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阴沉着脸策马飞奔,赵大头等亲兵护卫左右,一个个神色凛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赵大头这货在徐晋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亲兵首领,还是第一次见到徐晋如此愤怒,连续三天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话说近日捷报频传,吐鲁番的绝大部份地区都已经扫平,徐晋的心情本来相当不错的,但是就在六月初二这天早上,俞大猷派人送回来的一份紧急报告把他所有的好心情都锤得粉碎,怒火腾的一下子就冒上来了,当即带着五百亲兵和三百锦衣卫离开了安乐城,火速赶往伊犁河。
从安乐城到伊犁河,约莫一千五百里,徐晋花了三天就赶到了,路上一直阴沉着脸,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跟一座万年冰山般生人勿近,赵大头和司马辕两人如履薄冰地侍候着,生恐这个时候触了大帅的霉头。
此刻的伊犁河畔热闹了,可谓是大军云集,首先,俞大猷麾下的三万兵马驻扎在下游,裴行谨的近万人马驻扎在中间,余林生的万余人马则驻扎在上游,彼此泾渭分明,而伊犁河的对岸还驻扎有一支人马,约莫两三万人,原来是大玉兹的地方军队。
要知道伊犁河一带乃大玉兹的领地,明军大队人马开到这里来,无疑等于入侵,大玉兹的小汗自然慌了神,匆忙调集了数万人马赶来,不过,估计是忌惮明军的强大,所以只敢隔着河监视明军的举动,连派人遣责都不敢,就更别说出兵过河驱赶了。
且说徐晋在一众亲兵和锦衣卫的护卫之下赶到了现场,俞大率众将上前迎接。
“参见大帅!”以俞大猷为首,众将齐齐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地上行礼。
徐晋目光一扫而过,没有看到余林生,这混账估计是畏罪躲着不敢见自己了,稍抬了抬手道:“免礼,都起来吧!”
“谢大帅!”众将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神情肃穆,而裴行谨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不敢与徐晋目光相触。
徐晋滚鞍下马,沉声道:“王参将的遗体在何处?”
俞大猷连忙把徐晋领回营,王如龙的遗体就安置在一处帐蓬内,由于天气炎热,为免尸体腐烂,已经撒上了生石灰,另外,在此次冲突死去的俞家军共有二十六人之多,遗体也全部摆放在此。
徐晋查看了王如龙的伤口,又郑重地上香祭拜了众死者,俞林军众将士见大帅如此重视礼遇,心中的悲愤之情倒是平复了些许,但是,要让他们完全释怀,恐怕只有余蛮子的脑袋了。
祭拜完王如龙等人,徐晋行出了帐蓬,冷冷地道:“走,都跟着本帅。”
众将心头一凛,均从徐晋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凛然的杀气,这次余林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徐晋在众将的簇拥下策马来到上游丰州军的营地前,负责守门的军士见到徐晋,吓得脸都白了,战战兢兢地跪倒行礼道:“参见大帅。”
“余林生这混帐东西在哪,让他滚出来见我!”徐晋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却有如惊雷滚滚。
徐晋的话音刚下,便见一人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赫然正是余林生,只是这货此刻打着赤膊,还背着一捆干柴,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徐晋面前,痛哭着大声道:“罪将余林生参见大帅!”
徐晋愕了一下,差点气乐了,你他玛的跟老子整一出负荆请罪呢?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别说负荆,就算负狼牙棒,负火盆,负硫酸,老子也饶你不得!
徐晋深吸一口气,冷冷地一挥手:“来人,拿下,砍了!”
司马辕立即带着数名锦衣卫一拥而上,把余林生擒住,冷道:“余总兵,对不住了,来世投个好胎。”说完便拨出腰刀。
余林生吓得魂飞魄散,闹出如此大的乱子,他自己也意识到罪大,可是他万没想到徐晋的处置会如此严厉,连分辩都不允许,立即就下令砍头。
“大帅饶命啊,属下知错了,属下只是想抢功而已,但没有想过杀死王如龙啊,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慌乱中开的枪,这完全是意外,是意外啊!”余林生大声痛哭道。
赵大头跟余林生相熟,见状忍不住求情道:“大帅,余总兵确实犯下大错,但是斩刑是不是太重了?看在他曾经立下无数功劳的分上,能不能饶他一命呢?”
“咳,对啊,求大帅网开一面吧!”裴行谨也出言求情道。
俞家军那边的人闻言都面露怒色,但在徐晋面前却不敢造次,俞大猷则沉着脸一言不发。
徐晋冷冷地道:“功是功,过是过,余林生所立之功,朝廷已经赏过,所犯之过必须也得罚,更何况余林生目无军纪,恃功而骄,飞扬跋扈,对同僚拔刀相残,本帅绝不能再用,尔等不必再求情,立斩不饶!”
司马辕只好一脚把余林生踹趴在地,然后举刀便挥下去,恰在此时,却闻有人大声喊道:“刀下留人!”
司马辕的刀凝在半空,抬眼望去,便见小将刘显分众行了出来,不由皱了皱眉,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不成?大帅明显铁了心砍余林生以正军纪,刘显居然还敢出头阻挠,别不是恃着大帅看重,都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刘显望去,余林生本已闭目待死了,此时睁开眼见到刘显分众而出,不由愕了愕,虽然刘显这段时间跟着自己“学习”,但余林生自问对这小子也没有特别的照顾,更谈不上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岂料关键时刻,这小子竟然跑出救自己。
余林生此刻竟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但他料想以刘显的分量,连向大帅求情的资格都没有,这时出头只是不自量力而已,于是便道:“不必为我求情,你小子的好意心领了,某家罪孽深重,理应受死,只是可惜我余林生戎马半生,没有死在沙场征战上,反而死在刽子手的刀下,即使黄泉之下,也没脸见余家列祖列宗。”
刘显拱了拱手道:“余总兵误会了,小将并不是要为您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