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场挫败让滞留在魏州的桑巴拉古十分吃惊,一面渡河南下,一面急调毛遇春轻骑兵渡河驰援。
乌珠留与毛遇春商议之后,决定以毛遇春轻骑兵迂回深入至汴州之西,切断汴州与郑州的通道。
这一招果然奏效,许贤友担心退路被切,全军陷入被动,急令飞熊军骑兵回援。
飞熊军南下时得到陈应人的指示,以保存实力为上,故而不愿与毛遇春正面抗衡,得到军令后在没有知会友军的情况下单方面撤退。
这样一来,就把飞龙军的侧翼全部暴露了出来。
飞龙军以步军为主,失去飞熊军的翼护后,很快陷入被动。
乌珠留亲率女直主力强攻飞龙军,激战半日,飞龙军全面崩溃。
王雄诞向朱梅森求救,朱梅森派遣水师救助飞龙军渡河,水师这一动,却挫动了集结在汴河以东的经远军,一时人心慌乱,纷纷向河西撤退。
主将孙化成见大势已去,率先撤退。全军一箭未发即成崩溃之势。
因抢渡而生争执,自相残杀。
乌珠留趁势发动攻击。
士卒慌忙泅渡,溺死者不计其数。
经远军败亡后,与之鼎足而立的神武军宋清部便成了孤军,重甲步兵走也走不掉,渡河又没有船,只能与敌死战。激战一天两夜,七千神武军全军覆没,将军宋清自杀。
乌珠留强势渡河。
许贤友收集残兵败将退守郑州。
毛遇春轻骑绕过郑州直奔洛阳,洛阳守将陈应人不战而走,将偌大的东都丢给了毛遇春的几千轻骑。
许贤友闻听洛阳失陷,生恐陷入敌人的包围圈,遂弃城向北,渡河向北窜逃。
郑州遂告失陷。
各军在河边争抢渡船发生殴斗,将军孙化成领十三侍妾来到河边,手刃数人夺得一条船,被暴怒的士卒用弩射杀。
洛阳失陷的消息传到长安,举国震惊。
群臣纷纷上书,要求杀宰相韩帧、参知政事陈世礼以谢天下。
宫中降旨,斩韩帧于午门外,陈世礼流放凉州,同时遣使东进与桑巴拉古媾和。
桑巴拉古虽兵不血刃占据了洛阳,但河南境内夏军势力依然强劲,加之青州、徐州夏军也有调动的迹象,为了巩固战果,桑巴拉古同意与长安谈判。
消息传回长安,举国欢庆。
对在洛阳进行的和谈,长安上下几乎没人看好,但对皇帝此举却人人赞赏,这是缓兵之计,给大伙跑路争取时间。
皇帝英明!太子威武!
……
武定王府。
姜鸢主持盘了最后一次账,然后对诸位管家说:“朝廷的特使已经去了洛阳,人说和议必成,兵祸明日可解。我们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军国大事,胆子又小,只知道求稳。你们回去之后就各自上路吧,这天是塌不下来的。当然,若是有人觉得天会塌,想找个安稳点的地方,我不仅不反对,还要送送他。做人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好合好散,不要做的那么绝。言尽于此。祝各位一路顺风。”
众人纷纷道:“天高地厚之恩,万死不敢背叛。”
一时拜别了姜鸢,纷纷上路。
做完了这件事,姜鸢觉得十分疲惫,她喝了口茶,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睛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这便起身去见宁樱。
中秋夜,宁樱因思念李默,多饮了几杯酒,醉卧在花园的藤椅上,感染了风寒,此后吃了几服药,非但未见好转,反而更严重起来。
宫里的太医私下告诉姜鸢说宁樱身体太虚,心事又太重,这病只怕无解。
姜鸢没敢把这事告诉李默,私下里重金求偏方,但宁樱的病一直不见好转。
她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宁樱的咳嗽声,又听到薛燕咕咕唧唧的埋怨声。
姜鸢很大力地咳嗽了一声后,这才走了进去。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宁樱的房间里地龙烧的很旺,正常人在里面待一会儿就会感觉到热。
除了热,还有就是满屋子浓重的药味。
她脱了外罩,笑着说:“薛燕妹妹这是怎么啦,一大早跟谁置气呢。”
宁樱望见姜鸢,勉强笑道:“幸好你来了,我喝了药直犯困,想睡一会,她偏不让,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
薛燕道:“唠叨你是为了你好,吃了睡,睡了吃,留神变成小胖猪。”
宁樱笑了,姜鸢也笑了。
薛燕却觉得没趣,就起来走了。
姜鸢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宁樱,说道:“昨夜南面来了信,我见你身子不爽,晚上就没来打搅你。”宁樱看了信,咳嗽了两声,方说道:“宫里有严旨,宁家人统统不准出京。不过也开了条缝,孩子们可以先走。你带着孩子们先走。”
姜鸢道:“孩子们我会安排人送他们走,万无一失。”
宁樱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他更需要你。家国危难,我别无选择。”
姜鸢含泪道:“陛下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坚定群臣抗战的信心,叛贼侵占洛阳,已是强弩之末,长安不会有事。”一旁侍奉的桃儿插话说:“我刚听说英国公已尽出征,率领大军五十万镇守潼关,逆贼若是不肯俯首认罪,就要出关剿灭呢。”
宁樱苦笑了一声,李德安出镇潼关的消息她是知道的,朝廷调兵遣将,聚集在潼关下的兵力据说有五十万。
但宁樱对时局的看法依然是灰暗的。
她不太懂军国大事,却有着一颗细腻、敏感的心,她能从京城焦躁、恐慌的气氛里感受到时局的糜烂。
“这一劫是躲不过的了,今后你要替我多照顾他。”
听了这话姜鸢忍不住泪流双行。
她是李默的第一个女人,宁樱是李默的正妻,两个人近二十年来相爱想争,其关系错综复杂,岂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
而今突然提到了永别,纵然她铁石心肠也有诸多不忍。
“没想到,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姜鸢哽咽难言,宁樱却幽幽地叹了一声,一旁的桃儿眼睛也红了。
姜鸢抹了把眼泪,握着宁樱的手,说道:“局势虽然糜烂,但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会有转机的。他离不开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宁樱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宽厚的笑容:“他离不开的是你,这个家也须臾离不开你。你能留下来陪我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说的对,时局虽然糜烂,但终究还是有希望的。度过了这一劫,仍然还有艳阳天,只可惜我是看不到了。鸢姐姐,你要提我活着,替我照顾我的轨儿,他还太小。”
宁樱说完硕大的眼珠子滚落下来。
姜鸢双膝跪地,发誓道:“轨儿是嫡长子,王府的世子,夫人把他交付给我,便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会替夫人您照顾好他。”
桃儿听了这话也哭了起来。
宁樱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去吧。”
桃儿把头直摇:“不,我不走,我不走。”
宁樱道:“傻孩子,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好好的活着,替我尽一尽未竟的责任。”
桃儿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