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道:“陛下得皇子后必然疏远、打压齐王,但目下皇子年幼,变化尚多,所以暂时不会对齐王怎么样。宁家各支脉争斗的很厉害,陛下不敢掉以轻心。此时齐王派使者来,这位使者究竟是谁的人?”
这一问梅华庵捻须冷笑,萧震川低头沉思。
李默道:“有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陛下他,忽然身染怪疾,已经多日不朝了,朝中议立太子之声渐起,一旦太子册立,京中势必有一场流血争夺,齐王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这个时候难道就没可能派遣使者吗?”
张显道:“宫闱争斗,主公能插上手吗?”
梅华庵笑道:“这必是试探。”
萧震川脸一寒:“把他绑了交送京城。”
张显道:“不,暂时还不宜打草惊蛇。且将他敷衍回去。将来对大对小都有个交代。”
李默赞道:“张先生所言极是。”
齐王的使者等了三天终于见到了李默,其实也是熟人,宁是敬的护卫陈三。
李默道:“齐王府里没有文臣了吗,竟让陈三将军亲自出马。”
陈三道:“大事一言可决,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决断之前还要吟诗一首吗?”
李默哼了一声:“齐王派你来有什么话要说,我洗耳恭听。”
陈三道:“芮氏无道,扰乱朝纲,祸害功勋旧族,齐王绝不能容忍宁氏江山落入他人之手,正欲举义旗讨伐无道,希望大将军能助一臂之力。”
李默道:“宫城禁卫皆在陛下手中,换句话说都在芮氏手中,齐王果然有所动作,亦以奇兵取胜,哪有像你这般四处招摇的,难道你就不怕消息泄露,害了齐王?”
陈三哈哈大笑,道:“我说谎了,齐王并无此意,是我们不忍他被芮氏加害,故而四处游说,万请大将军见谅。”
李默叹道:“你们的忠心,我能理解,芮丽妃诞下皇子,普天同庆,却对齐王不利,但国无长君,绝非社稷之福,以陛下之英明睿智,岂能不察?我看你们都是瞎操心了。想宁氏一族能雄立北国六十八年,最终问鼎关中,成就王朝霸业,凭的是什么?凭的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亲戚和睦,内部不争。陈三将军,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陛下绝不会手足相残的,芮氏虽然骄狂也不过是陛下手里牵着的一条狗,他还能翻了天?”
陈三道:“宁氏兄友弟恭,绝不相残,大将军你说的好哇,我们所要做的无非是防止芮氏专权,戕害齐王,纵然辅助齐王登临大宝,也绝不会伤及陛下的骨肉。”
李默喝道:“陈三,你三番五次口出逆反之言,真当我李默这没有捆你的绳吗?”
陈三吓了一跳,连忙谢罪。
李默缓了口气说:“你且回去,我改日回京,定当亲自拜望齐王殿下。”
打发陈三去了。
隔了不到两日,徐文胜自洛阳来到潞州。李默道:“我前日问吏部要你,他们不肯放人,你这趟来詹府尹肯放你吗?”
徐文胜道:“詹芳是个老滑头,他揣摩圣意,不想助你,我是自己辞官走的。”
李默道:“可惜了,河南府的录事参军,放出去就是长史、司马,熬两年就能当刺史了,你娘有没有骂你?”
徐文胜道:“没有,我骗她说来潞州是当大官。”
李默赞道:“好。哄老人不为骗,是孝心。”引入后堂落座,徐文胜为李默斟茶,一如过去在李默书房里当书办时一样。李默很满意,说道:“我叫你来是有件事问你,如何能在潞州站稳脚跟。”
洛阳是大夏的东都,消息灵通,京中的传闻徐文胜知道的一清二楚,宁是勤、宁是敬兄弟眼看着一场大火并,诸侯大臣都在设法自保,李默攻下潞州不走,徐文胜便知他的心意,待李默召他来潞州,他一路上都想好了,便道:“欲要安稳,需得将根扎的深些。泰山顶上土少,松树将根扎的很深,依然能傲立千秋,池塘里的烂泥很肥沃,浮萍没有根,照样随风飘移。欲要在一地站稳脚跟,就得做到军中有军,官中有官,民中有民,潞州之下还有一个潞州,日后不管他风吹雨打,星转斗移,这里都是咱们的。”
徐文胜建议李默仿效宁氏在宁州时的那套做法,在潞州之下再造一个潞州,把根扎到潞州的角角落落,建立一个完全由李默控制的秘密社会。
李默道:“我们跟宁氏不同,宁氏本是宁州人,能把根扎下去。而我们却是远道而来的外人,谁肯扎下根来,深耕于此?”
徐文胜道:“是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人往往这样,知易行难,譬如深耕潞州,说着容易,做起来就不容易。需要有人沉下心,弯下腰,去长年累月的下苦功夫。徐文胜不才,愿意在此做苦功。”
徐文胜向李默献计,由他娶当地大户薛氏女儿为妻,将根扎在潞州,将触角延伸至潞泽两州的军、政、民、学、商各个领域。借助大都督府的权势迅速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地下社会,将来不管李默人在何方,潞泽都永远是李默的根据地。
这一套做法偷师于宁氏,跟宁氏在宁州的做法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徐文胜在军政商学后面加了个民字,这个民是指民间结社组织,俗称的**。
“他们可以把官换掉,可以把军队调走,可以侵吞商栈商社,可以解散学堂,但他们不能把潞泽的人都迁走,只要有人在,我们的根就在。”徐文胜进一步说道:“潞州有个脚帮,替人挑东西赚钱的,人多势力广,我要加入脚帮,改造脚帮。”
李默道:“你娶了薛家姑娘为妻,怎么还能加入脚帮。这不体面,你可以安排人进去,逐渐渗透它。军、政、民、学、商都可以派人去做,你居中抓总,最主要是要能制约他们,宁家在宁州能立足,不仅靠军队官府总社,还有左寺坊,军队是靠山,官府是打手,左寺坊才是控制力,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左寺坊。这个方面你尤其要用心。”
徐文胜道:“徐文胜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李默唏嘘道:“真委屈你了,你本来有更好的前程。”
徐文胜已经辞官,李默为了安抚他老娘,表奏他为从五品朝散大夫。朝散大夫是散官,为了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官就聘他为大都督府掌书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