趣,她摇了摇头。
“学长,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年少无知,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我已经不是中学时候的我了。”莫奚临说道,“学长你,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学长了,不是吗?”
傅准眯起眼睛。
“学长以为我还会厚着脸皮对你死缠烂打吗?”
“我有这么说吗?”
“也对,我想学长也不是会这样随意揣度别人的人。”莫奚临笑了笑,“而且,我想,就算现在我对学长像以前一样死缠烂打,学长也不会再允许我考进了,是吗?”
傅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
莫奚临:“……”
傅准道:“所以,莫奚临,你现在死心了吗?”
莫奚临咽了咽口水,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痛楚。
“学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心里究竟想着什么,你很清楚。”傅准道,“我叫你来这里,不是想要和你重归于好,而是想告诉你,你不是过去的莫奚临了,你不值得我的任何付出。”
莫奚临:“……”
莫奚临道:“学长,你也不再是当年我喜欢的学长了。”
莫奚临转身离开。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是没有抱着任何期许而来的,可是为什么听见了傅准说出那样的话,她的心脏还是被人狠狠捏住了,疼,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傅准是真的很讨厌她。
讨厌到——
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风度,也要亲口对她说一遍,我讨厌你,你不要再缠着我。
当年的傅准果然不在了。
然而莫奚临,却还是当年的莫奚临。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再是原来的莫奚临,可是她骨子里什么都没变,唯一改变的,大概是那颗幼稚的,不肯正视感情的心吧。
……
傅准看着莫奚临离去的背影,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莫奚临走进了那金光亮丽的门口,就像是个从黑暗地界里离去的人一样。
“你也不再是当年我喜欢的学长了。”
傅准笑了笑,莫奚临,你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原来你也会喜欢上谁?不论是对高林,还是对他,难道你的目的不都是证明他们这些男人不是东西吗?
……
高林匆匆走到莫奚临身边,观察到她不太好看的面色,便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莫奚临摆了摆手,道:“高林,我有点累了。”
高林道:“我送你回去。”
莫奚临点了点头,看了眼缓缓走到他们身边的付灿然,付灿然微笑着看着她,轻声道:“奚临,你没事儿吧?”
“学姐。”莫奚临道,“是我没用,可能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要麻烦高林送我回去了。”
付灿然微微一笑,温柔道:“回去好好休息,下次有机会,我们好好聚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