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明的异姓王不止徐晋一个,但人活着便获封王的,确实只有北靖王徐晋一人,就连大明的开国第一名将中山王徐达也是死后才追封的王爷,所以徐晋年纪轻轻就获封异姓王,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不对,应该说是祖坟冒火了,还是特么的三昧真火。
因此,毕阿大和毕阿二听蓝道行说自家祖坟的风水竟跟北靖王家的祖坟风水差不多,自然是激动无比了,你说毕家要是也能出一个异姓王该多好啊,当然,能多出几个就更好了!
蓝道行不动声色地瞟了毕家兄弟一眼,煞有介事地点道:“贫道从不打诳语,去年皇上命贫道前往湖广安陆州堪舆显陵,回程的时候,贫道特意走了一趟江西上饶徐家村,为的就是暗中察看一下北靖王徐家的祖坟,啧啧,徐家的祖坟果真不得了,乃虎踞龙盘之地,远远望去便见隐有王气升腾,难怪北靖王可以连中五元探花及第,而且气运还如此之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事无不成,倘若不是……”
蓝道行说到这里面色一变,声音嘎然而止,毕家兄弟正听得入神,见到蓝道行突然不说了,均感奇怪,禁不住追问道:“蓝神仙又吊人胃口了,倘若不是什么呀?”
蓝道行捋了捋长须,又讳莫如深地道:“天机不可再泄了,否则贫道恐会遭天遣。”
毕家兄弟反而更加好奇了,一个劲地追问,还指天戳地发毒誓,绝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是这次蓝道行却打死也不肯再多说半句了,毕家兄弟只好悻悻作罢。
不过如此一来,反而更令毕家兄弟浮想联翩了,徐家的祖坟如此之牛逼,难道差一点就成龙脉啦?啧啧,不得了,难怪蓝神仙他不敢多言!
毕阿二搓了搓手掌,陪笑道:“蓝神仙既然不行说,那就算了,不过蓝神仙刚才说俺们家的祖坟只比徐家的祖坟差那么一点,那你看看俺们家的祖坟上空有没有什么气在升腾?”
毕阿二虽然是个不识字的庄稼汉,但小狡猾还是有的,他没有直接问“王”气或“龙”气,而是问什么气。
蓝道行微笑道:“自然是有的。”
毕阿大和毕阿二大喜,连忙问是什么气。
蓝道行轻轻一甩拂尘道:“贫道修习望气之术四十余载,至今才偶有小成,其实世间万物皆有其气,譬如贩夫小卒头上升腾的多是浊气,达官贵人的头上升腾的是青气,地位越显赫,气就越青,青得发紫就成了王者之气,徐家祖坟上面冒的正好就是紫气,而紫中透金。”
毕阿大和毕阿二不由两眼放光,前者急忙问:“那就没有纯金黄色的气?”
蓝道行点头道:“当然是有的,当今皇上头顶上冒的气就是金色之气,也叫真龙天子之气。”
咝……
毕家兄弟异口同声地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个乖乖,牛逼!牛逼!
小道士清风却是目瞪口呆,他跟随蓝道行修行已经快十年了,平时也没少见师傅忽悠人,但是像现在这般信口开河地大忽悠还是第一次,奶奶的,节操碎了一地啊!
过份了,过份了,太过份了!
一开始清风还以为师傅是在投毕家兄弟所好,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啊,这老东西到底想干啥?坑毕春吗?可为什么好像连北靖王也一起带坑里了?
此时毕阿二已经急急地追问:“那俺们家祖坟上冒的是什么气?仙长还没明示呢。”
蓝道行不紧不慢地道:“你们家祖坟上冒的是青气。”
“啥?才是青气啊!”毕家兄弟不由大失所望。
蓝道行微笑道:“虽然只是青气,但是十分纯正,青中透紫,所以贫道才说只比北靖王家的祖坟风水稍差。”
毕家兄弟闻言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急望问有没有办法让自家祖坟的青气彻底变成紫气,最好也是泛金的那种。
蓝道行面露为难之色,捋着长须犹豫道:“方法倒是有,只不过……”
毕家兄弟欣喜地对视一眼,老大拍着胸口道:“蓝神仙不妨直言,只要神仙能让俺家祖坟冒出紫烟,别说三千两银子,双倍酬金俺家也出得起。”
“这不是酬金的问题啊,实在是……此事办起来有可能会僭越啊。”蓝道行干脆挑明道。
“啥叫僭越?”毕家兄弟不解。
“僭越就是逾制,超过本份的意思?”
