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寺坊关于阴山铁骑的情报出现了重大失误,导致红柳滩之战一开始李默就陷入了全线被动,这支神奇的骑兵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剔骨刀,在内府军的身上随意挥洒,刀刀见骨,剔的史陈良魂飞魄散,剔的李默通体生寒。
甚至一度这支悍勇的铁骑于万马军中直奔李默的大纛而来,所过之处无不披靡。
左右骚动,不止一个人劝李默避其锋芒。
李默岿然不动,他心里很明白只要自己一回身,整个战场就崩了。十万内府军就会沦为十万头猪,任他宰割。
为了保护主帅的安全,史陈良也拼了。
他本是宁州老将,论资历只逊于李德睦、邱贺,与傅有德、岳东峰相当,多年养尊处优使得老将志气消磨,打仗时一味求稳,进取不足,不过今天他被逼到了绝路。十万军中若是让人把主帅干掉了,他史陈良一世威名顷刻化为乌有。
“跟我来!”
史大将军率诸子侄披甲上阵,迎着“阴山铁骑”撞去。
内府军的荣誉感被激发了,数千马步军奋勇杀敌,疯了一般围拢过去。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所缺的只是勇气和必胜的信心。
而这两样此刻都被李默点燃了。
“谁说内府军是猪,猪急了也会咬人,而且逮着了就照死咬,不死不松口。”
李默说的咬牙切齿,心里着实痛苦,骑着一头猪跟人打仗的滋味只有骑士自己心里清楚,但从此刻开始,这头猪已经羽化成神了,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神战猪!
两千阴山铁骑被两万内府军围住,长毛饿狼与神战猪殊死搏杀,怒吼震天,惊心动魄。
“王钦茂果然是个将才,能调教出这样一支骑兵,不得了,不得了。”
“你太高估他了,这支骑兵是他老子给他留下的,这几十年非但没什么长进,反而退步了,战力恐怕还不及先前的一般。”
“哦,竟有这等事。陈管事,你知道这些事吗?”
陈人豪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丰州是左寺坊重点监控的地区,甚至专门为此设置了一个阴山司,派重将驻守。几十年坚持下来,却连对手的杀手锏是什么样都没搞清楚,实在是无颜的很。
“卑职不知,卑职无言以对。”
“这样一支骑兵我真是喜欢,若是能为我大夏所用,何愁草原不平?可惜,可惜了。”李默由衷赞叹,然后回过头来,询问众将:“谁能助史将军一臂之力?”
众人面面相觑,内府军的精锐尽数压上,仍然制服不了阴山铁骑,他们这些杂牌军去了也是白送死。
李默点点头,说道:“王钦茂老奸巨猾,隐藏实力跟我们玩阴的,咱们也别跟他客气。传我的命令,飞龙、定远两营即刻攻打丰州城,不得有误。镇远营截断阴山道,防止他们北窜,把铁旗营给我调上来。
……
拂晓时分,碧玉起床,口干舌燥,眼皮发胀,她揉揉眼睛披上衣裳下了床,却发现里屋的灯还亮着,不觉皱了皱眉,昨夜她陪着宁槿熬到一更天,等候红柳滩决战的结果,却什么都没等到,她实在困的受不了就到外间的床上睡了。
此刻还亮着灯,难道她一夜没睡?
里屋的地上铺着一张画在白布上的地图,这图是宁槿被软禁后亲手所绘,红柳滩的位置用重墨勾画了出来。她坐在地上,手里端着灯,眼望着“红柳滩”,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双目赤红,人憔悴的厉害。
碧玉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搀扶起来。
她这几天身子不爽利,怎么能坐在冰冷的地上呢。
“外面是什么声音?”
“声音?”
碧玉竖起耳朵听,却什么都没听到,心里想小姐一夜未睡,估计是出现了幻听。
“不,是有声音,你听,你快出去看看。”
碧玉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后跑回来,报告说:“街上到处都是兵,乱哄哄的。”
“都是兵?红柳滩,结束了?谁赢了?”
碧玉摇摇头,她好说歹说才获准到门口往外瞅了两眼,只看到满大街都是兵,至于他们干什么她可说不准。
“……到底谁赢了,谁赢了?”
宁槿要着了魔,不停地追问。
“二将军,您不能进去,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大将军,哪个大将军?王元德?你的大将军已经做了李默的阶下囚。滚开!”
一身杀气的王元佩推开试图拦阻他的卫士一径闯了进来。
他双目赤红如血,燃烧着杀戮的火焰。
两个女子吓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李默打了大胜仗,丰州完了,你们怎么说?”
碧玉抖成一团,声音卡在喉管里,一句也发不出。宁槿强作镇定,回答道:“我是王家媳妇,誓与丰州共存亡。”
“誓与丰州共存亡,说的倒好听,你敢说自己心里不是窃喜?”
“夫家战败,我何喜之有。红柳滩既然战败,将军自该担负起守城重责,来与我一个弱女子啰嗦什么,我一个弱女子连门都出不去,岂是你的威胁?”
王元佩为之一窒,红柳滩之战已经结束,王家在事关生死的决战中收获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惨败,丰州王家的立身之本“阴山铁骑”被一鼓聚歼。
大将王元敏阵亡。
王元乾被俘。
筹码输光的王钦茂带着王元德和残部已经在阵前向李默投降了。
王元佩不肯投降,他秘密潜回丰州城,假传军令杀了守将夺了兵权,现在整个丰州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为表明决死抗战之心,他下令将囚禁的所有新军官军全部处死,并带兵包围了兵部高等讲武堂丰州分校,将兵部派驻丰州的七名教官揪出来全部凌迟处决。
一刻钟前,他刚刚活剐了一个兵部教官,拿他的血当热饮吃了早餐。他杀完人回衙的路上,恰好经过五弟王元璋的府邸,想到里面还关着一个宁家女人,就顺便进来看看。若这个女人不识抬举触怒了他,他便一刀斩了她。
可这个女人很厉害,嘴像刀子一样,把他逼住,让他很被动。
“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严令之下,宁槿只能继续做笼中鸟,但王元佩一走,她便无声地笑了起来:李默赢了,宁家赢了,大夏的西北从此太平了。
然后她就哭了,
丰州败了,
她的夫家败了,她这个王家媳妇又将何去何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