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梁有两个秘密情报机关,一个是天下司,一个是皇城司,外人提起来当然是天下司更加要害一些,这是因为天下司负责的事情特殊性决定的。而具体到某个地方,譬如长安城,则无疑是皇城司的势力更大一些,整个京城都是他们的天下。
萧梁破灭后,天下司在邹正德的率领下集体反水投奔了大夏,但旗鼓相当的皇城司却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人说皇城司的掌舵人叶采得看出家国将亡,提早着手,将皇城司化整为零搬迁到了江陵,扶持荆州王萧江临延续萧梁皇统,也有人说叶采得南下是奉萧陞的密诏,既要扶持萧江临维持皇统不灭,还要在暗中保护废帝和太后。
但不管怎么说,皇城司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左寺坊找不到他们的蛛丝马迹,连天下司也找不到。
因为神秘,所以带来种种猜测。
而今一切真相大白,不由得人们不刮目相看:叶采得真乃千古难得之大才!
萧陞退位后,被封为顺命侯,成为大夏的臣子。宁是勤希望他能知天安命,顺应自然,老老实实呆着,或者萧陞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一连串的打击,这位前朝皇帝已经变得暮气沉沉,行将就木,没有任何雄心壮志去复兴祖宗基业了。
他果真就是这样一个人,或者还真能得保平安,浑浑噩噩地混过这一世。
但可惜,这一切都是他制造出来的假象,萧陞没有消沉,他一直在设法逃出长安城,奔向遥远美好的南方。
他的目的地是江陵,那里有他最信得过的枢密使何清和皇城司的掌印叶采得,有他孝顺的儿子萧江临,有几十万忠于他的军队和南方半壁江山。
只要他到了那里,他就是大梁的皇帝,他的臣民依然会拥戴他。
祖宗基业复兴有望,他萧陞不会沦为亡国之君,万年之后是有面目地下见祖宗的。
这日黄昏时分,一辆运菜的马车从后门进入顺命侯府,进门时要经过四道检验,主持这四道检查的分别是万年县(京兆府)、左寺坊、内府监门卫和卫府。
驾车的菜贩子老张其实是一名京兆府的衙役,每日早晚两次向侯府里送菜。
一名京兆府的官员挥手把车拦下,爬上车去翻了翻,又拿尖刀朝筐里捅了捅。
问了句:“没事吧?”
老张答:“那能有啥事,也不看是谁干事?”
干门卫这一行有个规矩,叫宽进严出,进门货检查的相对宽松,加之老张又是自己人,既然京兆府检验了,其他衙门也就随便瞅瞅就放行了。
萧陞自打做了顺命侯一直都还恭顺,没给他们惹什么乱子。
一刻钟后,卸完菜的空车从原路返回,空荡荡的车厢里丢着几片菜叶子,别说人,藏只猫都够呛。
不过一名谨慎的万年县捕快还是问了句:“咋耽误这么久。”
老张道:“别提了,阖府上下都忙着在练球,厨子都跑去喝彩,找不到人收货。”
“练球?”
“你们不知道吧,明儿陛下在西禁苑球场赛球,这里也组队去,正忙着操练呢。”
那捕快就哦了一声,又瞅了眼空车,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老张,你这车换新的啦,不是原来那辆嘛。”“那是,爷我能驾一辆破车吗,跌份。”二人正闲聊时,恰好又有一辆马车过来送菜,京兆府的一个官员就极不耐烦地喊了一句,示意老张赶紧走。
检查完新来的这辆马车,却对那捕快说:“他说的没错,明儿是有球赛,京里的王公大臣都要参加。咱们这位侯爷也收到邀请了,明儿一早他们出门,那里人多,乱,你过去帮忙,千万给我盯紧咯。”
大夏建都长安后,宁州权贵纷纷南下,长安的富贵绮丽岂是宁州苦寒之地可以比拟的,这两年福想多了,人便渐渐疲沓起来,少了在北国时的那份刚勇。有鉴于此,宁是勤才重拾旧日在宁州时的游戏,每年春秋两季在禁苑举办大型球赛,城中官民百姓都可以组队参加,优胜者受重赏,以此弘扬尚武之风。
皇帝亲自倡导,臣民纷纷响应,顺命侯萧陞也足见球队,报了名。
明日恰逢秋季赛的第一轮,也是萧陞的球场首秀,所以连日带人练球,想讨个头彩。
顺命侯府的大堂前收拾出一块球场,萧陞亲自下场,上下都去围观喝彩。
一直闹到天黑之后,厨房的人才陆续回去,一个细心的厨工发现有几筐菜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似乎比平时要轻一些,但也没有细想,顺命侯府后厨的这些人都是原来宫里跟过来的,国家亡了,这些人贪腐的性子可丝毫没改,这必是又被哪个管事的动了手脚。
忙忙碌碌的一天结束后,厨师、厨娘、厨工们都睡了。
夜深人静,两名精悍的宫人来到后厨,打开了一间柴房的门,
一个麻溜的身影闪了出来,跟着这两个宫人一路到了侯府花厅。一盏茶的功夫后,这个人换上了顺命侯的袍服站在了萧陞的面前。
萧陞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替身找的实在是太好了,身高、体型、面貌、气质跟他都像极了,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二日一大清早顺命侯就梳洗停当骑着马出了门,门口的监视者循例检查了他的车驾,没有发现异样,便放行了。
几乎与此同时,老张的马车也卸完货从后门出来,因为是空车,加之顺命侯已经出门,所以只是例行检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皇帝亲自出席秋季赛开幕式,六十四支球队列队接受检阅,安静侯萧翎蓉和顺命侯萧陞为了表达对新朝的拥戴,不仅各自组织了球队,萧陞还特意下场竞技。
顺命侯的球队名叫忠顺队,队长就是顺命侯萧陞。
他们跟傅西山的虎贲队抽在了一组,但两队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傅西山的虎贲队大获全胜。
战后,互相握手致意,然后各回各自的席棚休息。
恰逢李默带队下场,遇到二人,就互相拉了拉手,萧陞跟李默没什么好说的,过后就走了,李默就和傅西山站在场边闲聊起来,问傅西山:“有些古怪,顺命侯的手心为何会如此粗糙,他经常练刀吗?”
傅西山道:“你可拉倒吧,过去人家贵为九五之尊,就算如今做了顺命侯,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李默瞅了眼萧陞,猛然惊叫道:“不好,这人是个替身?”
他的理由很充分,这个萧陞掌心皮肤粗糙,手掌宽大、厚实、有力,这哪是一个皇帝应有的手?而且在赛完一场比赛后,这位顺命侯依然体力充沛。
这从他刚才握手时的力道和行走时的姿态可窥一斑。
傅西山当然明白赛完一场比赛后有多累,便是自己这样的体格也吃不消,连跟李默多说两句的兴趣都没有。
萧陞年纪比他还大,又一直养尊处优,能坚持到比赛结束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他的步伐会如此轻健?
这的确是一件很诡吊的事。
不过他还是扯住了李默,事关重大,不可轻率。
他劝李默立即将此事报知球祖宁是敬,宁是敬刚刚还跟人夸赞萧陞体力好,听了这话吃了一惊,连忙道:“过去看看。”
众人一起来到顺命侯萧陞洗漱的地方,早见一条精壮的大汉面露惊恐,撒腿就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