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淮组队挑战一军的还有甄子怀和姜末,以及另外两个据说也是实力不俗的新生。周珩屿对篮球没什么见解,安静地看着球场上飞扬汗水的少年们。
傅淮冲破阻拦,又一次给对方一个大灌篮,全场欢呼,距离中场休息还有三分钟,现在分差还控制在个位数。
望江去年冲进了全国大赛的决赛,虽然最后只遗憾取得亚军,但实力之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去年的一军战将们,有两个学长都上了大学,剩下三个主力,这次一军队伍里就有两个,其中一个是王牌大前锋,张成浩。
同为大前锋的傅淮面对他时明显是感到吃力的,但傅淮心思灵活,身体更灵活,数次在甄子怀的掩护下突破张成浩的重围,成功拿分。虽然后来傅淮自己说,是张成浩放了水,不然他会被张成浩压得很死,不过队长却认为,即便张成浩放了水,能从他手下拿分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毕竟中学第一大前锋的名头不是虚得的。
中场休息时,分差被张成浩拉大了8分,新生队被他突然猛烈的攻势整得苦不堪言,眼看着分差拉到了18分。
傅淮下场后,直直朝周珩屿走来。
周珩屿从包里拿了一瓶水出来,但是这是给甄子怀准备的,要给傅淮吗?可傅淮那架势就是冲着这瓶水来的。
“阿淮。”一声清脆的女声。
周珩屿寻声看去,余乐乐道:“啊,是宋鸢,和傅淮很要好的女生。”
宋鸢长相属于清冷型的,气质也冷,余乐乐说宋鸢和周珩屿有些像,只是周珩屿更冷,好像谁都不想亲近。
宋鸢给了傅淮一瓶水,傅淮便没有再走来。
周珩屿松了口气,起身将水送到甄子怀手上,“辛苦了。”
甄子怀喝了两口,脸上都是汗,上半场他的表现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突出,但也可能是被傅淮的风头盖过去了。
“谢谢你,小屿,下半场就是我的主场了,期待一下吧。”甄子怀眨了眨眼,这是周珩屿自重逢以来,第一次看到他信心满满的样子。
“加油。”周珩屿轻轻道,微笑很清浅,傅淮却看的很清楚。
宋鸢没有注意到傅淮的出神,说道:“抱歉,来晚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傅淮笑了笑,“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
“你就得意吧,什么时候能学会谦虚一点?”
“我字典里就没有谦虚二字。”
“你那是盗版的字典吧。”宋鸢无情戳穿。
傅淮:“……”
姜末坐在长椅上,要死要活地抬起头,“我说宋大小姐,我也是战斗人员之一,你能不能也关心关心我?”
许文扔来一条毛巾,盖在姜末的脑袋上,他推了推眼镜,对宋鸢道:“不用理他,只是个凑数的。”
姜末:“……”
宋鸢道:“姜末,你上半场得了几分?”
许文替他回答道:“0分。”
姜末抗议:“我是无所谓一军二军,不能抢阿淮风头。”
许文:“是这个道理。”
姜末:“……”
为什么觉得许文的这几个词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周珩屿和甄子怀交谈了一会儿,便让甄子怀回队伍里去休息,甄子怀道:“待会儿比赛完我就可以回家了,一起吗?”
“好,我等你。”
周珩屿回到座位上,迎上余乐乐的目光。
余乐乐表情有些纠结,周珩屿道:“对不起。”
余乐乐:“啊?”
周珩屿道:“今天,我对你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
“没、没事……”
“但是,我不希望你沾染这趟泥水,希望你能理解。”
“是这样吗?”余乐乐倒没有想到那么多,她仔细想了想,自己身为班长,和每个同学处好关系是工作的前提,如果她贸贸然为了周珩屿出头,势必会得罪罗陨等人,虽然她根本不在乎,但是往后的班长工作总归会被人挑刺儿的。
原来周珩屿为她考虑得这么远啊。
余乐乐心情终于好了些,她拉着周珩屿的手,说道:“珩屿,待会儿比赛结束一起去吃甜点吧?”