“啥?还是不懂。”
蓝道行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就好比修坟,不能超过本人身份地位的规格,坟地的大小、陪葬品、墓地的陈设等等都是有定数的,不能超过朝廷的明文规定,否则官府恐会追责。”
毕家兄弟这才恍然大悟,不屑地撇了撇嘴,修个坟而已,哪来这么多的破规矩,更何况天下人修坟越制的肯定多了去了,官府管得过来吗?而且以俺家三弟今时今日的地位,地方官敢管吗?
“不怕,蓝神仙有什么神仙手段尽管施展,官府管不到俺毕家头上,事成之后俺们毕家也绝对不会亏待蓝神仙的。”
蓝道行皱眉道:“可是你们家的祖坟风水已经上是上佳了,只要在不影响既有格局的前提下修缮一翻即可,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呀,一旦越制,朝廷是有可能会追究的。”
毕阿二笑道:“试问谁会嫌官太大,嫌银子太多的?祖坟风水自然也是越旺越好的,得了,蓝神仙只管指点俺们该怎么做就行,即便以后真的出事也绝不会连累你的。”
蓝道行目光一闪,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说好了,酬金得翻倍,毕竟贫道也是冒了风险的,而且以后绝不能向外人提起,是贫道给你们毕家看的祖坟风水。”
毕家兄弟立即拍着胸口答应了。
蓝道行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家的祖坟格局稍嫌少了一点,所以才冒不出紫气来,这样吧,墓区扩大到整座山坡,墓室也增加十倍,墓前通道修到下方的河边,拾级而上,石级要符合九九之数,另外,贫道再在墓中布下一个风水局……”
毕家兄弟哪里记得住这些繁琐的细节,急忙道:“蓝神仙请慢点儿说,俺们还没记住呢。”
蓝道行微笑道:“也罢,回头贫道写下来,你们便让家中识字的儿郎念给你们听,再按照上面所讲去做便是了。”
毕家兄弟喜道:“那敢情好的,有劳蓝神仙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便下山去了,回到毕家后,蓝道行让人拿来纸笔,把改造毕家祖坟的做法和细节统统写下来,然后交了毕阿大。
接下来蓝道行师徒二人又在毕家盘桓了几日,直到五月下旬才启程离开,不过并没有回京,而是一路往东而去,直奔山东崂山。
这一日,师徒两人正在赶路,小道士清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傅为什么要把毕春往死里坑?太缺德了吧,难道不怕天打雷劈?”
蓝道行赏了徒弟一记爆栗,斥道:“劈你个大头鬼,为师这是为民除害,你不见毕春现在已经搞得天怒人怨了吗?为师顺应天意锄奸,何惧天遣?”
清风不满地摸了摸后脑勺,撇嘴道:“师傅几时天得如此有正义感了?莫不成那天与北靖王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可是这分明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了啊,会不会太蠢了?”
蓝道行眼眉一跳,斥道:“胡说八道,快走,小心为师踹你屁股。”
清风闷闷不乐地道:“咱们去哪,不回京城了?”
“暂时不回了,到崂山投奔你师叔去,过两年再回去。”蓝道行道。
“那咱们的朝天观不要了?”清风更加不高兴了。
蓝道行不由笑骂道:“谁会要那间破道观,更何况道观是为师的,为师都不心疼,你小子心疼个屁。”
“话可不能这么说,师傅到时两腿一伸归了西天,朝天观还不是徒儿来继承,能不心疼吗,徒儿都想好了,等凑够银子就把两边的民居买下来,然后……哎哟!”清风还没说完他改建朝天观的宏愿,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差点扑个饿狗抢屎。
蓝道行气咻咻地骂道:“逆徒,师傅我还活得好好的呢,就盯着为师的遗产了,岂有此理!”
清风拍了拍屁股上的鞋印,不服气地道:“人总是要死的,不过迟早罢了,徒儿早作打算有什么错?”
蓝道行作势又要踹,清风一溜烟跑出老远,还故技重施,把路面的尘土踢起老高,蓝道行顿时又吃了一嘴灰,禁不住跳脚大骂逆徒!
“嘿嘿,老东西也不知跟徐晋私下作了什么交易,竟然舍得这么下本钱,两年?两年毕春就会倒台了吗?不过按照毕春那个折腾法,两年估计也差不多了,或许还不用那么久,嗯,到时本道爷再回京收回朝天观,不,应该让徐晋布施一间更大的道观,要不然就揭穿他老底!”清风一边走,一边悻悻地打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