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扬往后退了一步:“抱歉,这扇子是麓扬朋友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动这样东西。”
念木立刻蹙起眉头:“不给,就不给吧,谁稀罕。”
女子转身就跑回树林之中。
“今日若是广陵在此,你这小表妹,估计会被她教训一顿。”
浣花掩面而笑:“所以,我们可盼着广陵过来了,她若是在此,想必谁都不敢造次的。”
“你方才不是还说女孩子娇纵一些好吗?”酒狂搂过她的肩头:“她一走就换了说辞?”
“倒不是我换了说辞,只是……”浣花笑道:“你这小表妹啊,确实有些不像话。不过……女孩子娇纵确实没有什么不好。”
“你们瞧瞧。”酒狂仰头而笑:“这好话歹话都被她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家思绣也是这个样子的,我也半分口头上的便宜都占不着。”徐帆摇头,随着酒狂去喝酒了。
浣花望着麓扬:“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么难处?”
他收好自己的扇子:“没什么,可能只是我多心了而已,明日出发万事皆定。”
麓扬孤身前行的模样,落在浣花的眼中……
仰头望着天边的明日,耀眼夺目,将这一林子的树木照的翠然。
小小的山洞里面坐了至少六十人,每个人的真气都很特别,基本上都来自不同的门派。
麓扬在徐帆身边坐下来,浣花给他们倒酒,只见众人相谈甚欢,毕竟是江湖中人,聊到开心的时候总要拔剑而出,闹着要比试一番。
一时间这山洞之中刀光剑影络绎不绝。
麓扬坐在篝火前望着徐帆意气风发,呼朋唤友的模样。
他和徐帆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我说麓门主。”少女的声音传来:“这江湖上都传说,您素来喜欢结交朋友,今日怎么这么安静,还没有徐帆门主来的闹腾。”
“这世上总要有一个人清醒着。”
“清醒着?你不累吗?”少女笑问:“大家一起醉了不好吗?你要知道当所有人都醉了之后,清醒的那个人,最是寂寞。”
她已经喝了一点酒了,双颊绯红,带着些酩酊之意,靠过来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傻子呢,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大傻子。”
麓扬往后退了一些,这姑娘比起广陵还要大胆上几分,他没由来觉得烦闷,离她远了一些。
酒狂那边已经喝掉了三坛子酒,一地都是酒坛的碎片,喝完酒喜欢摔酒瓶的毛病依旧没有改掉。浣花也是能喝上几杯的。
望着那一黑一紫身影,麓扬饮下一杯酒,真的很像……
“真的很像。”
那念木又黏上来。
“什么很像?”
麓扬摇头站起身:“没什么。”找了别处坐下来。
念木似乎是在和麓扬对抗,就是缠着:“你倒是说说看啊,什么很像啊,别和我装,我什么都知道。”
麓扬苦笑开来:“说了你也不懂。”
酒狂和浣花很像泽新和晓柔,虽然比不上那二人的气度和风貌,可没由来的就是觉得相似。
广陵一开始在梅林会帮他们应该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因为很像故人。
麓扬记得广陵说过,白畅很像那个葬身在火海的礼吉,性格很相似……
他叹然的灌酒。
上苍给了我们机会,将那些没有来得及的遗憾,填补在另外一些人的身上。
可是上苍总是忘记……
哪怕再相似,这礼吉就是礼吉,不是白畅。
泽新和晓柔也不是酒狂和浣花。
念木望着自己面前的俊逸少年,一身黑白相间的衣裳,将他承托的玉树临风带着几分江湖人的潇洒和门主的高贵。
叫人看上一眼,便心动不已。
她感觉自己离他很近,却又很远……
是……遥不可及。
“你在烦恼什么?”念木问:“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和我说说,我嘴巴可牢了。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那谁听得懂?徐帆吗?那我帮你把他叫来。”
麓扬摇头:“他也不懂。”
少女正在疑惑,就看到麓扬笑着道:“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懂我。”
“他们人呢?”
“在九华山上。”
“那简单,咱们明天不就上九华了吗?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麓扬笑了,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念木是个执着的人,既然不理她,她就更要缠着他。
觥筹交错间,酒狂望着麓扬和自家表妹的模样,不禁笑出声:“你们看,麓扬又在勾引小女孩了。”
说道此处,浣花上前道:“都说水瑶姑娘喜欢他,这段日子里面,他们可有什么进展。”
“进展?”徐帆笑出声:“还进展到是一点没有,我觉得咱们麓扬哥哥啊,快要把水瑶姑娘的那点喜欢全都磨灭了。”
“那点喜欢全都磨灭了?什么意思?”酒狂抱着酒坛子,一脸八卦的追问:“这段日子里面我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这些情情爱爱的听得太少了,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一起帮着想想,不好吗?”
“你帮着想?”徐帆直接踢了一脚:“你是想着乐才对。”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广陵和白畅行到九华山脚之下。
手中的翼阳石和广寒石发出光芒,白畅道:“以我看,这两块石头是想带着我们去什么地方。”
“越靠近,光芒就越大。”
她点点头,带着白畅往光芒强盛之地走去。
山峦之间有不少武僧把守,他们两个想要冲破重围,就只能从后山入手。
麒麟趴在广陵的肩头,金儿飞舞而出,在山间转了两圈之后再飞回来,像是在打探什么。
回来之后便点点头,示意他们走这条路。
山间蛇虫数不胜数,龙脉在身边,基本上那些小动物都不会再出现。
两个人行到半山,发现这九华山峦之间有些奇怪。
“这半面郁郁葱葱,这半面皆是怪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城楼呢。”广陵摸着山壁之上的苔痕残余,明显是被人刻意抹去的。
“你不知道吗?”白畅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那把玉骨扇:“这九华原本就是四百年越国的猎宫。后来越国灭国,这猎宫就荒废了,再之后就被越国的残留下的后人当做庙宇,再之后,便是收留僧人,历经了很多年最后成了九华这个门派。”
“百年基业啊。”广陵有些感慨的望着云霭之中的佛寺。
“我和淇奧多年之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金碧辉煌,只是园中有一些酒肉的臭味而已。不会是这般冒着金光的感觉。”
白畅笑道:“自从这九华为杨家所用之后,香火日益旺盛,这夸张修饰,也是寻常。”
佛寺都能寻常了,这世间还有清净吗?”
