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中饭时,徐氏来了,一来是伺候冯氏,尽尽孝道,二来她虽未陪着,可也知道郑玉儿来了,总要过来招呼招呼才是。郑玉儿不愧是郡主,举止言谈有礼,十分端庄,冯氏看着也很喜欢,再加上是宋祺的密友,冯氏自然十分热情周到。
饭毕,冯氏和徐氏坐着说闲话,宋祺便和郑玉儿回木犀苑说话去了,郑玉儿今天本来就是带着其他的念头来的,并不是单纯的拜访,自然有些心不在焉,宋祺见她恹恹的,道:“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会?”
在别人家睡觉歇息自然有些失礼,可今日郑玉儿一直绷着心弦,时紧时松,如今十分疲累,见宋祺如此说,也就应了,宋祺便嘱咐半莲收拾屋子,道:“你要是不嫌弃,就睡我的床上吧。”
跟着郑玉儿来的是郑玉儿的大丫头,贴身伺候的事自然不用宋家的丫头,郑玉儿由丫头服侍着歇下了,宋祺无事,便在院子里廊下坐着看书。
期间徐氏听说郑玉儿睡了,还派人来问了,说是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宋祺见郑玉儿一天都有些精神恍惚,心里也疑惑着,虽没说叫请大夫,可也没拒绝。
徐氏却有些担心,郑玉儿好好地来家里做客,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可如何给云来交代,因此格外上心,叫了宋家相熟的大夫在门房候着,等郑玉儿醒了再看看情况,要不要叫大夫瞧瞧。
赵知文那边回了书房,吃了中饭后,几个小厮也都在廊下打瞌睡,赵知文读书累了,又不想回屋子对着几个丫头,便信步走到了宋祺的院子里,赵知文并不知郑玉儿还未走,见宋祺在廊下坐着念书,其余的丫头一个不见,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不由得有些好奇,走上前道:“怎么在这看书,当心伤了眼睛。”
宋祺赶忙低声道:“玉儿在里面睡着着呢,知文哥哥小声点。”赵知文压低声音:“玉郡主还没走?”宋祺压低了声音:“我看玉儿好像有些不舒服呢。”
又问赵知文:“知文哥哥最近在忙些什么?”赵知文道:“无他,都是些琐事,事情小,可是费精神,我刚入翰林院,自然事事都要学习,免得出了错惹人笑话。”
宋祺道:“纵然这样,知文哥哥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赵知文道:“我知道,你别担心我。”想着郑玉儿在这儿终究不方便,便说要回去,宋祺央求道:“好哥哥,我一个人怪闷的,反正玉儿也睡着,不打紧,你陪我说说话吧。”赵知文禁不住她求,只好跟着坐下,陪她说话解闷。
郑玉儿睡了一会,睡得也不实,迷迷糊糊醒来,放佛听到外头有人在轻声说话,唧唧咕咕的叫人觉得烦,刚想发脾气,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宋家。
郑玉儿慢慢按下了怒火,想起今日大失水准的举动,不由得有些伤心,觉得自己委屈,自己如此,还不是为了赵知文,可赵知文又哪里懂得她的痴心一片?
想着想着便有些难过,郑玉儿虽醒了,可也没起身,依旧静静躺在床上。忽听外头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郑玉儿听得出那是赵知文的声音,心里不禁砰砰跳起来。心里虽然厌恶这个为了他变得患得患失的自己,可听到和他有关,还是情不自禁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上头。
那一声笑之后,便是宋祺略带些耍赖的声音:“我不依。”赵知文低声笑道:“明明是你输了的,怎么不认帐?”宋祺撒娇道:“十双鞋,我可要做到什么时候。”
赵知文笑道:“是你觉得稳赢,非要往上加筹码的。”宋祺道:“不行不行,这局不算,咱们再来。”赵知文道:“你耍赖,我不跟你玩了。”宋祺央求道:“好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赵知文的声音带着笑:“这局不算也成,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可怎么还?”宋祺道:“只要你说,我便答应。”赵知文笑道:“那好,我要你明天替我端茶送水,翻书研墨,可使得?”
