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兄弟前脚出门,燕赵后脚就迫不及待把枕头下的钱摸了出来,眉开眼笑,用吐沫星子蘸湿手指,认认真真数了三遍,确认无误后,凝神思索了片刻,把两千元钱平分成两份儿,心满意足的塞进口袋。那一份儿,他是给清源留着的。
之后,燕赵摸了摸脑门儿,确定自己没有发烧,更不是在做梦,又摸了摸胸口的玉猪龙,低下头瞧了瞧,想起燕老三曾经告诉过他,有玉猪龙和天阳体在,神鬼难近,可保平安的话!
真是个好东西啊!燕赵抚摩着玉猪龙,心花怒放。有了这个宝贝,以后完全可以在天河县横着膀子晃,哪个孤魂野鬼还敢找上门来寻死!燕赵心底,升腾起强大的自信。
吃晚饭时,清源仍然处在昏迷状态,到了半夜,终于清醒过来,状态也还不错。燕赵在护士的帮助下,把清源从重症室里推出来,推进自己的病房,抬上床,心头的重担,才算彻底放下。
这一仗,两败俱伤,如果一定要分出个胜负,燕赵略占上风,称得上惨胜,毕竟落荒而逃的是易老鬼,燕赵笑到了最后。
虽然没打探出阴尸的下落,也没有救出兰雨曦,但是却试探出了易老鬼魂力的深浅,也算是一点收获。除此之外,燕赵还有另一个意外收获,就是摇身一变,又成了富翁!燕赵暗叹艺多不压身,什么技术活儿学到手,都能赚钱,凭手艺吃饭,不用求任何人,呱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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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医院自从太平间内发生诡异的死尸心脏失踪事件之后,加强了安保力量,每个楼层,都安排有七、八个保安负责警卫,彻夜不休,轮流巡视。
有玉猪龙傍身,又有免费的保安们随时在屋负望敌情,燕赵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八点钟左右,燕赵才懒洋洋的爬起来,身上的疼痛大大减轻,他晃晃悠悠的从医院出来,打算去市场给清源买点像样的早餐,补一补气血。
如今的燕赵,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财大气粗,煎饼果子、豆浆油条、小咸菜、豆腐脑儿、大米粥、咸鸭蛋,包子馒头,早餐店所有能提供出来的食品,燕赵如数买了三份,打算回去吃一份,扔两份,显一显有钱人的气派。他久贫乍富,实在不知道怎么得瑟才好!
服务员把所有的物品打包,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燕赵接过来,沿着街边往回走,突然发现对面杨庆伟的录像厅里,匆匆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燕赵凝目观瞧,心道,草!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人影,赫然竟是江东。
当日,燕赵清醒之后,曾向绿豆打听过,是谁在市场里强收保护费?又打伤了自己。绿豆如实告诉燕赵,那个人叫江东,是教育局长的儿子。
从小学到大学,燕赵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上十几年。全县有哪些党委、政府部门?燕赵一无所知。但是,对于教育局长,却是耳熟能详,记忆深刻,绿豆一提,江东的名字便在燕赵心中生了根。
江东这个人,完全称得上是燕赵的欢喜冤家,因为江东,燕赵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住院;还是因为江东,燕赵得到了人生中第一笔横财,虽然事隔不久,这笔横财就被清源榨得一分不剩,但是却让燕赵不大不小的过了几天“地主”的瘾。
“江东”、“江东”......
从昨晚到现在,燕赵的情绪始终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睡了一大觉儿,这股劲儿还没过,看谁都觉得顺眼,见到这个曾经欺负过自己兄弟的小混混,毫无芥蒂,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大声呼叫着他的名字。
有人大呼小叫,叫着自己的名字,江东十分意外,诧异的抬起头,看到全身缠满了绷带,活像木乃伊的燕赵,心里直犯迷糊。
这是谁啊?一开始,江东并没有认出燕赵,燕赵身上缠的纱布,使江东骤然联想起曾经被他打得住进医院的卖老头儿鱼的小贩儿(绿豆是卖鱼贩,燕赵是绿豆的同伙儿,江东自然而然,把他们归到了一类),
等到认出是燕赵,江东脑袋“嗡”的一声,好像兔子见一鹰,当时就毛了,误以为燕赵是要找他寻仇,心生怯意,弱弱的向四周瞄了瞄,想看清楚附近有没有熟人。
江东打架,一直是打群架,而且每次都占绝对优势,凭人多欺负人少。一对一的死磕,江东从来没敢尝试。燕赵一看就是重病号,两脚就能踹得满地找牙,江东仍然没有勇气单挑。
找了一圈儿,没找到熟人,江东只得硬着头皮,嚅嚅的道:“我爸不是已经给你们钱了吗?这么多天了,你咋还没好?”
