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青不耐烦的对背上的宋祺道:“你不要动来动去。”宋祺道:“我左手不能动,只能右手用力,当然会累了,你托着我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陆展青嘟哝道:“女人就是麻烦。”可还是依言托着宋祺的腿窝,宋祺不用费力扒着陆展青的肩膀,顿时轻松不少。越走石头越多,简直跟石头阵一样了,可陆展青却跟没看见一样,在这些石头间快速地行走,目不斜视,宋祺道:“这些石头好吓人,你不害怕吗?”
陆展青嘲笑道:“如果你五岁的时候被一个人放在这山上过了一天两夜,没有吃的,没有水喝,跟走迷宫一样不停在树木和石头之间转,你也不会害怕。”
宋祺顿时默不作声了,这样的生活离她太遥远,她发誓,回到家一定要听爹娘的话,不再任性,乖乖的听从爹娘的安排,至于赵景深,宋祺伤心地想,他和自己究竟是两个世界的人,跟不相符的齿轮一样,放在一起就会磕磕碰碰,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早些分手。
好容易走到断崖旁边,宋祺怕高,是看也不敢看的,陆展青却把她放在地上,道:“旁边树上有条绳子,是我上来时系的,你拉着绳子慢慢下去。”宋祺看着自己的光脚,没做声,陆展青顺着目光看过去,几乎要气死:“你的鞋子呢?”
宋祺小声道:“那鞋子磨破了,不能穿了,我就扔了。”陆展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被气得手抖了半天,无奈道:“算了算了,我背着你。”
宋祺伏在陆展青背上,陆展青将绳子缠在腰间,使出内家功夫,跟壁虎一样贴在崖壁上,一步一步往下挪。此时夜风阵阵,宋祺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衣罩着,没有披风遮着,风呼呼地往身上吹,再加上悬在半空中,宋祺也不敢睁眼看,只能拼命地缩着身体。
陆展青爬了一会停下来,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抖了,牙也咯吱咯吱的响,你究竟是不是大家闺秀啊。”宋祺道:“我冷啊…你不冷吗?”陆展青没好气道:“你这么重,我累得满头大汗,一点也不冷。”
宋祺有些愧疚:“对不起,是我连累的你。”陆展青见她道歉,反而不说话了,半天才道:“你把手伸到我怀里去,暖和一点。”宋祺很不客气的立刻就把手伸了过去,不知为什么,宋祺对陆展青一点也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难为情和避讳,宋祺的手冰凉,一伸进去,陆展青“咝咝”的直吸气。
宋祺忍不住笑起来:“是你叫我伸进去的。”陆展青低声埋怨:“女人真麻烦。”宋祺道:“这句话你一晚上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这么讨厌女人啊。”
陆展青道:“我不讨厌女人,我讨厌麻烦的女人。”又道:“你下了山,一个姑娘家怎么回家啊,你家不是在京城?”宋祺没说话,陆展青道:“喂,你别打我的主意啊,我没那么好心,顶多送给你点盘缠。”
宋祺使劲忍着眼泪:“我知道你这样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我知道路,坐船就可以了。”陆展青道:“水上也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还长得如花似玉,当心被人抢去当压寨夫人。”宋祺刚想说话,却听见陆展青哎呦一声,摔了下去,宋祺吓得尖叫起来,越发的搂紧了陆展青。
陆展青急中生智,使劲一翻身,若是摔下去,上面的宋祺也不会受伤,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只是很短的距离,便摔在了地上,陆展青暗呼庆幸。
陆展青七手八脚爬了起来,将宋祺扶了起来,道:“你肩膀没事吧?”宋祺摇头,道:“刚才怎么回事?”陆展青闷闷的:“有人打了我的腿,我一时没站住。”
他抬头四处巡视了一圈,看见不远处的阴影,叹了口气,走了过去,道:“你怎么来了?”宋祺赶忙跟上去,却见树下阴影里站着一个人,神色阴沉。
那个人慢慢走近,全身上下也明朗起来,那是个长相很英俊的人,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岁,一身青衣,腰间悬着一把和陆展青差不多的长剑,只不过神色阴郁,一会看看宋祺,一会看看陆展青。
陆展青却对宋祺道:“宋姑娘,这是我的朋友,他叫莫辞展,是个江湖侠客,你不用担心。”宋祺点点头,可还是往陆展青身后站了站,这个人实在有些可怕。
陆展青对莫辞展道:“不是叫你在客栈等着,怎么又来了?”莫辞展哼了一声,道:“山上有火把,赶紧走吧,回去再和你算账。”树后停着一辆马车,陆展青要扶宋祺上去,莫辞展伸手拦住:“我什么时候说叫她上去了?”
