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贵同晁訾并无半点冤仇,可李承贵在与晁訾简单的几次交往中,却已深深感受到那份来自晁訾的威压,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李承贵在外人面前谦恭有礼,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实际却是个傲在骨子里的家伙,从前有慕容知府在,他可以在青州、登州,甚至是整个京东东路呼风唤雨,而这一切都已随着慕容知府的倒台,变成了过往云烟。
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跌落尘埃,一时半刻怎么受得了?李承贵不是不想结好晁訾,试探之后才发现,这个年轻的统帅根本不是他能驾驭的。
商人逐利,既然已经有人威胁到他的利益,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威胁除掉。
登州外海的海盗彭万年其实不姓彭,而是姓李,是李承贵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却是庶出。
海盗这份伟大事业,从李承贵爷爷那辈就开始了,到了李承贵父亲那,事业开始做大做强,李老爷子去世后,李承贵作为嫡长子,继承了所有家业,而他的兄弟李万年,就担负起海上的生意,继续为他们家族在海上开疆扩土。
这兄弟俩抢、销一条龙,配合的十分隐秘,所以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们是兄弟。
知道兄长决定对晁訾下手后,彭万年立刻联系了一个东瀛的刺杀组织,很巧的是,这个组织也正要对晁訾下手,因为从他们组织里叛逃出来的杏子就在晁訾身边。
于是,两方一拍即合,开始密谋刺杀晁訾。
可是不论李承贵,还是东瀛的刺杀组织,对晁訾身边的护卫都非常忌惮,尤其那些东瀛刺客,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下手的。
彭万年身边有个叫宋方的落魄文士,因其肚子里有点墨水又诡计多端,曾帮彭万年做成了几次大买卖,而深受彭万年倚重,并称其为他的军师。
彭万年也知道此次刺杀的不是一般官员,所以把这个狗头军师也派了出来。
此刻李承贵和宋方也在这个宅院里,不过是在另一个房间,因为那些东瀛刺客都不太正常,平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出行动时,谁也不许靠近。
一灯如豆,跳动的烛火将两个正在密谈的人,映射的如同鬼怪一般。
似乎在研究阴谋的时候,都喜欢这种氛围,尽管他们是在自己的深宅中,可还是没有把灯火弄亮。
“家主,二爷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已经有些日子没做买卖了,主要是袁亮那边盯的太紧,您知道,这狗杂碎一直想兼并二爷的地盘,听说登州这边也要组建水师了,巡防营这边的内应也没了消息,弟兄们总窝在岛上,时间长了怕是要出问题啊!”
宋方一脸担忧地说着,瘦长的马脸在烛火下更显阴森。
李承贵又怎会不知兄弟的处境,晁訾这边戒备森严,袁亮那边也同样防守严密,不然他早派刺客把袁亮干掉了。
其实李承贵还有个好主意,就是想办法引诱晁訾派兵围剿袁亮,这样他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这个主意最大的弊端就是耗时太长,这样一来,期间的不确定性就多了,所以最简洁有效的办法就是先干掉晁訾。
点点头,沉声道:“告诉他再忍忍,你对附近的地形熟悉,你觉得在什么地方干掉那小贼最好?”
宋方摇头道:“他有一千装备精良的护卫,我们人手不够,那里都不合适,除非是到了海上,问题是谁能说动他出海?”
沉吟片刻,宋方眼中精光一闪,道:“家主,小人有个主意,您说那小贼对远洋贸易很关注,如果是海舶司衙门出了事,他会不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听了宋方的话,李承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点头道:“主意不错,现在就去安排吧!完事早点把这些人送走”
说实话,李承贵对这些东瀛人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兄弟一力推荐,才带过来的,心中却总是在想,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有没有真本事,却一个个都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最好他们和那个小贼来个同归于尽,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若不是兄弟有交代,李承贵是准备事后干掉这些东瀛人的。
四更,正是人们睡正香的时候,靠近码头的海舶司衙门突然串起一片火光,随即借助海风,火势越来越大,转眼就将海舶司衙门的几间主体办公房吞噬。
别人睡的香,不代表晁訾也能睡好,因为今天要启程,所以早早就爬了起来,不单是他,手下的近卫们也都起来在整理装备,伙房也飘出了阵阵饭香,一会他们吃完就要上路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晁訾即将前往济州的信息也已经送往青州,他现在已经在考虑到了济州该如何布置了。
火光很快映红了半边天,不用奏报,晁訾也看到了,当看到火光的时候,晁訾的第一想法就是带人去救火,可随即就止住了脚步。
火借风势,着的快是很正常的,问题是这个时候怎么会着火?这个季节还没到生火取暖的时候,睡蒙圈了?
