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民政局”。
某办公室内,周珩屿站在门口,傅淮和人停止了交谈,看向她。
“进来。”
办公室内的那人笑脸相迎,“周小姐您好。”
周珩屿点了点头,看向傅淮。
傅淮道:“人来了,资料也给你了,现在办事儿吧。”
那人连连点头,“二位跟我来。”
傅淮拉起周珩屿的手,周珩屿没动,傅淮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周珩屿道:“你认真的?”
“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傅淮握紧她的手,“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的。现在,我要把你彻底绑在身边。”
周珩屿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傅淮竟然疯狂到这样的地步,她不怕,只是不敢相信,傅淮竟然为了她,私定终身。
“你……还有别的选择。”周珩屿道。
傅淮将她拉进怀里,一字一句道:“但你没有别的选择。此外,我的选择是什么,轮不到你过问。”
……
接下来一系列的流程,到拿到红色本子的那一刻,周珩屿都有些懵,看着本子上那烫金的三个大字,一切恍如一场梦。
傅淮很忙,出了民政局便又将她塞回车里,让何兆送她回去。
车上,何兆沉默如初。
周珩屿忽然道:“他会后悔吗?”
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在问何兆。
何兆道:“周小姐,在您眼里,傅总是个怎样的人?”
周珩屿对傅淮最清晰的记忆还在八年前的中学时代,那时的傅淮热情,大胆,像暖阳一样,骨子里却是霸道的,不容人拒绝,但无论周珩屿如何拒绝他,如何冷言冷语,他始终会回到他身边,气消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甚至有些怀念那时的傅淮,至少,那时候的傅淮简单,她猜得到他的心思;而现在的傅淮,像极了傅恒夜,那个让人无法看透的男人。
何兆道:“我谈谈我眼里的傅总吧。”
“在您出现之前,傅总就如传闻中的那般,手腕铁血,对女人没有半分兴趣,商战中杀伐决断,不给对手留半分余地,情场上从不与人逢场作戏,所有人都说他是没有血性的机器。除了工作,他几乎没有别的兴趣,我在他手下工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的笑容。”
“可是这一切,在您出现之后,都变了。傅总常常在会议上发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会忽然笑出来,只要看到您,即便他再铁面,也会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情,这一点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虽然傅总总是对你说些冰冷的话,但他不舍得伤害你一丝一毫,这一点,我希望您自己可以察觉到。”
“一个男人曾经以最冷漠的一面面对这个世界,忽然有一天,他对一个女人展露了柔情,拉着她做了结婚登记,我想,他对她的感情大约是刻骨的。”
周珩屿良久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何兆又道:“抱歉,夫人,今天是我话多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夫人。
称呼已经改了啊。
周珩屿摇了摇头,何兆下车为她打开门,他看到一辆熟悉的红色玛莎拉蒂,眼角一跳。周珩屿也看到了。
来客人了?
这个想法一出,周珩屿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一个小时前也是这栋房子的客人,现在就是主人了?
不,这是傅淮的房子,哪里轮得到她称主。
何兆开车离开。
周珩屿打开门的一瞬间,一阵的夸张的笑声传来,保姆道:“周小姐,您回来了。”
周珩屿换好鞋,还没走出玄关,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跑了过来,“阿姨,你喊错了,你应该叫我嫂子为夫人。”
保姆一愣。
周珩屿道:“薛姨,我有些渴。”
薛姨道:“啊,好的好的,我去给您煮茶。”
周珩屿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能称她为嫂子的女生也只有傅唯了。傅唯还在高中的年纪,眉眼间却像极了苏柯,笑起来极美。
周云婵跑来抱着她的腿,“妈妈,你回来啦,快来陪我们玩儿。”
傅唯道:“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傅唯,是傅淮,也就是你的合法丈夫的亲妹妹,怎么样,我和他长得像吗?”
傅唯个性跳脱,周珩屿一语不发,她也没怎么在意,拉着周云婵的小手,说道:“小婵,你和小灰灰先玩儿好不好?姐姐和你妈妈聊聊天,待会儿又来陪你看熊大熊二。”
周云婵点点头,叫着小灰灰跑了。
周珩屿坐在沙发上,傅唯坐在她的对面,笑脸迎人。
像。
很像。
周珩屿想,过去的傅淮和傅唯一样,总是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无论她表情冷暖与否,他心里的那股热情不会散去。
傅唯道:“祝贺你们喜结连理,终于有人把我大哥那座火山给收服了,你真厉害。”
周珩屿:“……”
傅唯道:“你是不知道,几年前我哥性情忽然大变,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变成了现在的冰山老大叔,谁都不喜欢,对谁都冷着一张脸,我差点以为他喜欢男人,要不是那天看见他回家让妈拿户口本,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打光棍了。”
说到这里,傅唯忍俊不禁,“话说你是怎么和我哥在一起的?你真的很了不起,一般女人都近不了我哥的身,这么多年来,能靠近他的只有我和我妈。”
周珩屿没有说话。
傅唯道:“你好像不太爱说话?”
周珩屿:“……”
“奇怪,我哥怎么老是对冷冰冰的女孩子没有抵抗力?”傅唯皱着眉道,“当初听二哥说,大哥高中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冷冰冰的女生,后来也处了个一年多的女生,还带回家看了,也是冷冷的,真奇怪,男生都喜欢这个调调吗?”
带回家的女生?
周珩屿一愣,神色变了变。
傅唯眨眨眼,“你放心,大哥和那个女生毕业之后也分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也没有联系了。”
周珩屿:“……”
“嫂子,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收服我哥的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
“……”
“如果高冷真的有用的话,我也要高冷,说不定这样子,那家伙就会多看我一眼了。”
周珩屿:“……”
见周珩屿半天没有反应,傅唯悲伤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
“我不知道。”
“啊?”
