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麻烦?”
“习武本来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少年揉着女孩子的额角:“心法我已经写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东西?”
“我哪里懂?”
“你能看出来是速度的问题,就说明我们家陵儿啊,很有天赋,只要用心去学的话,说不准几年之后就能写出自己的心法了。”
她眉眼弯弯:“你说真的?你这么相信我?”
谁料到那边话锋一转:“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咱们两个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啊,我不相信你,相信谁?”
“你每次说话都惹得我很想揍你。”她挥了挥小拳头接过那份心法细细的看了起来,然后指着某一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在原有心法的基础上加上这层辅助。”少女微微颔首纠结道:“可是,你不觉得,你这分心法比起原本紫霞山庄的心法还要厉害一些吗?若是你的心法强过了原本的心法…是不是很容易伤了习武的人呢?”
淇奧似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重新拿过自己的心法,颇为不解的询问:“你如何知道这份心法强过原来的那份?”
“那还用说吗?你这份心法虽然是以速度为主,可是杀伐之气并不逊于方才他在院中之气,所以,我觉得你这份心法在某些方面是强过紫霞山庄的。”
少女又道:“你和你说过喧宾夺主并不是好事情,万般相辅相成才是正道,既然是辅助的心法,那就应该力弱些,否则两者在体内纠缠,真气错漏,走火入魔可怎么办?你不是也说过吗?人世间的人并不是人人都会练武的。”
他眉眼之中生出几分了然的深意:“嗯,果然上苍安排你到我身边是最正确的选择。”
方才还在谈正事,不过两三秒的时间,这个人就露出这幅叫人不爽的表情。
“你这个人就是没个正经。”
“我要正经做什么?”少年提笔磨墨:“你不就是喜欢我不正经吗?”
楼阁之中又传来吵闹的声音。
影辉靠在竹楼的阴影处休息,耳边是风声和吵闹声,这青山幽幽荒凉处,竟然有这样的神仙眷侣,当真逍遥。
带着影辉下山,还给他准备了一些钱财和物件,淇奧还给影辉做了一张人皮面具,方便他逃难。
那位藏在城中的壮士也如遇而至。
挥别在青山下的城镇中。
广陵和淇奧也转瞬消失,回到青山之上,两个人翩翩飞舞回竹林,准备吃晚饭。
厨房里面叮叮当当,真正吃上饭也是夜深,二人又喝了两杯茶水,这才算是休息下来。
坐在台阶上,广陵趴在他的膝头,淇奧卷着她额角边垂下的长发,当真是,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明日咱们烧些水,好好的洗个澡,我种的芝麻叶也张开了,我记得从前在宫里,大家都说芝麻叶洗头发是最佳的。”
“不用澡豆吗?”
“用芝麻叶泡水而已,你看那市面上的芝麻都是又黑又亮的,用芝麻叶泡过的水洗头发也会像芝麻一样又黑又亮。”
“这样啊,那你给我洗。”
“真是小懒虫一个。”少年向着她伸开双手,那人便扑进他的怀里,软软,柔柔。
二人共赏一轮明月,丝毫不会孤单,多是缱绻温馨。
少年说:“等入冬了,我们去天山采撷些雪莲吧。”
“天山?好啊,不过天山不是很危险吗?我去可以吗?”
“我保护你。绝对没有事情。”淇奧挑眉:“去了天山,咱们再去昆仑山一趟,那边有不少奇药,用来制药很厉害。”
“淇奧,你是想要当大夫吗?”她不解的看着他。
“哦?为何有此一问?”
“我发现你很喜欢这些药材之类的东西,而且……也很喜欢研究它们。”广陵指着那边新建的小竹屋:“你还专门为他们建了个屋子。”
“不是吧,你连草药的醋都要吃?”
“谁吃了啊,我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喜欢草药?我看你也不喜欢看病,只是对药材有很浓厚的兴趣而已。”
“我确实不喜欢看病。”少年的青衣铺在竹楼的阶梯上,月光落在上面像是碧波盈盈的水纹。
“那……为什么?”广陵拉着他的耳朵笑道:“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无论学什么东西都不会超过一个月,唯有药材让你如痴如醉。”
“如痴如醉。”他弯下腰亲吻着少女的额角:“这个词用的好,陵儿真厉害。”
“客气,客气。”她眉眼弯弯,转念发现话题又被这个人岔开了,她用拳头捶着他的胸口:“你又岔开话题。”
淇奧闻言大笑。
然后抱紧怀里的人,有些犹豫的开口,眉眼温和,如云似歌:“我想把我的病治好。”
“心疾吗?”
“嗯。”
她坐起身子,微风过境,二人的长发吹卷在一处。
“那不是不治之症吗?”她不解的望着面前的少年,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所以,我想要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活下去?”少女欣喜的扑到他怀里:“好,要活下去。”
他笑着搂紧那人的肩头:“只能怪我们家陵儿太好了,我都没办法把你丢下来,自己一个人离开。”
“就是啊,我这么好,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她摸出脖子上的玉佩,细细的给俊美清逸的少年戴上:“这是我娘和我爹留给我的,他们说这是百年前的古玉了,上面的文字是护佑平安的意思,我把这份平安送给你,保佑你我长命百岁,同生共死。”
淇奧盯着少女清澈如水的双眸几秒,而后低下头握住那枚小小的玉佩:“哦,嫁妆?”
“没正经!”
“正经,正经。”他又开始哄骗那边的女孩子:“我会给彩礼的,整个青山都给你好不好?”
“说到这个……”她拉住少年的衣襟道:“咱们是不是也该给自己起个门派的名字啊。你每次都说自己是青山的人,你就不怕他们叫你青山淇奧吗?”
