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虽渐渐入秋,热浪仍旧在大梁城内翻滚,茶楼酒肆喧嚣如旧,城里城外都被这热辣辣的太阳蒸烤的像刚出炉的咸阳烧饼。
魏王王宫内,却如初春一般冰凉惬意,原来这宫内四角各有一尊大鼎,鼎内存放着天山运来的巨大冰石,冰石四周化作微微薄雾,只把这殿内的热气全部吞噬。
魏宣王魏辛与太子魏晔正在宴请赵、韩、齐、燕四国国君,昔日上党之战,魏军战力惊天下,四王先遣了特使至大梁祝贺联军大胜,未想上党之后,魏上将军萧羽竟然兵锋不止,一路攻城拔寨,直指函谷雄关;捷报频传,各国越发感觉魏国霸主之位已成,各路军马增粮加兵的同时,四国国君再也坐立不定,陆续亲临大梁,一来祝贺魏国国力之胜,而来商议五国分秦之后的天下版图。
“魏王治国有方,这大梁城建的,啧啧,我从蓟城过来,深感蓟城连大梁城外的乡郊都不如,我真想把这燕国王位传给太子,留在你大梁做一个富家翁罢了”。燕王酒已半酣,双眼满是羡慕之意,“来,咱再敬魏王一杯。”他举杯一饮而尽,说话间虽面对着魏王,眼睛却在斜瞄着舞池中的紫杉女子。想这魏国财力鼎盛,看这天下绝美的女子,也尽在大梁了。
“还你们那蓟城乡下呢,想我大齐的临淄,百年前也号称过天下最富饶之地,真没想到魏王励精图治二十余年,竟然把大梁建成天下第一城了。”齐王举杯道,“春秋时期,齐桓公天下雄主,相国管仲治世能臣,和如今的大梁相比,都远远不及啊。”
“燕王,齐王过誉了。”老魏王魏辛笑道,“魏国居天下之中,通商各国,占了地利之便;又承蒙诸王抬爱,看得起魏国,各宗货值交易,大小买卖,均愿意在魏国经营,方有了大梁之今日。我这里也理应敬四王一杯。”魏王拱手举杯。
“魏王大才,这财力之盛,天下闻名;秦之重兵,魏之重商,这也是天下皆知。秦国重兵,法家苛责,战力有余,而民间凋敝。魏国重商,虽财力雄厚,民间藏有富贵,原想不免求财而厌战,不曾想这上党一战,竟视秦军如案上鱼肉,魏武卒之强悍,一战而天下震惊。寡人十分钦佩。”齐王田仪乃新王继位不久,正是年轻气盛,志向远大。
“齐王思虑深远啊。”韩王抿了一下杯中美酒,道,“不过也说出我们心中所想之事,魏国现在已经隐隐成为天下人。若是再拆了秦国,我们韩国便准备尊魏王为霸主了。”从表情中看不出韩王是什么心思,但是言由心生,他准备顺着这个话题讲下去了。
“齐王太过抬爱了,魏国战力在七国之中只是中游水平,这次算侥幸拿下上党。正如齐王所言,魏国是重商国策,并非强在军争。本次五国联军,仰仗了在座诸王的兵力,加上箫将军百战之躯,方有今日盛况。说到箫将军,还得感谢赵王数年的栽培啊,来,我敬赵王一杯。”魏王躬身,庄重的举起酒杯。
“魏王客气了。”赵王赵邯也马上躬身举杯豪饮,赵国毗邻匈奴,百年前已开始胡服骑射,相比中原其他诸国,自是豪爽很多,赵邯再道,“萧羽将军本是大梁人士,十年来为赵国赴汤蹈火,我还未来得及言谢;话说回来,箫将军真是魏国之柱石,大梁之珍宝;有箫将军在,我们五国战秦,的确更有把握。”
“箫将军的确是魏国之大幸,我已经擢升箫将军兼河西守,并加赐爵位大梁君。”魏王笑道。
“不过,据说秦军屯兵函谷关,箫将军有畏战之心呢!”燕王把眼光从宫女身上收回来,仗着酒醉,看着魏王道,“五国至今未尝一败,自上党大胜之后,诸国兵力持续增加,现在箫将军手中已经有五十多万兵马了吧。竟然就停在函谷关了?”
“寡人并不这么认为,箫将军兵家奇才,自然先会确保立于不败之地;前日阵前传信过来,秦王已经御驾亲征,函谷关内外有六十万以上秦军,诸王试想,同样数量,谁敢说可以胜过秦国,何况秦国据守函谷雄关!大家还是静待时日,在此先饮酒畅谈,外面的战事,让箫将军随机而动吧。”其实萧羽数天前已经秘密回过大梁,与魏王彻夜长谈,抵足而眠,确定了坚清壁野,暂不出战的明确战略,反正魏国财力雄冠天下,拖,都可以拖垮秦国。只不过毕竟五国会盟,其余几国跃跃欲试,魏王也不能太过坦荡。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魏王可知我弱韩十多万精兵,已经在函谷关外驻守了三个月,以韩国国力,无法支撑打这个经年之战啊。”韩王道,“魏王,请恕我直言,上党百年之前也曾为韩国重郡,现在五国拿下上党,而魏国独享,韩国群臣已是人声鼎沸,各国是否可以继续增兵,楚国不是也来了吗,倾六国之力,尽快一举打入咸阳,秦国版图之大,也足够大家共食之。”
“韩王所言极是,魏王,持久之战,对秦国更为有利,毕竟函谷关毗邻秦都咸阳,想我大齐将士,经久居于函谷关之外,将士思归,目前也多有怨言啊!”齐王看了一眼赵王,再道,“想来赵国也是如此,据闻匈奴已经兵临函谷关,听说赵王这两日已经准备离开大梁,亲自去雁门督战了,赵国大将莫云轩是否同去,赵国十万精兵是否撤回呢?”
“齐王格局甚大,消息甚广啊,”赵王举杯敬了一下齐王,道,“如齐王所言,匈奴应知函谷关鏖战过久,赵国兵力空虚,目前匈奴与赵军也已经在雁门关开战,寡人的确在这两日将尽快回邯郸。然而。”他转身面对魏王,“赵军十万精兵,上将军莫云轩,将留守函谷关,听魏王差遣,中原兄弟五国,本次合力御秦军与函谷关外,自当齐心协力。”
“天下大势,未必在此一战;五王猎秦,也是那早晚的事情。今日酒酣,自可各抒胸襟。”魏王大笑道,“但是这美人美酒,诸王也莫忘细细品尝。来来来,诸王,近日太子帮寡人觅得一惊世女子,其貌、其舞、其音,竟无凡间词汇可以言之,比西施,郑旦更为曼妙。来人,传那青衣上殿为诸王一舞!”
编钟声起,香气盈面,青衣若天女般翩然而落,眉目含情,目光如水,只往宴席中施施然一瞥之间,这燕王便销魂蚀骨,没了魂魄;刚刚的心机如海,顿化作做涓涓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