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竹门的后山上淇奧喜欢和她说天下大势,虽然说得都是些前朝旧事,却也能在其中找到一些今朝的影子。
天总是晴朗的就连云都带着暖绵绵的意味,这些柔软像是他们心中那抹温和,又像是广陵对淇奧的心跳。
那时候淇奧总是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比起暴力夺取的江山,有时候用一些仁怀政策更能够快一步的得到心中所想要的东西。
广陵常常会问他:“仁怀比起暴力是不是要少付出很多。”
“其实也不是,要看执政者有没有心怀了,在战争期少有人能够停下来,稳住自己心里的那份善良。”
自那之后,或多或少在广陵的心中,仁君这个词产生过一些影响。
好比现在。
李航新正在头疼如何让襄阳城主动交出,而不伤及兵马。
“你为何会烦恼这件事?”广陵问他。
李航新笑道:“或许救这就是我所谓的妇人之仁吧,或多或少还是希望这些士兵能够回到家中。活着,希望他们活着。”
广陵点头,没有多问。
“我可以帮你去城中看看,应该能找到些有用的消息。”
李航新惊讶的看着她:“姑娘愿意帮我?”
“或许我有一点明白为什么阁主会选择你了。”
她欲走,麓扬道:“我和你一起去吧,若是遇上……”
广陵摇头:“你这轻功去了一定会打草惊蛇,我一个人去也会方便许多,水瑶就丢给你们照顾了,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可是会杀人的。”
清风拂过……
转身一道绿影便走出营帐,没入深深的夜幕之中去了,像是一道轻盈的影子,转瞬即逝。
徐帆盯着广陵的脚步,莫名的开口:“我是真的觉得她的功力又上升了。”
段思绣不解的问:“你如何看出来的?”
“轻功,好像比起之前更加厉害了几分。我听天井前辈说过,竹门的轻功名为流蝶仙影,又名水上仙,自身的功力越高,这轻功也就越高。虽说广陵从前的轻功已经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可是如今看来像是又上升了几个境地。”
“化灵境界,天下仅有,她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必然是天赋过人。”白畅摇着扇子笑道:“安心吧,有她那样的功力,就算是一夜之间屠杀了城中所有的百姓都不会有一个人知道。”
水瑶静然安坐,眼神时时落在麓扬脸上,只见麓扬终究是盯着某处,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留给她。
白畅倒是注意到了,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摇着扇子,一时间这屋子里面居然静的无声。
“大家都别愣着了。”白畅笑道:“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这几日赶路必然是累了。水瑶姑娘,也和我们大家一起吃点吧。”
“是啊我们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吧。”段思绣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上前拉住水瑶的手:“我们只有一些干粮,和我们一起简单吃一些吧。”
水瑶笑道:“我们从西湖带了很多吃的东西,都在马车里面,我去拿过去。”
白畅推了麓扬一下:“你一个女孩子哪里拿的动这么多东西,麓扬你陪她去。”
麓扬这才回神,与水瑶对上眼神之后,又不好意思的移下目光,水瑶眼中的光立刻就暗淡下来了,眼眶都红起来了。
见麓扬没有回答,白畅连忙道:“那咱们三个一起吧,麓扬一个人拿也拿不了什么东西。水瑶姑娘和我一起去吧。”
水瑶点点头,走出军营,麓扬和白畅推着出去了。
白畅趴在麓扬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留在营帐中的段思绣和徐帆都纷纷叹了一口气,像是了结什么一般……累的坐在椅子之上,李航新不解的看着面前人。
“你们怎么了?”
徐帆摇摇头:“江湖儿女,爱恨情仇,都是一念之间而已。”
李航新更加不明白了,本来还打算继续追问,门外的将领们走进来,带来了什么消息,但是碍于徐帆和段思绣在场不方便说的样子,那二人立刻站起身:“我们也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忙吧。”
也就离开的营帐。
这边他们刚走,就听到将领进来报告道:“二公子,大公子已经向李王传达了龙脉的事情,这次的功劳又要归大公子了。”
李航新静默下来,看着那月山许久,最后道:“不急,龙脉这种东西除了我们必然还会有旁人需要,广陵他们行事的目的看来也是龙脉,只要将襄扬攻破,赶在所有人之前先拿到龙脉就好。”
“这其他人还好对付。”那幕僚道:“只是这群江湖高手要如何,以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他们手里取得龙脉。”
李航新叹道:“你觉得,咱们拿到龙脉就真的可以驾驭吗?”