“……”淇奧也是满目荒唐,放声笑道:“这确实是不好听啊。”
“就是啊。”
淇奧思虑了两秒,笑道:“不如,就叫竹门吧。”
“竹门?”少女仰起头:“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们陵儿喜欢,那就用这个。”
二人就这般笑着,终究还是困顿了,将在自己怀里的睡着的人,抱回屋子里面,少年带着天遥剑回到园中习武,夜幕之下,少年的背影纯黑而有力,与天地融为一体,仿若他便是这天地,奈何这深山无人,秋色老去。世人若是知道这人世间有这般少年正再破土而出,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喧哗来。
少年洗了脸,回房的时候,广陵身上的被子已经落了一半在地上,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浑身寒气肆意,倒是不冷。
他走上前,瞧着手里的棉被,总觉得厚重一些,从一旁取来两份薄被,给女儿家盖上之后,便打算去别处。
其料,广陵半梦半醒之间,拉住他的手腕:“不睡吗?”语调轻柔带着些方方醒来的软糯之意,尚且年幼更是奶音浓浓,叫他心上也多出几分甜蜜,连忙在她身边坐下来:“睡了,我去把夜明珠盖上。”
“就亮着吧。”她往里面去了一些,示意他躺下,他也有些困乏便应声躺下,方方躺下少女便手脚并用的缠上他:“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少年双目微红晶莹:“嗯,我知道。”
其实活下去,还是不活下去对叶寒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不过来世上走一遭,并没有任何期待他的心思,他的才能,纵然天之骄子也有无法言明的寂寥。
心疾不过是他迈上死亡的一道必经之路,活下去还是不活下去,不过听天由命,他从未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留恋。
可他想要活下去,仅是这一刻,为了这个有些聪慧,有些糊涂的丫头,他想要活下去。
能够拖一天是一天,哪怕多活上一秒也好,他想要为了这个丫头活着。
他想要和她看山看水,和她看遍花开花落,人间红尘。
若是他活下去,这个丫头必然会是人间最欢乐的人。
不管其他,仅是为了这个丫头的欢喜,他也想要活下去,将一腔艳红化作力道,拼了命的活下去。
“陵儿,我会为了你好好的活着。”
又过了两年,那是一年春暖花开,昆仑山距离不远的春熙镇的染家正在举办比武招亲,广陵和淇奧本是趁着春日暖暖前来采药,走到此处发现有热闹可以看,便背着药材篮子寻了一处坐下。
“比武招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我师父很多年前就告诉我,这染家的小姐可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美人?”她瞪过来:“怪不得你要停下来呢。你居然是要看美人?”
“这个就是误会了啊,天地良心,我只说她是个美人,我可没说你不是美人啊。”
“我才多大啊,等我长大了,我肯定比她好看。”她气鼓鼓的眯起双眼:“你等着吧,等我长大了,我的美貌肯定名冠天下。”
“你得了吧。”淇奧拍着她的脑袋:“出门在外把脸遮好,敢随便给别人看到,我就生气。”
“切。那你还说别人是美人。”
少年急了:“那是我师父说的。”
“你师父就不是好人!整日都教你一些有的没的。”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耳边却响起鞭炮锣鼓之声,热闹之意远胜过除夕之年。
“这染家也算是大户,为女儿择婿也是大场面啊。”
那台上盈盈而来一人,面若慈玉,眸若寒星,眉不化而翠,唇角樱红,端庄大方,步步生莲。
淇奧咬着从山上摘下来的果子,远远望着那女子:“还可以,挺漂亮。”
广陵却呆呆道:“很漂亮啊,你师父眼光不错啊。”
“喂。”淇奧满目都是不满:“方才是谁和我生气的?”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她望着少年潇洒俊逸的模样,吐了吐舌头:“吃的果子去吧。”
二人靠在一处望着那玩闹一般的比试,哪里是比武啊,根本就是耍猴戏。
“好没有意思,你上去打一打吧。”
“我打了。我就要娶她了。”
“那还是算了吧。”
场上来了一位西域打扮的人,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广陵却时刻注意着那边染大小姐的表情,女子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模样。
“淇奧。”
“嗯?”少年看着舞台上翻跟头都能摔一跤的人,正哈哈大笑中。
“我觉得这染家的大小姐不想要比武招亲。”
少年撑起半个身子:“你怎么这么说?”
“你瞧着,她一点也不高兴,那些比武的人那一个配的上这个女子?”
“配的上也好,配不上也好,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说完他又犹豫的站起身:“要不,咱们一会儿趁着休息的时间偷偷的去问问,若是真的有难处……”
“不是说这不是咱们该担心的事情吗?”她也转身而起:“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我这不是怕,您老看到我为别的女子担心吃醋嘛。”淇奧露出一副无奈又得意的神情:“做男子也不容易啊。”
“我看你是找打。”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往别处去了。
不远处飞来一白衣蓝衫之人,望着楼阁之间打闹的青衣双人,眉眼生出几分欣喜。正要去追就看到那二人似两缕青烟般往染家内院飞去了,他匆匆追去。
染冬将下人们都遣去,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发呆,屋外尽是喧闹的动静,这比武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细细看去,前来比试的人,无一入眼。而且,后母必然会安排几个她觉得合适的人进来……她的命运便牢牢的掌握在旁人的手中,想到此处免不得女儿泪涟。
恍惚之间,面前落了两颗石子,她泪眼朦胧的盯着那石子半天,还未反应过来又丢进来了两颗。
她顺势看过去,只看到墙头趴在两个人,面上带着天真的笑意:“我们能进来吗?”
觉得有趣,她点头:“你们进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