“草!”燕赵走到江东近前,仰起颏,够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打不相识,干什么去啊,兄弟!”
燕赵满脸堆欢,态度极其和善,江东实在无法把这种亲切的笑容和寻仇连结在一起!他稍微放了心,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疑惑的道:“你不恨我吗?”
“草!”燕赵表现得极其大度,挥了挥手,“恨个屁!哪个男人不打架,恨得过来吗!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过眼云烟!”
“嘿嘿!”江东如释重负,伸出右手,和燕赵友好的握了握,说道:“我来找大伟,他不在,正打算去他家里找他。”
据燕赵所知,江东经常来杨庆伟的录像厅看电影,但是两个人并不熟悉,觉得很奇怪,“去录像厅不看电影,你找大伟干什么?”
“唔!”江东望着燕赵,眼神躲躲闪闪,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敢直接告诉燕赵。
“草!”燕赵最看不惯的就是磨叽,“不说拉倒!”转身就要走。
“唉”、“唉”......
江东并不知道燕赵姓氏名谁,看他要走,又急忙把他叫住,犹犹豫豫的道:“兄弟,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
“说吧!”
“你哥们儿被公安局抓起来了,我知道他是大伟的朋友,是来找大伟报信的!”
“草!你哥们才被公安抓走了呢!”燕赵大怒,当面羞辱他的兄弟,气得他真想当场抽江东一个大嘴巴。
江东很委屈,拉住燕赵,一个劲儿的解释,他有一个小学同学,现在在天河镇第三派出所当民警。昨天晚上,江东的同学在单位值夜班,今天早上六点多钟,有老百姓去三所报案,县城南郊老鬼子炮楼附近,有人爬上了电线竿子,在偷高压线。
毁坏公共财物,那还得了!派出所值班民警及时行动,将已经把高压线翦下来,正在打捆儿的小毛贼逮了个正着。
江东因为个人事情,需要请同学帮忙,大清早去三派找人,恰好遇到三个民警押着小贼回来。江东可能不记得燕赵,却绝不可能忘了绿豆。一想到绿豆手持镰刀,一身狗血,杀气腾腾的样子,江东腿肚子就跟着转筋。
绿豆眼、小平头,又瘦又小,跟个小鸡子儿似的,江东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小毛贼,正是那天晚上拿着镰刀冲进自己家,杀了看门狗的那个鱼贩子。
江东本想装做没看见,后来又想“冤家宜解不宜结”,上次的冲突,责任百分之一百是在自己,回到家里,没少挨骂。他想绿豆是杨庆伟的朋友,便打算卖个好,通知杨庆伟,托托熟人,找一找关系,把绿豆保释出来。
杨庆伟一年到头儿,都住在录像厅,这一次却是个例外,江东扑了个空,不知什么原因?杨庆伟竟然回家了,江东知道杨庆伟家住在哪儿,一出门,又与燕赵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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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燕赵恨铁不成钢,牙根儿痒痒的,恨不得抓到绿豆,狠狠的咬上一口。
燕赵用吊着绷带的左手,隔着衣物,碰了碰上衣口袋里的人民币。钱刚进袋儿,还没过了热乎劲儿,十有八九,燕赵又要变成过路财神!这些钱里,道长可是还占着一半儿的股份呢!
最近这一段时间,燕赵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直在大起大落中折腾,一会儿大险,一会儿大安;一会儿赤贫,一会儿暴富;一会儿云端,一会儿人间......这是要给老子搞出心脏病的节奏啊!
绿豆进去了,燕赵即使穷得当裤子,也不能坐视不理,何况现在手里还有钱!看来老子这辈子就是个穷命!燕赵十分的无奈!
燕赵复杂的心理活动,江东哪能明白?愣眉愣眼的望着燕赵,还以为他听到绿豆犯法,吓傻了!
燕赵暗暗发了一通牢骚,诚心诚意向江东道了谢,招手叫过一台港田出租车,赶回医院给清源送早餐。
手心手背都是肉!绿豆虽然重要,清源也是好兄弟,不能为了救绿豆,让清源饿着肚子,靠打营养液过日子!
出了绿豆这码子事儿,燕赵在人前炫富的想法荡然无存,安顿好清源,找了个借口出来,又打出租去了第三派出所。