“嗯?”
“最好的结果就是龙脉从未出现,与其让龙脉落入他人手里,倒不如落入这群江湖中人的手中,记着,争夺龙脉的时候,若是你我得不到,就助这些江湖人。”
“属下……不太明白。”
李航新面露难色:“我们现在境况不好,一兵一卒的损伤都对将来有许多的伤害,大哥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本不想和他为敌,只是这番境地却是不得不,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所以……你要记住,在凤凰谷若是见到李平成格杀勿论。”想了想李航新又道:“三公子也是一样。”
“属下知道。”
众人退去,独留李航新一个人坐在若大的军营之中,他手里握着一块玉佩,这是出征之前妻子交给他的,他一直都带着。
他面色显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厌倦,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可脑中却还是不断的算计将来的道路。
手腕上还有一道伤痕,隐隐还痛着,这是前些日子被人暗杀的痕迹,是他大哥派来的人……
他本来不想如此,父子兄弟……
算了,不是说帝王是孤家寡人吗?孤家寡人哪里来的家人。
萧索之夜,城内灯火通明,却也哀嚎四野。
不断有士兵前来报告粮草殆尽,城中百姓已有许多而死。
冯特洸站在城楼之上,望着汇聚在某处取暖哀嚎的百姓,心中酸涩不已。
“将军,李家二公子已经在城外停留了三日,丝毫动作都没有。他也传来消息说要我们打开城门……”
“阿尤。”冯特洸开口打住那将士的话语。
“属下在。”
“将士的职责是什么?”
“护家卫民。”
冯特洸又问:“那如今我们在做什么?”
名叫阿尤的孩子一时间说不出来话了:“我不知道,但是不是在卫国护民。”
“卫国确实是在卫国,这天下目前为止还是杨家的江山,可是很快就要转到旁人手里了。”
“什么意思?”
“李航新和李平成,这二人必然有一个会取代,如今的局势。”
空中一阵冷香飘过,清新像是深山中雨后新竹的苍翠……
在疆场上行走这么多年,冯特洸立刻转头到一旁的烽火台上,寻到了那冷香的主人。
先入眼的是一缕飞扬在风中的青纱,似一缕青烟潺潺。
而后是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在风中散去一般,听起来格外遥远。
青衣轻盈多娇,站在那处背着两把长剑的女子肩头还趴着一只蓝色憨憨的小猫。
一切都带着几分梦幻的色彩,不像是是凡尘俗世中的场景。
是那女子的声音:“将军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执迷呢?打开城门不好吗?”
冯特洸只觉得恍惚,他微从这女子身上感觉到杀意,却感觉到了幽幽的凉意,女子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拉回。
“你是何人!”他问道。
广陵笑道:“我是什么人?我是李航新的说客,打开城门吧,再不过两日这里的百姓都会饿死的,就连你们的将领也会有问题,将军你也有两日没有吃东西了吧。”
“守城是我的忠义。”
“你可知道,为何今日会有你守城门的事情发生?”
“什么?”
广陵靠在烽火台上,神色淡然,夜色暗暗那冯特洸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感觉到阵阵冷香,像是风碎裂的模样:“最先反的是东头的农民,而后是其他地方的人,在之后是军阀,在之后是门阀。冯将军觉得如今的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
广陵轻笑出声:“难道你的忠义就是将所有人都陷入悲凉之中吗?你的忠义就是护着一个不值得你护着的人嘛?或者我该问问,你这么努力的守住襄阳城,可有什么后方来支援你?”
“你……”冯特洸无话可以反驳,只能盯着女子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
“李航新是个惜才之人,他手下为之重要的几个人都是招来的,你若是有一番为天下求安的想法,不如跟了他,总比杨泰要好。”
冯特洸不再说话。
广陵倒是笑了接着道:“天下群雄都是在寻找龙脉,很快就要汇聚到你这襄扬城中了,你想要保护的东西,早就守不住了。”
“龙脉已经曝光了?”冯特洸脸上显露出许多的震撼。
果然是猜对了,广陵微微闭上眼睛,这种所有人都被席卷进去的感觉真的是一点都不好。
总感觉所有人都被利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