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广陵姑娘的祝愿。”
墨寻给白畅施了几针之后,便出来道:“陵儿,你过来渡一些烈焰真气给白畅。”
“烈焰真气?”广陵上前,疑惑的看着他:“你没劝?”
“他快把我劝服了。”
“我来吧,你去吃东西。”
麓扬也想跟进去,却被墨寻拦着:“让广陵来说,你别去了。”
墨寻生来就有一种淡然温和的气质,叫人十分信服,麓扬见他这般温和,便听了话,随着他回到炭火前。
他一靠近怀瑾便上前将怀瑾身上的外衣脱下来。
“你在做什么?”
“穿得这么暖和睡觉不好,一出门就容易伤风,还是脱了比较好。”
“好像他的父亲一样。”麓扬道:“白畅这段时日也是这么对萧阳的。”
“他自小就那般模样,从前也这么照顾过很多其他家的孩子。”墨寻一转身便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玉骨扇,眼前一亮,将那扇子拿起来:“这是沁儿的?”
“嗯。”
墨寻打开那扇子,细看着那画上的画,无奈的笑了:“这是沁儿他爹的东西。上面的画……是花了重金请画圣画的。只是……那年我们几个淘气将水泼在这扇子上,你看着画上有两处还是花的。”
麓扬接过那扇子,耳边是墨寻的声音:“那水几乎就是将整个扇子都毁掉了,我们几个用了很多办法才把扇子弄干,然后……”他笑出声:“然后就发现这扇子上面的画已经全都糊了。我们几个知道自己闯祸了,都急的快要哭,偏偏沁儿,最为淡然,拿起画笔就对着那画描摹,细细的描了两个时辰,才将这扇子变回如今的模样。”
墨寻说道这里还是笑了:“最后还是被叔父发现,沁儿便自己一个人将所有的祸事都承担下来,他自小就是这个性子,这么多年了,就是没有改掉。”
麓扬的视线从画上转移到莫寻的脸上,这才发现那个人正看着屋外的枣树发呆,方才的那些话,不知道是在说给麓扬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都……回不去了。某些人一念之间的事情,对于旁人来说,就是一生的失去。”
“一念之间,一生失去。”
屋中的广陵的细盯着白畅,活生生给白畅盯出来积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觉得有意思。”
“什么?”
知道广陵没有好话,他还是问出口,那边的少女浅浅一笑:“你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居然还活着呢。”
“你……”白畅咳了两声:“你能不能说几句好话?”
“好话?”广陵提起他的手,两掌相交,烈焰真气不断的往白畅的经脉之中汇聚而去,浑身的寒意点点滴滴正在消失之中。
白畅能感觉到广陵渡到他身体之中的真气不仅仅只是烈焰。
犹豫之下还是开口了:“你的功力,又精进了?”
“算是吧,这段时日正在练一些心法,助益倒是很大。”
“欲速不达。”他劝诫,却也是看穿了一切:“我告诉你啊,你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面达到天微境界的,别做梦了。”
广陵加重手中的真气,明显看到白畅难受的蹙了蹙眉,她得意的扬眉:“小子,你也不要太看不起我了,我要是能真的突破天微境界,怎么办?”
“那白某就将黑庄之中的财宝尽数送给姑娘。”
“我才不要那些东西。”两人身周环绕着火红的真气,一缕缕都带着暖意。
“那广陵姑娘开个口,我什么都给你。只要那个时候白畅还活着。”
广陵笑道:“那个时候,你的神玉就彻底归我了,无论我用在什么地方,你都不能有任何异议。”
白畅却笑了:“那……便立下此约吧。”
真气全然渡了进去,白畅也能感觉到浑身寒气的下降,抬起头看着面色如常,全然没有因为真气的流失而露出疲倦神情的广陵。
“多谢。”他小声道。
“谢什么?谢我不让你死?”
“你这个人就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本来好好的事情,你说句好听的就这么难?”
“你想要是想要听好的可以去找**的姑娘们,我这里啊,没有半句好听的,只有实话。”瞪了一眼白畅,她切了一声:“爱听不听。”
“你生什么气啊,我错了,行吗?”
广陵半靠在床边,居高临下的问道:“你错哪了?”
“不该说你没有好话。”他收敛了笑意:“可以原谅我吗?”
广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麓扬:“你们两个和徐帆简直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人家徐帆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在手了,你们两个还是光棍两条……要说条件,你们两个条件都比徐帆要好,不说别的条件,好歹你也比徐帆要有钱啊。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没有姑娘喜欢吗?”
“广陵姑娘……”白畅这一声叫的当真是无奈至极。
她露出笑意:“不逗你了,你为什么生气,你自己心里清楚,好好给我养病,有些不该想的事情,不准去想,真到了那个时候,还有我呢,你给我好好活着。”
“你打算和他同归于尽吗?”
她摇头:“总会有别的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白畅轻咳了几声,眼中是说不出的坦然和伤感:“你当年没有保住竹门,如今也保不住我。所以……一切听天由命的,我做我的打算,你做你的打算,如何?”
“你这个人为什么不听劝?”
“若是我劝你不要去理会地火的事情,你会相信我吗?”浑身虽然是暖洋洋的却也还是泛着疲乏,他靠在床头欲睡不睡,强打着精神和广陵说话。
“……”
广陵道:“活着不好吗?”