很快,有侍卫来报,海舶司衙门起火。
听的具体位置,晁訾疑心更重,他知道衙门里虽有值夜的吏员,可并不在衙门里生火造饭,那火从何来?
这时呼喊救火的声音已经响起,无数脚步声向海舶司衙门方向跑去。
看着远处的火光,晁訾不由想起白胜的禀报,嘴角不由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
“李员外,就这点手段吗?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休怪我了”
“来人,传令杨志,即刻起,登州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外出,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吕方、郭盛,随我去救火”
随着晁訾一声令下,整个近卫营纷纷行动起来,骑兵在前,步卒在后,全副武装地奔赴起火地点。
因为要出城送晁訾,杨志也起来了,听说起火了,正准备带人去查看,忽然接到晁訾的命令,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图谋不轨。
不敢怠慢,立刻擂鼓聚将,然后点起三千人马,开始封锁全城,有想去查看的、或是要去救火的,直接赶回家去。
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早晨,天刚濛濛亮,呼喝声、脚步声、甚至还有谩骂声,充斥了整个城区。
晁訾带兵赶到海舶司衙门的时候,火还在烧,不过起火的区域仅限围墙内的几栋建筑,外围却并未受到波及。
晁訾心中冷笑,这要不是人为的,才真是见了鬼了。
此刻有几个衙门守夜的衙役,正傻愣愣地站在墙外,看着里面的大火,不是他们不想救,而是根本救不了,他们自己没有葬身在里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晁訾骑在马上招手唤过吕方,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吕方带兵把衙门团团包围,然后开始清场,将除了近卫营以外的所有人等,全部驱赶到远离衙门的地方看押,不管你是不是衙门里的人。
清场之后,吕方命令士兵搬来各种引火之物,将衙门外没有被火烧到的地方重新点燃,士兵们则将点燃的火箭向衙门里射去。
大火原本就没有熄灭,这下好了,随着那些易燃物和火箭再次的加入,火势再次迅猛起来。
远处被隔离开来的衙役们见此情景都蒙了,这位将军不带人救火,怎么还加了把火?看着好玩?里面可还有很多档案资料呢!不要了吗?
晁訾冷冷地注视在眼前的火势,眼中不带半分感情色彩,不破不立,衙门没了重建就是,他就是要通过这起事故,让那些总是阴谋对付他的人看看,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那些刺杀者。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仁慈从来都不是强者的代名词。
过了好一会,就连晁訾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的时候,衙门的围墙里忽然有火人跳从来,这些火人嘴里哇啦哇啦地也不知在喊些什么。
晁訾却从他们的喊声中听出是什么人,眼中寒意更甚,轻轻向吕方点了下头。
“弓箭手,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弓箭手早就做好了准备,随着吕方一声令下,无数道寒光闪过,转眼间那十几个火人就成了火刺猬,要说他们还得感谢晁訾呢,不然被火活活烧死,可比死在箭下难受多了。
晁訾知道这些东瀛人练的都是叫什么隐术,所以也不敢确定里面还有没有人了,只是命令吕方带兵把四面围好了,绝不能放走一人。
就在这时,杨志派人来禀报,在距海舶司衙门不远的一处巷道里,抓住几个行迹可疑的人。
行迹可疑的人?怕是在等消息的吧!命杨志把人带过来。
其实到现在晁訾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李承贵在算计他,不过这个答案应该很快就揭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