“傅淮很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
傅唯:“……”
……
傅淮回来时,看到傅唯,一点都不惊讶,他的宝贝妹妹正和周珩屿愉快地吃晚餐,见了他回来,立马招招手,“哥,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过来一起吃吧,嫂子做的茄饼好好吃。”
傅淮道:“叫大哥。”
傅唯道:“嫂子,你快叫哥来吃饭,他肯定听你的话。”
周珩屿:“……”
傅淮:“……”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莫名有些尴尬,纷纷转开头,傅唯在一旁起哄,周云婵也跟着敲碗,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珩屿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乖乖吃饭。”
傅淮走到周珩屿身边的位置,薛姨摆上一双碗筷,傅唯赶紧给他夹了一块茄饼,“哥你尝尝。”
傅淮道:“吃完饭,赶紧走。”
傅唯:“……”
傅唯道:“哥,我是不是挡着你跟嫂子恩爱了?”
周珩屿:“……”
傅淮道:“知道就好。”
傅唯不甘心,“不,我就不走,嫂子都没让我走。”
“那你要留下来睡觉?”
“谁说不可以了?”
“可以。”傅淮放下筷子,叫来薛姨,“我记得小灰灰睡的那间空房还有个床架子,你待会儿去把它搭好——”
“傅淮——!”
“怎么?”
“你有了老婆就不要妹妹了!”
“你早晚都是别人的老婆,我要你做什么?”
“你——!”
周珩屿道:“阿淮,吃饭吧。”
傅淮:“……”
傅淮愣了愣,很久,没有听到周珩屿这样叫他了。
傅唯哼哼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敢忤逆嫂子。哥,你小心点儿,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跟嫂子告状,以后你就等着跪键盘吧。”
傅淮道:“闭嘴。”
傅唯一点也不怕他,拿出手机唰唰地拨通了傅准的电话,“二哥,我跟你说——”
傅淮夺过她的手机,“再多嘴一句,我把你扔出去。”
傅唯:“……”
傅唯吐了吐舌头,“你把我扔出去,爸就把你扔出去。”
傅淮:“……”
傅淮感觉头有点疼,他是越来越管不住傅唯这个叛逆小孩儿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晚饭,傅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拉着周珩屿坐在沙发上取经,傅淮经过时,冷哼道:“宋昱是倒了多大的霉才让你这个玩意儿看上,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傅唯登时炸毛,跳起来要跟他拼命,傅淮轻而易举地抓住她两个爪子,傅唯龇牙咧嘴,伤不到傅淮分毫。
傅淮道:“与其向她取经,不如问问我宋昱喜欢什么女人。她自己对爱情都一窍不通,你问八百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无辜被嘲讽的周珩屿:“……”
傅唯坏笑道:“哥,你这句话,听着好像很委屈啊。看样子追嫂子的过程很艰辛?”
傅淮脸色一沉,“你给我下来!”
傅唯听话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仍是满脸坏笑,“看来被我说中了,哈哈哈,我要告诉妈妈,哈哈哈哈。”
傅淮放下水杯,揪着傅唯的衣领往外走:“你给我滚回家去。”
傅唯还哈哈乐,直到被傅淮扔出门,傅唯道:“哥,我包还在屋里呢。”
傅淮甩上门,半分钟后,门开了,包被扔进傅唯怀里,傅唯抱着包,摇着小辫子,哼着小曲儿,乐颠颠地走了。
傅淮:“……”
周珩屿看到傅淮一脸头疼的模样,脸上有些淡淡的笑意,傅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看到我吃瘪,是不是很开心?”
周珩屿笑容一敛。
傅淮揉着额角,走到她身边,俯身落下一吻。
“唯唯从小被我们宠惯了,什么都敢说,我和阿准都拿她没办法,要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当没听到。”
“她很幸福。”
有一个那么完美的家庭。
傅淮微微一笑,“只要你想,你也可以很幸福。”
周珩屿看着他,眼睛的光芒动人。傅淮顾不上其他,打横抱起她,往主卧走去。
被轻柔地放在床上的那一刻,周珩屿的心也似那床一般柔软。
“周珩屿,你知道你是谁吗?”
“知道。”
“是谁?”
“我。”
傅淮轻轻一笑,吻着她的嘴角,“你是傅太太,记住了。”
周珩屿:“……”
“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嗯。”
傅淮咽了咽口水,“觉得恶心吗?”
周珩屿一愣,“什么?”
“跟我在一起,和我做你不愿意的事情,觉得恶心吗?”傅淮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一辈子,你能做到吗?”
周珩屿心中一痛,当初的自己究竟将眼前人伤害得多深,才会让骄傲如斯的人在新婚之夜问出这样的问题。
“傅淮,我愿意。”
“你说什么?”
“我愿意。”
“再说一遍。”
“我愿意。”
“再说一遍。”
“我愿意。”周珩屿抱着他的脖子,轻轻蹭了蹭,柔声道,“一辈子就一辈子吧,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夫妻。
傅淮温柔地吻着她,缱绻缠绵。
……
八年前,一个不敢想象未来,一个不敢奢求动心;八年后,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成为结发夫妻。
是梦吧。
是梦的话,就不要醒来。
一个人在高处时候,看得到很多人,有漠然无谓的,有曲意逢迎的,也有阴奉阳违的,千万人中,唯独没有她。
不管站得再高,走得再远,他看不到她,望眼欲穿,午夜梦回,四处都没有她的身影。
那样的日子,再富裕又怎样,心总是空的,他是个缺失感情的木偶,他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一个人身上。
而那个人,说不要就不要,走得干脆利落,转身便是八年的时光。
这八年的时光,除了空虚与想念,他竟然找不出别的回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