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平放学了,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拿着课本背诵,这段时间拉下的课程要赶紧补上,要不然明年的中考就会落榜。
进了家门,他收起课本叫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没人应声,往常他要是喊一声,娘在屋里就会答应,妹妹接着就会跑出来。
连海平急匆匆冲进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妹妹连花正在床边站着,伸手推动躺在床上的付红菊,一声声叫着,“娘,娘……”
付红菊一条手臂耷拉在床沿上,手腕上一道血痕,地下一大摊血迹渗触目惊心,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海平猛地冲过去,伸手一试鼻息,触手一片冰冷,他心内剧痛,大喊一声:“娘!”只觉眼前一黑,一下晕厥了过去。
等连海平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聚满了人,他躺在床上,耳中是噪杂的议论声。
“怎么好好的就寻了短见呢?”
“成山没了,一个妇道人家苦啊,他俩口子活着的时候感情好,这不就跟着也去了……”
“嗯,你说的在理,看来两口子就不能太好,我那臭婆娘天天跟我吵,我要是死了,她才不会寻短见呢。”
外面隐隐有哭声,连海平听声音好像是他奶奶,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隔壁的李婶正坐在床沿守着他,怜惜的摸摸他的头,“栓柱,你醒了?这可怎么是好啊。”说着,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连海平下床穿鞋走出了偏房,满院子都是人,街坊四邻都来了,一见他出来,议论声一下子停了,全都看着这个孤独的少年,没人说话。
连海平一步步走到堂屋门口,堂屋正中躺着一具躯体,衣装整齐头蒙烧纸看不到脸面,桌上点了一盏长明灯,灯火在暗淡的天色下摇曳。他双膝一弯,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娘——”
少年凄惨的哭声让众乡邻唏嘘不已,他们就算没亲身体会一个家庭突然间支离破碎,双亲撒手而去的悲痛,从这少年的哭声中也感受到了那份无助和绝望。
趴在地上痛哭的连海平,脑后的头发扬起,露出一块圆形的疤痕,那疤痕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在他脑海犹如千针攒刺一样,他感觉脑后要在裂开一个洞,一个被剧痛穿透的黑洞。
连海平疼得身子剧颤,旁边有两人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劝他起来。连海平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轰鸣,脑后忽然一阵光明,在他脑海里出现了一片影像,身后的情形一下子浮现出来。
在他的身后,除了站着的众乡邻,还有两个人影,正是他的爹娘连成山和付红菊,两人并肩而立,直勾勾的眼神在看着他。
连海平猛地抬头,看到屋里娘的尸体还好好的躺在哪里,脑后的影像也同时在他脑海之中,他四周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他脑海中成像,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
父母依旧站在他身后,而四周的乡邻似乎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这,这是怎么回事?”连海平傻了一样呆住了。扶住他的是隔壁的二楞叔和董二虎,两人连连摇头,感觉这孩子都哭傻了。
“爹!娘!”连海平叫了一声,猛地转身过来,眼前脑后掉了个个儿,爹娘的影像消失在脑海,他双目正对的地方是一堆目光关切的乡邻。
他再次转身背对后面,爹娘的样子再次出现。
连海平明白了,他脑后开了一只眼睛,这是一只神眼,能看到他死去爹娘的魂魄。
他双膝再次跪倒,泣不成声,“爹,娘,你们回来了……”
连成山和付红菊的魂魄发出了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栓柱,我们死的好惨啊……你要为我们报仇……”
一股阴冷的旋风平地而起,在院子里呼啸而过,所有的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席卷了每一个人……
跪在地上的连海平身子不住的颤抖,他似乎听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秘密,突然仰面朝天,像狼一样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猛地跳起来,将李二楞和董二虎一下甩开,向大门外狂奔而去。
“栓柱怎么了?快追!快追!千万别人让这孩子再出事啊,这一家人就剩俩孩子了,造孽啊……”一帮乡邻紧跟着跑出去,街上已经漆黑一片,哪里还有那孩子的影子?
“栓柱,栓柱,你在哪儿?快回来啊!”
“栓柱,回家吧,你爷爷奶奶都快哭瞎啦,回家吧栓柱……”
一声声呼喊在村子里此起彼伏,大街小巷手电光乱闪,村头大路上,李二楞蹬着自行车跑出很远也没发现栓柱的影子,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孩子已踪迹全无。
闹腾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找人的乡亲陆续回去了,连海平瘦小的身影从大路旁的荒草中站立起来。他一转头,脑后神目如电,穿透了漆黑的夜,看见父母并肩站在村口,呆呆的往这边看着他。
连海平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抬眼时已经泪流满面,他伸手抹了一把泪水,咬牙说道:“爹,娘,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说罢,他起身沿着大路飞奔而去。
……
河沟村闹翻了天,连成山一家的悲惨令全村的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夫妻俩先后撒手西去,撇下了两个孩子,付红菊还没有下葬,孩子又丢了一个,这真是祸不单行,一个家庭瞬间分崩离析人鬼殊途。
村委向镇派出所报了失踪案,民警帮着查询连海平的下落。老连头和老伴已经支持不住了,连孙女也照顾不了,付红菊的三个哥哥上门,和河沟村的红白理事会一起料理了付红菊的后事,跟连成山葬在了一起。
连花没人照料,被她舅舅带去了姥姥家。
夜深人静的河沟村,下半夜正是狗不咬鸡不叫的时辰,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天亮之后,村子里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老张家闹鬼了。
这个消息很快得到了证实,张全忠去东村请了苏嬷嬷去了他哥哥张全华家里,不用猜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他家在闹鬼,有人说半夜尖叫声就是从他家传出来的。
村里的人幸灾乐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都是报应。苏嬷嬷请神送鬼的本事有口皆碑,没想到这次失灵了,张全华家依旧每晚都传出尖叫声,搅得四邻不安,人心惶惶。
连续十几天闹鬼,整个村子都笼罩着恐怖气息,张家兄弟终于通过在省城的二叔请了一个道法高深的人来了村子,专门破解闹鬼的事儿。
这个高人据说是茅山道法的传人,收了张家的重礼,在村子里外转了一圈,又去了村里的公墓看了看,帮张全华出了一个万全之计:河沟村公墓荒凉,应该多种树平衡阴阳,这样就能让死者在地下安稳,不会再闹鬼了。
村里的人都引以为怪,从没听说过种树还能驱鬼的。不过在村公墓种树是一项善举,村两委经过研究一致通过,答应了张家的请求,由张家承担植树的所有费用。
说来也怪,自打公墓种上树之后,张家就不再闹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