陆展青皱眉道:“你别任性了,我已经答应宋姑娘送她回家。”莫辞展坚持道:“那是你的事。”宋祺道:“陆大哥,你别管我了,先走吧,要是你爹找到你就不好了。”
陆展青道:“算了,我们不坐马车,我背着你走。”说着果真背起了宋祺就走,不管后头的莫辞展,莫辞展神色顿时阴狠起来,宋祺有些忐忑不安,却听见后头莫辞展服软的声音:“好了,我让她上车就是了。”
陆展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将宋祺扶上了车,自己也进去,莫辞展打了个呼哨,一只黑鹰飞了过来,口中衔了一条长长的绳子,便是陆展青系在树上的那条,莫辞展将绳子收好,立刻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赵景深呆愣着看着面前的一双绣鞋,是宋祺的,鞋底已经磨穿了,是在树林间找到的,唯一可以证明宋祺在后山的证据,可是他带人翻遍了整座后山,也没有看见宋祺的下落,她真的掉落山崖了?
江越州在旁边看着,道:“你不吃不喝也不是法子,师傅已经叫人四处去找了,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见赵景深没什么反应,江越州道:“你看,鞋子都被磨破了,如果宋姑娘真的摔下山崖,那在崖边发现她的鞋子才是,她在半路脱了鞋,脚一定会被磨破,可在一路上也没发现血迹,说明宋姑娘根本没去崖边,山崖下也叫人找了,没有踪迹,宋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赵景深喃喃道:“那祺儿会去哪里呢?她这么乖,不会乱跑,画宁叫她受了伤,她除了偷偷哭也就是不理人,一句重话也不说,都怪我,那时候就应该好好地安慰她,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现在不见了,生死不明,就算还活着,她一个弱女子也不会照顾自己,她会吃苦的,我来之前还跟岳父保证会好好照顾她,我怎么跟宋家的人交代呢,他们就祺儿一个女儿,要是祺儿有什么三长两短……”
江越州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依我说,是有人带走了宋姑娘,宋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人帮忙,根本不可能下山,肯定有人帮忙,要不我们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赵景深道:“那会是谁?当时我们都在练武场呢。”江越州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师傅六十大寿快到了,有个人肯定会来给师傅磕头拜寿,他不能正大光明的上山,你说会不会是他?”赵景深愣了一下,猛地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找。”
江越州叹了口气,尚含姿从内室出来,道:“师兄,这也只是猜测,可能性不大。”江越州道:“我知道,可好歹也有一点希望,要是宋姑娘真的遭遇不测,我看景深也就完了,画宁呢?”
尚含姿道:“师傅把她关进了静室,说如果宋姑娘出了意外,就要她偿命,师兄,你一定要帮她求情。”
江越州道:“我不会求情的,是她太过分了,你总想着她父母双亡可怜,什么都纵着她,可宋姑娘也是家中独女,宋老爷中年得女,一颗心全在宋姑娘身上,宋姑娘要是死了,估计他们也都活不下去了,这件事师傅不会纵容的。”
尚含姿道:“我不知道画宁会这么偏执。”江越州道:“画宁的事先别说了,现在先找到宋姑娘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