“这句话我也要问你,你觉得活着不好吗?当然好,但是比起我一个活着,还是大家都活着比较好,这不是一个选择,却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口才不错。”广陵道:“我劝不了你,但是不代表我放弃这件事。”
“那就静观其变吧,结局,不过是一个人要死而已。”
梅林的傍晚最是热闹,萧门的弟子几乎都在这个时候出操。
萧阳因为不能去麓扬他们身边,也就只好跟着徐帆和段思绣,站在高台上看着段思绣指挥弟子们练武,徐帆坐在一旁喝酒一副闲暇散人的模样。
他靠近徐帆道:“徐帆哥哥,你现在是门主了,你为什么不上前去处理练武的事情,要靠思绣姐姐帮你呢?”
“那是他们萧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插手?”他拉着萧阳坐到自己身边,两个人靠着台阶。
见徐帆仰躺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徐帆哥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现在可是萧门的门主,你怎么可能是外人?门主就应该有门主的样子、”
“这个……”徐帆大笑:“你看你师父麓扬还有你师父的师父洛非笑,他们两个哪一个有门主的样子,你徐帆哥哥我是梅林弟子,不是萧门弟子,再怎么亲近那都是外人,外人这种东西啊,是不能被地位改变的。”他指了指那边正在练武的方阵:“你要记着,别人给你高的权威,那都是在利用你,除非是你至亲的人给你的东西,否则……都是迟早要放弃的。”
徐帆笑了:“就像是抱着刺猬一眼,早晚要放手,不然会被弄伤的。”
“迟早都要放弃?”萧阳不解的盯着他:“这么说,我如今拥有的也是将来都要放弃的?”
“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傻?”徐帆推了推孩子的脑袋:“梅林是你的家啊,家里的人哪里就会害你了?不过你在梅林还是要小心一些,有很多人不怀好意都是真的,所以啊……”徐帆伸手揉乱了萧阳的头发:“我们萧阳要明辨是非,明辨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他是不是梅林人不重要,”
“真正对我的好的人。”那孩子乖乖的重复着徐帆的话:“我知道,我师父,广陵师父,白畅哥哥,还有你,还有思绣姐姐,你们都是对我真正好的人。你们都是好人。”
“对吧。”徐帆捏着萧阳的脸蛋:“以后也要能明辨啊,日久见人心。”
“知道了。”
“来,正好他们练功,咱们两个也来练上一点,那天麓扬教了我一个紫气归东,我这几日刚刚有些进展,大家都说你这几日精益颇深,切磋一下?”
萧阳握着自己的九节鞭道:“好。”
“你这鞭子还是我以前用的呢,你师父没说要给你换个兵器?看着情况,旁人大概要误会,你是我徒儿了。”
“白畅哥哥说他以后会给我找兵器的。”
“他?”徐帆眼中划过一丝怅然:“他打算给你找什么?”
“不知道,他没有明说,只是问我愿不愿意以后和他一样用扇子当做兵器而已。”
“这样啊。”
徐帆心中自有丘壑,不再多言。
二人用鞭子相交,徐帆惊喜的发现,萧阳这个孩子的功夫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运功的时候已经可以调配身体里面的真气。
打得不亦可乎的时候,徐帆在想……
是不是让这个孩子去学九华的纯阳心法更好,毕竟是往生大师身上一甲子的功力,触类旁通故然是不错,还是本根原生更好一些吧,看来要找个时间和麓扬商量一下这件事了。
他们二人的功力一个为火,一个为雷,两者相交之下,四周满是真气扩散。
将正在练功的萧门中人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免不得都停下了手里的姿势,专心的去看徐帆训练萧阳的模样。
广陵判断过萧阳这个孩子的天赋,并不算多高,却也远胜过许多资质平庸之人。
加上十岁也才开习武,始终都是比旁人要慢上一些的。这孩子估计是之前不开窍,如今梅林之中,洛非笑,天井,平花,麓扬,白畅,徐帆等几个高手指点下来,居然也隐隐有了突破的模样。
这梅林继麓扬,徐帆之后,又有一个可以树为武林少年之首的孩子。
上苍厚爱啊。
广陵将白畅浑身的经脉都打通,算是将他的精神提了回来。
白畅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我和麓扬计划着要给萧阳改个名字,说是叫挽阳。”
“挽阳?这名字不错,就用这个吧,改一个也好,萧阳身上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这姓我和麓扬都犯难,说是留给你来起。”
女子眉眼轻轻一转,似有无数艳光流过,她清曲般的嗓音道:“他既然最先在我这里学了空山心法,自然就是我门下的孩子,姓寒好了,他一身火气用这寒字正好可以中和一下。”
“寒挽阳?”
“嗯。”广陵道:“这不是挺好听的吗?寒挽阳。”
“那……就叫这个名字吧。”白畅对着外面的麓扬道:“你可听到了?”
“自然是听到了,这名字不错。”他一进来就看到白畅便的精神的双眼和恢复生气的面色:“你看起来挺不错的,可是广陵给你治好了?”
“非也,只是给他压制下来而已。”广陵叹气:“既然好了,就别在床上待着了,起来吧。带我去看看咱们的挽阳。”
说道这里麓扬有些担心的开口:“门主说萧阳的功力如今正处在接纳的状态之下,对白畅的身体有影响。”
“哦……没事,有我在呢。”她走出来盯着那边正在烤粽子鸡的莫寻道:“大师兄你可和我们一块过去?”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怀瑾还没有醒,他醒了看不到我估计会哭。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给你们守着门。”
白畅也穿好衣裳走出来:“你素日里面最爱出门玩的,怎么如今这么收敛?”
“你说的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了,我还不能变一变吗?”墨寻沉稳的看着广陵:“照顾好他啊。”
“知道了,你怎么不让他照顾我呢?”
“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白畅盯着墨寻……
这个人终究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幅画。
远观,近观,都是如此的沉稳内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