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没有说话,出兵以来虽然处处顺利,但他丝毫不敢轻敌,江都之败原因有三:其最最重要的是萧敬腾的狂妄和无知,乃至一开始战略上就出现了重大失误。其次是江南土著与关中派的争斗并未因为萧咸和萧敬成的死而彻底消弭,关中派虽然被压制,但还有反击的力量,这让江南土著心中十分不安,加上江南大族天生固有的保守性,使得把持江都政局的江南精英对江都没有丝毫的认同感。
当北方大军压境时,他们不想着动员力量奋起抗战,而是盘算着怎样把身家搬到江南去。所以在萧敬腾埇桥惨败后,江淮之间组织不起任何像样的抵抗,一溃千里,稀里哗啦。
最后一点当然是他用兵如神,韩江上表现优异啦。
“打江都,我们是捡了个便宜。打润州……”
见李默有为难之色,张久安道:“现如今朝中平复江南的声音很大,人人都说江南指日可定。这个时候若是收兵,这……”
张久安本是傅家一普通门客,宁睿做了皇帝后,傅有顺进位太后,傅家人鸡犬升天,纷纷进位。张久安从一个从六品散官一跃做到殿中少监,成为傅有顺和宁睿母子之间沟通的桥梁,地位十分吃重。
张久安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攻占江都后长安一片沸腾,上下情绪高涨,一边倒的嚷着要进军江南,这是宁睿提高声望、巩固傅家地位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撤兵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李默苦笑了一声,对张久安道:“江都虽破,江南土著仍有十数万人。且西有江陵虎视眈眈,故此渡江之战草率不得。”
张久安道:“仗如何打,兵马如何调动,一切唯太师筹谋,不容他人置喙。”
李默这才默默点头。
这日李默巡阅江边防务,前锋兵马在江边擒获卢飞燕的幼妹卢连碧。
早在萧敬腾誓师北伐起,江南土著便酝酿着南迁,卢飞燕的父亲卢震元一马当先首先渡江南下,但他的女婿工部员外郎赵启生却不肯走。
江都才子毅然投笔从戎逃回海陵老家,散尽家产组织义军。
“半个月前大军攻破赵家老圩,赵启生带着夫人躲在芦苇荡,前日大军顺风放火,他夫妻不得已渡江难逃,被巡江的弟兄们抓住。男的当场溺死,女的给你带来了。”
李默对小七的用意感到很惊奇,就问:“你什么意思?”
小七道:“没啥意思,人是你小姨子,我们当然得保。但那小子是个刺头,这阵子杀了我们好些人,不杀他何以平民愤?”
李默道:“派人把她送到景园去,交给她姐姐照顾。”
小七道:“你真的不见见她了?”
李默道:“你们刚溺死她丈夫,现在叫我见她,是想借刀杀人吗?”
小七道:“你怕她会报仇?不会,这女子温柔的像水,乖巧的不得了。胆子又小,楚楚可怜,你见了一定动心。别告诉我你现在对女人已经彻底死心了,你行的。”
见李默意志不坚,就自作主张,促成二人**一度。
在江都站稳脚跟后,李默开始四处出击,讨平周边。诱之以利,胁之以兵。各地纷纷归顺。李默收集江都兵七万人,编成七营,仍用江都旧将统之。
此时,韩江上已经扫平徐州、泗州一带,大批夏军开始南下,至十一月中旬,集结在江都的兵马已经超过十万。
李默调来朱梅森,立水师营,加紧训练水军。
又调沈跃为造船总监,日夜监造战船。
李默拟定的渡江日期是年前,年前攻占润州,建立据点,休兵一个月,来年二、三月份追歼残敌,大的战事将在六月前结束。
江南的夏季十分酷热,这对北方士卒绝对是一种煎熬。
十一月刚过,长安就给李默派了一位监军过来,姓詹,叫詹孝图。
詹孝图刑名小吏出身,一直做到大理卿,一年前升迁为东都留守。
同时明确李默为江都都统,韩江上副之。
就在各军厉兵秣马,准备渡江南下之际,隐匿在海州境内的萧敬腾被揪了出来。
萧皇帝隐匿民家,吃粗粮,喝苦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一开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问题出在宣徽使何凝身上,在宫里养的白白胖胖的何大总管在这个穷乡僻壤十分扎眼,一个富有的寡妇看上了他,几番**不成后,一怒之下令人将其捆倒,然后就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但也彻底暴露了何凝的身份,随之萧敬腾也暴露了。
海州卫府营第一时间把江都之主送到了江都,之所以没有直接带回京城,自然因为李默在江都。
李默把詹孝图和韩江上叫来商议应对之策,韩江上道:“丑逆自然尽快送去长安,听凭陛下处置。”詹孝图道:“此去长安,山水迢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万一出了差错反而不美,不如暂时将其囚禁在江都,密报朝廷,得到方略后再做定夺。”
李默道:“也好。”
对韩江上道:“你管着禁营,就由你来布置吧。”
韩江上没有推脱。
詹家早在宁州时就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族,宁氏建政后詹家的势力整体上是呈上升趋势的。尤其是桑巴拉古之乱后,宁氏遭受重创,李默、傅家、陈氏、白氏势力急剧崛起,为了遏制四家,宁氏开始扶持詹家,而今詹家除了传统的政务领域,在军界也有了相当的势力。
但詹家子弟重文轻武的门风未变,詹氏子弟极少为将的,多的是在监军系统和后勤系统,所以声名不彰。
此番宁睿派詹孝图来江都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临行之前君臣彻夜长谈,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
詹孝图还记得离京时傅有顺曾特意召见他,给了他一盘果子,味道虽然一般,却是太后亲手做的,单这份恩宠就够他记一辈子的。
到了江都后,他谨言慎行,不肯多说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
如此高强度的压力一度让他崩溃,但好在他熬过来了,适应了军旅的特殊气氛后,他就像一条冬眠的蛇在温暖中苏醒过来,他重新记起了皇帝和太后的嘱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