“自然是有啊。”白畅道笑:“不是还有道观嘛。”
“你怎么不说还有儒家学堂呢?”
二人说笑着,接着往山上走。
只是这越往上走,这光就越弱。
白畅盯着那两块玉石道:“方才是在半山腰的时候,这光最是强烈。”
难道那些长老们被关在半山腰吗?
“就算是在半山腰吧,咱们要这么进去呢?”
白畅和广陵陷入深思:“我又不可能将这整个山劈开。”她言语之间满是戏谑:“你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办法?”
“咱们先去山上看看,我觉得入口应该不会是在山腰的,只能说,他们被关在了山腰。”
“嗯,听你的。”
二人避过所有的耳目和武僧,白畅的功夫一般,轻功更是薄弱,广陵带着他飞过树梢落在园中,他不禁感慨广陵的功夫。
“我就是练一辈子的轻功,也不可能有你这么厉害。”
“可以啊,你叫我一声陵儿师父,我就把竹门的轻功交给你,很好学的。”
白畅笑叹:“你还是留着去教挽阳吧。”
广陵来了九华,对于这里自然是熟门熟路,二人在九华绕了大半圈都没有任何发现,眼看着这日头落下来了。
这九华之中也寂静的像是一个死城。
二人飞到藏经阁的六楼上,望着巍峨九华的全景,俯瞰整个大兴城的景色。
“你不觉得奇怪的吗?”白畅望着夕阳余晖之下的皇城。
“奇怪?”广陵摇头:“有什么好奇怪的?”
“九华的八僧已经全都被你们竹门废了,按道理来说,九华和魔教的恩怨已经了了。”
“嗯。”
“而且……九华如今的模样也不像是兵败山倒,已经缺少了八个重要的武僧,你看,目前的九华如我们所见,近乎是一片空地,到底为何还要派遣那么多的武僧把守呢?”
广陵摇头:“我如何知道。”
“所以要你动动脑子啊。”
“我想这些做什么?”广陵拍拍白畅的肩头:“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也不是你需要想的,这都是莫笑他们那些老狐狸的事情,咱们这些小旗子就按部就班的把他们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你这是气话?”白畅斜睨过去,夕阳之下少女的面孔变的温柔多娇,她拖着下巴道:“不是气话。只是很累,慧极必伤,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所以,淡然一点吧,杨麓先生,你很多年前就死了,现在活得是白畅,白畅如今连黑庄庄主都不是了,依旧没有什么担子压在你身上了。你就安安稳稳的陪着我,陪着麓扬,然后看着这个世界花繁若梦就好。”
白畅摇着扇子,谦谦公子温如玉:“杨麓真的死了吗?”他问。
广陵摇头:“如果你觉得他没有死,那他就还活着,你若是觉得他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名字不重要,你是谁也不重要。”她伸手拍拍白畅的肩头:“我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是你。和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没有关系。麓扬亦也是如此。懂?”
白畅飞身而下:“懂也不能说懂了。”
广陵叹气:“真是榆木脑袋。”连忙追下去。
天色如墨。
夜凉如水。
广陵望着四周已经冉冉亮起的烛火,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入口。
“还好提前一天上来了,要是明天上来,指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广陵微微摇头,白畅望着四周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墙壁:“我们这么瞎猫似的乱转根本就找不到。想想办法吧。”
“这个入口肯定不会在人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肯定是在某个屋子里面。”广陵分析道。
“嗯,关押那些和尚的地方肯定不显眼,但是也不会也太不显眼。”
“显眼又不显眼的地方……”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她想起一个地方,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貌似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
广陵问:“你还记得,八僧他们是怎么对外解释,渡字辈的其他几位去了那里的吗?”
“记得,是说他们有人云游四海,有人参禅闭关去了。”
“佛门一向鲜有人关注。他们的消息都是内部传来的。所以……红尘之中的人都很少会去关注。”
“没错。”
广陵拉着白畅就往一处跑,转身就飞身而去。
见所去之处越来越荒凉,白畅不禁觉得有些冒险:“你要去何处。”
落在一个荒凉的院子里面,手中的广寒石和翼阳石更是光芒四射,她眼中的得意冒出:“果然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白畅望着那残破老旧的屋子,四处皆是杂草和蜘蛛网,更甚的还有瓦砾已经脱落。
广陵指着那屋子笑道:“这就是往生大师从前的屋子,我和淇奧在这里为他解过围,所以我记得这里。”
白畅点头,随着广陵往那屋子里面走去,只见那屋子的门上少有灰尘。他笑道:“这里的灰尘比起别的地方要浅上不少,应当是常有人来的。”
二人推门而入,老旧的门被推开,发出残破的咿呀声,像是临近死亡之期的人的呜咽声。
凉风灌入,四面通风。
“这风向能够穿进来,这里面必然有密室。”
二人将那门关上。
广陵望着桌子上的茶杯,杯中已经满是尘土了,环顾四周,皆是常年无人打理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