“我要回家。”
周珩屿只有每周五能回家陪陪爷爷奶奶。
余乐乐道:“这样啊,要不我们周末约出来玩儿?我们都没有出来玩过。”
“抱歉,我可能没时间。”她只想在家陪着爷爷奶奶,顺便赶稿子,马上就是截稿日了。
余乐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过来。
“好吧,那等你约我好了,随叫随到。”
周珩屿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孩儿,心中微微一动。
再冰冷的人,遇见太阳一般温暖的人,总会有冰山一角融化的时候,一旦融化,便一发不可收拾。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宋鸢来到周珩屿身边坐下。
“你好。”宋鸢没什么表情,但很礼貌,“我是宋鸢。”
“你好。周珩屿。”
宋鸢点点头,“我们见过,在车站,阿淮和你说了几句话。”
周珩屿想起来了,便点了点头。
宋鸢也是轻易能和人热络起来的个性,于是不再说什么,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
下半场的比赛比上半场更加激烈,甄子怀也发力了,新生队里和傅淮合作无间,让张成浩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甄子怀好厉害,难怪望江极力要他。”余乐乐目不转睛地盯着甄子怀,这时甄子怀抢到了球,却没有合适的时机传给队友,在对手的紧追不舍下,他做了个假动作,成功摆脱对手,尔后,一个利落的三分球。
全场尖叫。
周珩屿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球场上的甄子怀像镀了一层金,耀眼无比。
“他喜欢付林吗?”宋鸢忽然说道。
“什么?”余乐乐道。
许文解释道:“十多年前,付林是全国中学男篮球界的第一控球后卫,但他的位置不止于控球后卫,球场上的每个位置他都能胜任,甄子怀的打球方式和风格很像他。你是想说这个吗,宋鸢。”
“是。”
“你觉得呢,周珩屿?”许文把话头抛给周珩屿。
在甄子怀的问题上,周珩屿不是全无兴趣,她目光追随着甄子怀,说道:“我不知道,但他很厉害。”
意外便在这一刻发生了,张成浩盖了新生队里一个球员的帽,然而他力道太大,篮球直直落在球场上,被用力弹出了场外,朝着周珩屿这边的方向飞来。
周珩屿:“……”
“小屿!”
“小心!”
离得最近的傅淮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过来,在球即将撞上周珩屿之前,将球打了回去,而傅淮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周珩屿的脚边。
周珩屿道:“你……”
“阿淮——!”
许文和宋鸢赶忙起身搀扶他,傅淮摆了摆手,自己一手撑地,坐了起来,他看着眼中终于有了波动的周珩屿。
“你……”
“小屿!”甄子怀干了过来,担忧地拉起周珩屿,上看下看,“你还好吗?被吓到了吧?”
周珩屿看了眼脸色变得阴沉的傅淮,转开视线,“我没事,傅淮好像受伤了。”
刚才傅淮一手撑地时,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周珩屿看得一清二楚,宋鸢闻言,连忙扶着傅淮站起来。
“我看看你的手,哪里受伤了?”宋鸢检查着。
傅淮道:“没受伤,别担心。”
甄子怀道:“谢谢。”
傅淮眼神淡漠:“谢什么?”
甄子怀看乐一眼周珩屿,傅淮心中更烦躁了,左手隐隐作疼,心脏的位置好像也有点不舒服。
“宋鸢坐在这儿,我不能让她受伤。”傅淮冷冷地扔下这句话便回场了。
姜末嗤笑一声,他不太喜欢甄子怀,因为甄子怀总会让傅淮感到不爽,虽然这并不是甄子怀的错。
甄子怀道:“那我回去继续比赛了,待会儿一起回家。”
“好。”
周珩屿目送甄子怀回到场上,她的目光一转,与傅淮对上。
傅淮看着周珩屿的目光很复杂。
周珩屿对甄子怀……究竟是什么心思?只对他笑,只关心他,眼里只有他,是喜欢吗?