宋祺啊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那小女子只好当牛做马伺候探花郎一天了。”两人在外头轻声笑起来,里头郑玉儿却听得眼睛发酸。心里仿佛什么地方明白了。
青梅竹马,寄人篱下,赵知文在宋家住着,和宋祺关系好,又有出息,宋家人肯定是想招为女婿的,且听赵知文和宋祺亲密无间,想来都是对这一安排知晓的,只有她,而今才明白,一腔痴心竟错付了。
郑玉儿擦擦眼泪,动作虽轻,却叫外头的丫头清溪听着了,进来道:“姑娘醒了?”郑玉儿转身朝里,闷声道:“你先出去。”
清溪是郑玉儿的贴身丫头,闻言有些不解,但还是出去了,郑玉儿悄悄擦了眼泪,这时宋祺已经进来了,外头也没了声音,想来是赵知文告辞了。
宋祺笑道:“可算是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我刚才还担心着呢,要是病了,可是我的罪过了。”郑玉儿如今看宋祺只觉得刺眼,心里堵着气,便任性的没有说话,宋祺见她闷声,以为真是病了,上前摸摸她的额头道:“怎么了?”
郑玉儿头一偏,避开宋祺的手,宋祺有些错愕不解,郑玉儿道:“我没事,有些头疼。”宋祺忙道:“那叫大夫来瞧瞧吧。”郑玉儿摇头:“不用了,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说着叫清溪过来伺候起身。宋祺在旁边看着,觉得郑玉儿似是变了个人,心情有些不高兴似的。心里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郑玉儿匆匆装扮好便告辞了,徐氏见她这样急匆匆的,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呆,心里也觉得奇怪,问宋祺:“你们俩可拌嘴了?”宋祺道:“哪里拌嘴了,吃饭时还好好地,她说累了要睡一会,醒来时就这样了。”
徐氏也觉得奇怪,郑玉儿的性子活泼开朗,不拘小节,和宋祺又是称姐道妹的,应该没什么摩擦才对,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徐氏越发的认为郑玉儿是身体不适,赶忙叫了袁嫂子备了礼去镇远侯府瞧瞧,要是真有个什么,她可不好跟云来交代。
云来长公主如今也疑惑,今儿个一早郑玉儿兴高采烈地出门去,回来时却郁郁寡欢。云来长公主想着难道是和宋祺拌嘴了?
云来也是首先想到这上头,一问宋祺,郑玉儿心情更是糟糕,打了招呼便回去了。这下子云来越发的肯定是跟宋祺拌嘴了。于是便把清溪叫过来询问,好好地去人家家里做客,倒和主人拌嘴闹别扭,郑玉儿不是这样不懂规矩的人。
清溪如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云来问便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到宋家后宋姑娘很是热情,郡主也很高兴,后来又在宋老夫人那吃了午饭,后来郡主说累了就在宋姑娘屋子里睡了一会,起来后精神就有些不好。真没和宋姑娘拌嘴。”云来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清溪回想了一下,肯定道:“没有,中午预备的菜色虽不都是郡主喜爱的,可也没有什么郡主不吃的东西,至于茶水点心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预备了郡主喜欢的。”
云来道:“那是什么缘故?必是你们伺候的不精心。”清溪委屈道:“奴婢不敢,只是这些日子郡主就比原先沉默了不少,平日也不爱我在跟前伺候了。”云来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来说。”清溪慌忙跪下:“就是上回进宫回来之后的事,奴婢也问过几次,郡主只是不耐烦,不叫奴婢问。”
云来道:“你可要说仔细了,郡主进宫可冲撞了什么?”清溪道:“郡主在宫里也无非是和太后,景汐公主呆在一块,要说冲撞也没有,就是殿试之后皇上宴请前三甲去赴琼花宴,郡主跟着景汐公主去御花园偷偷看状元去了。”
云来道:“是看了状元之后的事吗?那当中可遇见谁了?”清溪道:“景汐公主拉着郡主去的,不叫奴婢跟着,所以奴婢并不知道。”
忽想起一事来,道:“哦,对了,宋家住着的那位探花郡主今儿也在宋家见着了,是在老夫人那吃饭的时候遇见的,后来郡主睡觉的时候探花还来找宋姑娘说话呢,不过郡主醒后探花就走了,并没有见面……”
话说到这,清溪也不敢继续说了,这可是关系闺誉的大事,云来道:“可是那个叫赵知文的?他和郡主说话了?”清溪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在老夫人那遇见时探花赶紧的就告辞了,也没有看郡主,奴婢可看的真真的。”
云来心烦意乱,挥手叫清溪下去:“你先回去好好伺候着,别叫郡主知道我问你的这些事。”
清溪走后,云来忍不住猜度起来,难道玉儿是情窦初开?看上赵知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