“阿淮。”姜末喊道。
傅淮道:“干什么?”
“回神。”
傅淮:“……”
最后,比赛结束,新生队以11分的分差败于一军。傅淮下场时,张成浩热情地勾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技术不错,欢迎你来一军。”
傅淮:“……”
张成浩被队长凶猛地拖走,原因是他暴露了选拔的名单。
场内的人渐渐散去,周珩屿决定到球馆外等甄子怀,余乐乐和许文还要去趟书法社,先离开了。她坐在馆外花坛边的长椅上,等了大概十分钟,甄子怀一身清爽地出现了。
周珩屿站起来,“我想起来我还得去宿舍收拾——”
话没说完,她看到了傅淮和宋鸢。
俊男美女。
不知为何,那一刻周珩屿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忽然说不出话了。
傅淮看到了他们,眼神有些冷,但还是保持良好的教养,过来打了个招呼。
“还不回家吗?”傅淮看着周珩屿。
周珩屿没说话,甄子怀道:“小屿说她要回宿舍收拾东西,收拾完就回家了。”
“这样啊,要不我们等你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这——”甄子怀看着周珩屿,“珩屿家挺远的,现在时候不早,下次吧。”
傅淮也不强求,和宋鸢走了。
甄子怀陪着周珩屿到了宿舍楼下。
周珩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子怀,你家在哪儿?”
甄子怀提出一起回家的邀请时,她没有多想,意识里忽然回到过去,以为两人还住得很近。这么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
甄子怀也反应过来了,笑容还是很灿烂,“我家在市区,坐车很方便。我先送你回家吧,帮你提东西。”
周珩屿没有拒绝,“在这儿等我,我很快的。”
“好,你别急,我等多久都没关系。”
周珩屿回到寝室是,罗陨三人都走了,她们也是每周五就会回家。周珩屿进去后,捡起自己莫名掉在地上的毛巾和洗漱杯,深深叹了口气。
她早上走得急,忘记把手稿装进书包了,但是现在她在桌子上找来找去,却哪里都找不到自己的稿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甄子怀见周珩屿面色凝重地出现,关切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周珩屿摇了摇头,第一次感到了和那些人相处的心累。
“回家吧。”
“东西都拿好了吗?”
“嗯。”
甄子怀和周珩屿走到车站,两人安静地站在站台上,天色已经灰蒙蒙的,路边的路灯已经亮起。
“你还好吗?”甄子怀仍是不放心,周珩屿的脸色很不好。
周珩屿感到有些头疼,那手稿是她将近一个月的心血,仔细推敲而得的五万字,说没有就没有了。后天下午五点就是最后的截稿日了,她再赶工还来得及吗?
“小屿?”甄子怀喊道。
周珩屿回过神,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儿。子怀,待会儿我上了车,你就回家吧,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完,需要赶赶工,下次再请你去见爷爷奶奶,好不好?”
甄子怀眼神担忧,“我都可以,但你真的没问题吗?有事情的话就告诉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真的没事。”周珩屿拍拍他的手。
车很快来了,周珩屿上车后,甄子怀还站在站台上,目光追逐着车厢里周珩屿的身影。周珩屿找到一个窗口的位置站好,冲他挥了挥手。
“再见。”
车站对面的餐厅。
傅淮总算收回了目光,宋鸢道:“这么舍不得,怎么不去送送她?”
傅淮:“……”
宋鸢和傅淮之间的感情只是长辈们自以为是,事实上在傅淮最喜欢她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没对他动过心,她不喜欢傅淮不安定的个性,傅淮后来也不喜欢她冷冰冰又暴躁的性子,但作为朋友,他们很珍惜彼此。
傅淮似乎对那个叫周珩屿的女生很感兴趣,却又犹豫着什么,迟迟不去追,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以前傅淮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娶的时候,脸皮厚得皮实。
宋鸢奇怪道:“你在担心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